他望着眼前披上银装的百雀羚,莹绿的枝条在寒风中舒展,殷虹的花絨也藏入锦被之下可还是在害羞的偷瞄这个世界
可是谁又能窥探他的世界呢,从他出生自此,所有的一切都只为复国,.没有所谓的自我,行尸走肉的过活,直到那个彩霞满天,绚丽旖旎的黄昏,他才明白有一种心跳叫悸动。
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殷虹,几束碎金般的光芒也染成淡淡的红晕,而那轮红日已缓缓地隐没山峦之后,徒留模糊而缥缈地缩影,就如她留给他的一样。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想起那个令他迷醉的黄昏,那个时而冷淡,时而淘气的女子。
纵然知道他们会有对立的一天,而他也想过那样的场景,可那天也来得快了些,毕竟想象之中的事亲身经历一番也是不好受的,何况凡事都存在不定数。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他红衣飘飘,黑丝飞扬,负手而立,双眸清明而落寞。
“君兄,可真是个妙人啊”
“君兄生的如此好看,让我都想为之轻薄·哈哈··”
“君兄你说赤璃宫的宫主到底是男是女?”
“君兄你到底是谁?”
“我看应该称你为少主更妥当吧,赤璃宫的少主,还真是纡尊降贵啊”
脑海中闪现地都是他们之间的种种,两年悠闲而惊心的时光是他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
脚步倾轧白雪的簌簌声,行至百雀羚花圃前,从宽大的水袖中掏出莹白的药瓶,拔开瓶塞,一条如青蛇液体快速地潜入花圃中,待瓶口仅滴出液体时,手指一松,莹白的瓶子就如石沉大海般的消失不见。
转身每走一步,身后的百雀羚就变化一次,殷虹而娇艳的花朵,莹绿而清透的枝桠似瞬间脱水般的 枯萎,甚至化成一滩雪水,就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
而空气中那萦绕的淡淡香甜也瞬间散去, 落寞的背影越拉越长,而脚步却有点虚浮,心中的城堡轰然倒塌, 可他还是逞强地抬头向前,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
世人都知道百雀羚是毒花,可却不知那也是情人之间承诺--爱你不悔。
可却被她亲手毁掉,怎么不教他心灰意冷。
天边再也看不到炫丽而刺目的嫣红,取而代之是灰蒙的星空,没有星子的天空就如一匹黑丝绒的毛毯,尽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不知何时黑丝绒的夜空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白天因暖阳而融化的雪水已变成莹透的水晶,在这种诡异而 冷漠的夜里显得异常夺目。
很快肩头,发梢已沾上一层冰雪,夜晚的温度急剧下降,寒风就如一把刀子般刮得生疼,可站在帐篷外的身体俨然就如一具雕像,坚定而庄严地屹立。
偶有帘卷北风,从帐帘的空隙处迎面而来的热气是他唯一感觉温暖的地方。
不知站立多久,他能感觉四肢麻木而冻结的声音,四周巡逻的士兵迈着坚定而整齐的步伐,双颊冻得通红,口中喝出的热气 已形成单薄而透明的薄冰,笼罩于他们的帽檐。
忽然从帐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与急切的担忧
“爷··”
又是一阵寒风拂面而来,僵硬的身体被人一把提起,紧随而来的是如热浪般侵袭她的身体,一床温暖而柔软的羊绒棉被正被她紧紧地裹在身上,屋内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可是她却觉得更冷些,想要起身,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按住,清明的眸子望向如海深邃的眼眸时,也是更寒冷些。
那双眸子就如寒夜蓄满力量的深海,随时都可爆发令人毁灭的能力,她不由得往后一退,被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就算知道这样没有什么用处,可却是本能的躲避与反抗。
“现在知道怕了”低沉而黯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此刻她却没有刚才那样害怕了,听着有些别扭的嗓音,竟会有些眷恋与依赖。
一旁的青衣看向俩人,也无声无息地退下,此时他真的不由感叹,他那个如神一般的爷此时越来越变得像个人了。
青衣心中一愣,这话怎么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像个人,难道爷不是个人吗? 对不是人,在他的心中爷就如神一般的存在。
忽然一声响亮的喷嚏声打破此时宁静而诡异的气氛,凤宸听闻不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却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着。
可是对上那阴沉 而如冰的脸时,也跟着严肃起来,可是他的这句话却让她为之踉跄
“想笑就笑”
原本冷峻的气氛忽然随着噼啪作响火焰而变得热气腾腾,看着他坐在撩袍而坐,神情俊朗潇洒,行动如行云流水般的自如,无不令她在心中感叹,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她只能望其项背了。
可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却有些令凤宸措手不及,温暖而结实的臂膀是她怎么学都没有,以前以男装示人总是略微单薄,凤宸能感受衣料下因呼吸而 起伏的肌肉。
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东方旭放开她,双眸仔细地大量眼前莹白如玉的面孔,瞬间的失神而不知觉流露的柔情是凤宸从没有见过的表情。
“为什么”东方旭轻声问道,而凤宸先是一愣,之后好似明白过来,也说
“违纪军法,难道不因要罚吗?”
