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后,权叔的动作终于停下来。
何怡菁问他:“她——是你老婆吗?”
权叔的眼神迟疑了一下,随即沉闷地点了点头。
何怡菁使劲地闭了一下眼睛,想将那些惨不忍睹的镜头从自己的脑海里抹掉,但是,工作室里七零八落的场景,仿佛扎了根般固着在她的记忆里,她赶不走,亦无力赶走。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伤害,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何怡菁的承受显得多么力不从心啊。
“菁菁,这个事情都怪我,前一段她扬言要去找你,是我一时忙乎,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使你没有一点准备,伤得——这么重。”权叔先前激动无比的情绪稍稍有所稳定,语气也平缓了一些:“我一直自诩她不敢造次,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真的是疯了,彻底疯了,居然敢这样猖狂。不过,菁菁,你放心,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已经请了律师,会尽快将离婚手续办理清楚。”
何怡菁使劲地摇着沉重的头,不想接权叔的话题。权叔的理解可能跟她的想法出现了偏差,何怡菁不想干预权叔的家务事,更不希望权叔以离婚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个什么交代。何怡菁所要和所希望做的,是如何能从这种突如其来的伤害里挣扎出来,这个很难,但是,她清楚自己必须要努力。
“菁菁,我跟那个女人本来就没有感情,这二十多年,我们都是在别别扭扭中过来的。她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我从来也没指望过她,所以从来没跟她计较。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交代,我一定要让她为这个事付出代价,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何怡菁再度摇了摇头。说:
“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知道工作室怎么样了,那些被毁坏的东西——”
“你放心菁菁,那些东西坏了我们可以重新置备,花不了几个钱。”
“不是,我是说那些已经存档的资料,会不会弄丢啊?”
“只要你尽快好起来,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重新来过。你就安心在医院养护身体吧。”
“还有,你家里的事,以后——不要跟我说,我不想知道。”
权叔使劲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
“那——好吧。现在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何怡菁摇了摇头。
这时,护士小姐推开门进来,要何怡菁测量体温。权叔将她的身体往上抱了抱,照顾她仰靠在病床后面的靠垫上,然后,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体温计,作势要帮何怡菁放到腋窝下面。何怡菁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前襟,低声说:
“我自己来。”
权叔拿着体温计的手在何怡菁的眼前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递给了她,何怡菁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之后,他背过脸去,何怡菁将体温计放到腋窝下面。
那些天,公司里的同事每天都轮流来医院陪伴何怡菁。段潇潇刚带团回来,听说何怡菁出了事,风机火燎地就赶到医院里来,她的大嗓门跟她的火辣脾性倒是非常贴切的,未及见人面,声音已经闯进病房来了:
“我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呀,哼,要是我在,她就不敢那么猖狂了,什么玩意儿,竟然明目张胆的滋事?”
伴随着一路泼语,段潇潇已经坐到何怡菁的床头。她拉过何怡菁的手,立时换了一副温言暖语,好一阵嘘寒问暖。此刻见到段潇潇,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何怡菁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看到何怡菁哭,段潇潇的火气又冲上头了,再一次开始大声数落起那个疯女人的不是来。
何怡菁伸出手摆了摆,说:“潇潇,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好吗?来,跟我说说你的旅游见闻,好想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