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爆竹声、奏乐声和众宾的起坐喧哗声,而屋里只有倾城一个人坐着,尹若璃此时想必正在应酬。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害怕等来他,又害怕没有机会靠近他。
夜深了,屋外的吵闹渐渐退去,却仍然不见尹若璃来,倾城仿佛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王妃,王妃!”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醒了她。
她强打着精神坐正,“怎么?”
“奴婢是王爷派来伺候您的。奴婢名叫如雨。”如雨回答得不卑不亢。
“嗯。什么事?”倾城见此女虽然身份卑微,但目光内敛,倒不像是普通的丫头。装出一副雍懒的样子,欠了欠身,心中却已经有所警惕。
如雨的回答没有波澜,“回王妃的话,王爷有紧急公务要处理,怕打扰了王妃休息,就在书房办公,所以让王妃不用等他了。”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倾城尽量装得若无其事,恐这个丫头会是尹若璃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难道真像外面传闻,尹若璃是个断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就是,他已经有所察觉……
“是。”如雨恭敬地退下,“奴婢就在外间,有事您叫一声,奴婢马上到。”
倾城假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点着头挥了挥手,就躺下了。
如雨细心地把蜡烛吹灭,关上门,屋里一下暗了下来,方知已是深夜,夜凉如水。
睁开眼,倾城的双眸如黑色的宝石一般璀璨明亮,全无睡意。望向窗外,心中千回百转,尹若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的如雨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她到底要不要借他之力,摆脱无情门呢?
而另一边,书房里,尹若璃正悠闲地斜倚在塌上,半敞着衣襟,闭着眼,唇边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爷。”如雨无声地进了书房。
尹若璃好似早料到她的到来,早片刻睁开了眼,“怎么样?”
一对桃花眼本该深邃迷人,此时却带着丝玩味,薄薄的唇勾起诱人的弧度,加上半袒露着的胸膛,真是说不出的魅惑。
不枉民间也有人形象地称他为“妖王”。
如雨却似乎视若无睹,习惯了他这副样子,面无表情地答道:“很不一样。听王爷不来,似乎并不在意。非是全无心机,就是思虑极为周密,不肯轻易暴露来意。”
“哦?本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子,听说是倾城之色?”尹若璃语气轻佻。
“王爷……”如雨有些无奈,跟了尹若璃这么多年,其他都好,就是老爱装出不正经的样子。
尹若璃一拍额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怎么忘了,她叫月倾城,自然是倾国倾城了!”
如雨不再答话。
“如雨,你说本王我这次娶了她,是福还是祸?”尹若璃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被精光占据。
然而,当时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他却还不知道,有些东西无法预料,就像月倾城,于他尹若璃,是福,抑是祸。
第二日清晨,惯例是新郎陪新娘回娘家的日子。
可从王府出来的,只有倾城一人,还有身边的如雨。
“王妃,王爷说他和其他大臣不同,是皇家之人,家国天下,理当去上朝。所以就不能陪您回相府去了。”早上梳妆时,如雨是这样对倾城说的。
倾城有一刻的烦躁,但随即平静下来,计上心来,“我知道了。我可以理解他,倒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管怎样,先试他一试,看是有心还是无意。
“是。”
轿子到相府的时候,左相月言和夫人白芯都迎了出来,对他们来说,倾城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女儿,唯一的子嗣,是他们的心肝儿。
“恭喜王妃。”还是左相冷静些,拉着夫人按规矩先行了礼,才道,“倾城,怎么样?还适应吗?”说着,目光望向轿子,却迟迟不见璃王出来,面色顿时暗了下来。
“爹,他有事不能来。”倾城解释道。
左相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哼,有什么能比陪我女儿回娘家更重要?!”左相夫人的面上则更多怜惜之意。
倾城心下感动,这世上至少还有左相夫妇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她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们。
“爹,我们进去说吧。在这说多不好啊!”倾城笑着挽过左相。
左相面色稍霁,“好,进去说,你要有委屈,都说出来!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在朝廷上找他难看!”
左相是个不偏不倚的人,正直清高,深得皇帝宠爱,他的一句话,在皇帝心里可谓举足轻重。当今圣上除了璃王外还有三子,除了嫡出长子封为太子外,其他的封为亲王,地位相当。右相是皇后家的人,所以他们都尝试拉拢左相,却都被左相挡回。
更何况,近一段时间,当今圣上的龙体衰弱得极为厉害。
“我哪有什么委屈啊?吃得是最好的,住得是最好的,王爷他关心国家大事,是好事。”倾城不愿意左相因为自己而插手到皇权之争中。
“当初要不是你点头,我还真不想把你嫁给璃王。”左相点点头,像是满意这个答案,不过仍有不甘。
“爹,这可不像你啊。”倾城突然道。
左相挑眉,“哦?这怎么说?”
“爹你在朝上多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怎么到自己女儿这里,反倒儿女情长起来了!这要让人瞧见,多失面子啊!”她打趣地说着。
“哈哈!哈哈哈!”左相摸着胡子,被倾城逗笑,“你这孩子!”
一旁的左相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牵过倾城的手,“真是娘的好孩子,只盼你能过得幸福啊。”
又聊了一段时间,倾城还留在相府吃了晚饭,这才打算回去。
“娘,别送了。两家离得这么近,我会常来看您的。”倾城劝回了满心不舍的左相夫人后,在上轿之前,对如雨道,“如雨,我突然想吃点桂花糕,你去街上帮我买点,然后直接回相府等我吧。”
如雨有些为难,“可是……”
“天子脚下,难道有人敢动王妃吗?”倾城淡淡地问道,瞥了如雨一眼。
如雨的心竟是一惊,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是蒲柳之质,手如柔荑,但那方才的一眼,不怒自威,给她一种压迫之感。
“是。”如雨恭敬地退开来,看着倾城入轿后,就离开了。
倾城则在轿中疲惫地闭上眼,前途对她一片迷茫,但她在心中起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幸福。娘,您放心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