东方旭闻言也是一怔, 紧抿双唇,略有神伤,他只是问了很久才想问的,自从她第一次踏入这个军营,东方旭一眼便看见了,在眼神交汇的瞬间,他很想冲到她的眼前问她“为什么要来,不是一直都想逃离吗”那时他终究忍住没问,他头一次害怕他所听到的答案是他不想要的答案。
所以,她就成他的贴身军医,经过昨天的那一场混战,虽带给燕军不少的损失,可同时北魏也好不到哪里,士兵依旧会莫名其妙的暴死,军心虽没有动摇,可人心还是晃晃,凤宸心中负疚,才一直站在外面,而东方旭深知,这个人执拗起来还真是义无反顾,可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军法,反正外人一直说他阴晴不定,残冷阴狠,不守法纪,现在在加一个宠溺护短又怎样,可是他忘记了他要护短的那个人是凤宸,这个让他时时感到挫败的凤宸,这个明明就在眼前却相隔很远,患得患失的凤宸。
东方旭的深思看在凤宸眼里,虽没有波澜,可却蕴含深意,凤宸想来 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她继续解释道
“违法军纪有三,其一身为 军医,未能彻底清查 病因,是玩忽职守;其二,善做主张出征迎敌是以下犯上,,其三,自行盗取将军令而号令三军乃是大罪,终其所诉礼应·“”凤宸抬眸望进那深邃而幽静的眼眸,她的心神一怔,每一次东方旭用这种眼神看她,就能知道东方旭极力压制一些情绪,可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弄清。
“怎么不说了,凤侍郎,你还真是官威犹在,派头十足啊”依旧是那种听起来咬牙切齿的嗓音,可是面上的轮廓依稀沉静如常。
“该受怎样的惩罚,我都没有任何异议”
东方旭听罢,心中的怒火熊熊,这个人就这么喜欢受罚,难道他东方旭就不能护短?还说没有任何异议,可是他却又异议。
“何不加上其四,凤侍郎”
“其四?”凤宸不解道,难道他所说还有什么遗漏?可是她明白北魏的军法,至少她曾经是北魏的兵部侍郎。
“对圣上欺上瞒下混入朝廷,金蝉脱壳谎称凤家五公子暴病身亡,二年之后有位同名同姓却不同人的凤宸潜入军营, 这些可是都是欺君大罪”
凤宸也是一惊,东方旭说的没错,如按北魏军法,她这条小命都不够折腾,可是现在军心摇晃,她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自由。
“你现在要记住,你是东方府里的人,以前的凤宸已经死了。”东方旭双眸平静地望着凤宸,略有呆愣之感,他的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的软肋便是凤家,只要涉及凤家她都会退步的。
“可是军纪如山,不可违抗”
此时的东方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该死的就怎么想要被罚是吗
“来人,”东方旭朝门外喊了一声,便见一位士兵卑谦的单手屈膝道
“将军”
“备热水”
“是”
片刻,便见几人抬着热水与木桶进入帐篷的后面,凤宸能清晰地听见热水倒入哗哗水声,似乎还能感受那热气腾腾的水温,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热。
那些士兵从后面走去,依旧低垂着头,其中为首的士兵说
“将军,热水已备好”
“嗯,你们都下去吧”
东方旭负手转眸望着床榻上脸颊绯红的凤宸, 低沉的嗓音从她的耳畔钻入
“你不是想要惩罚吗?那就替我沐浴吧”
此话说的无关疼痒,可却不让人浮想联翩,凤宸脸上的温度更是上升几度,手心蹭蹭一直冒汗。
“怎么,难道觉得惩罚不够,那就在加重,比如睡···”
“流氓”凤宸快速下榻,头也不回的走出帐篷,东方旭失神,刚才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好似那个如木头一样的人开窍了,竟然脸红了,而且还表现小女儿一般的姿态,可是为什么他就成了流氓呢,他不过就是想让他试试水温而已。
东方旭突然觉得最好的惩罚便是让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