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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作者:还愿蛇仙 时间:2019-09-30 20:21 字数:5928 字

春华秋实、庭院春深,在方显的踌躇满志下,家眷们终于搬进新建府邸。爵位、功名、事业、爱情似乎只是在一瞬间就全部都给予了方显。“人生得意须尽欢”,此时的方显被命运的浪尖推上了历史舞台。

方府气派豪华,横贯中天,方显把格格安排的东院,把美娘和绣娘安排在西院,自古“东”方为尊贵,所以方显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方显心中自己有三个老婆,而不是像格格想的那样,她是主子,别人都是下人。即便在格格心中有千万个不高兴的理由,但为了自己深爱的额驸,她也只能先息事宁人。

而美娘和绣娘却只字未提过,格格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毕竟她们面对的是格格!说出来除了给相公徒增烦恼之外,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时的格格从未因美娘和绣娘的退让而心慈手软,只要方显闲来无事,到边西院这过夜后,第二天等他一上朝,格格肯定会过来一痛顿打才能消气。而格格在方显面前却扮演着温顺闲良的妻子,从来都没有阻止过方显过去看望她们,但方显心理还是明白的很,要尽量少给两位娘子惹麻烦,毕竟家里还有一个惹不起的格格。

晨曦,目送相公远去,美娘、绣娘刚刚回屋小睡,又是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格格惯例再次来到西院,在声声责罚和痛彻肺腑的叫骂声中,格格却突然昏了过去。格格有病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皇宫和安王府,皇太后马上派太医到方府就诊。经太医认真检查,格格并非什么病疾缠身,而是怀有身孕,这个喜讯也同样只在瞬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方显正在朝中,当皇上亲口把他已经当阿玛的事情告诉他时?方显惊喜的有些许慌乱。

方老爷和方夫人在得知此事后,马上起轿赶往儿子家,在这段时间里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格格,方夫人索性就搬过儿子这边住下,这天天的珍馐美味补得方夫人自己都不亦乐乎,就盼着儿媳的肚子能快点渐大。

安王府在得知格格怀孕的消息后更是全府上下骚动不安,王爷和福晋从此成了方家的常客,这三天两头的礼物也变成了家常便饭。皇太后特意委派一名太医和一名御厨在方家候着,随时供格格二十四小时差遣,这皇亲国戚级别的待遇令方家瞠目结舌。

而方显此时,则可名正言顺的在西院住下,他傻傻的以为自己真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幸福美满正暗藏着无限杀机,方家也就从此走上了衰败的道路…

这天,方显下朝直接就来到了西院,最近一段时间和二位娘子的吟诗作对令方显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格格因为整天忙于进补,加之方夫人不离左右的伺候,对额驸此时的这种行为也索性不予理睬,暂且不去想他罢了。

方显正好在这段时间里,用自己最大的爱弥补美娘和绣娘曾经受过的伤害,二位娘子的心也逐渐得到了平复。

暗香疏影、缺月再圆,半年来的风平浪静,多少都会另美娘和绣娘产生错觉,她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因为格格的怀孕而得到转变,伴着方显频繁的步伐,和园子里再度传出品竹弹丝的欢快声,似乎幸福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这天,绣娘一早就感到头痛和身体发凉,方显上朝前特意叮嘱厨房,稍后给二位娘子熬些姜汤和燕窝过去。美娘看看时辰快要到了,便打发小莲过厨房去取,小莲小心翼翼的手捧燕窝在马上就要进西院时,只听一声强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处大喝:“你这贱丫头要往哪去?”

小莲吓得魂不附体,话语颤颤微微:“没、没往哪去,正要回院呢。”

“回院?”一个嬷嬷盛气凌人的向小莲走去,用极端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她,并从鼻孔里阴狠的发着声响:“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是额驸让厨房给我们家…绣娘姑娘煮的姜汤。”小莲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的应对:“绣娘一早便生病了,全身都冰凉着呢,额驸说要喝点姜汤区区寒气。”

“哦?”嬷嬷用怀疑的神情,挪着她那妖精般的碎步来到小莲身旁:“一个人生病,为什么会有两盏壶呢?”

“哦!我们院有两位姑娘呀,都要预防一下嘛!”

“哼!”嬷嬷显然是不信的,她还是抬起自己那粗壮的手臂把壶碗掀开,这一看她的表情马上就七扭八歪起来:“我看你这贱丫头真的是在找死!居然敢偷皇太后赐给格格的燕窝?快来人啊!快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经她这么一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小莲四周围满了人,跟格格最贴心的李嬷嬷也急匆匆赶来。当看到嬷嬷口中所指小偷?是小莲时。李嬷嬷双手叉腰,狠狠从口中发出话来:“给我往死里头打!”

众嬷嬷和丫鬟们,一呼百应、蜂拥而上,小莲手里的燕窝早已摔落一旁,她毫无招架之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任凭众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这么大的声响自然把格格、美娘和绣娘也引了出来,美娘扶着生病的绣娘疾呼道:“你们赶快都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先前的嬷嬷上前一步:“就凭她偷皇太后御赐给格格的燕窝!难道不该打她吗?”

“什么?”格格手捂肚子,目光含笑:“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太后御赐的东西你都敢偷?你可知道你这是犯了杀头之罪吗?”

看着地上已被打的起不来的小莲,美娘跑过去正要搀扶,却被一旁的丫鬟拦住,格格也大喝一声:“给我站住!在还没弄清真相之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绣娘病怏怏间来至美娘身边,先咳嗽几声才道:“请格格息怒,今天是我偶感风寒,是额驸一早交待的厨房,说弄点燕窝给我,一切都是误会,请格格不要生气了。”

“误会?”先前的嬷嬷小步来到格格身边,一手搀扶着格格一边道:“依奴婢看,绣娘所说和贱丫头说的有出入吧?为何我早早问她她不这样说?那贱丫头只说是两碗姜汤并没提什么燕窝的事,好在我没信她的,哼!”

“哦?”格格眉毛上挑,眼睛瞟向绣娘:“你们俩个狐狸精不要以为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你们日子也就相安无事了,更不要以为把这事情往额驸身上推?你们就会干干净净!”

“奴婢不敢!”美娘马上扶着绣娘跪在地上,惶恐的说:“还请格格明察!”

“哼!”格格嘴角轻蔑一撇:“看来你们两个倒是学聪明了?好!既然是这丫头偷的燕窝?来人呀!你们给我狠狠打这个偷东西的贱丫头!打她个半死后扔官府去!”

“扎!”格格的一声令下后嬷嬷们又是一哄而上,眼看着小莲被打的奄奄一息,美娘和绣娘不顾安危拉开众人便扑倒在小莲身上。嬷嬷们并没因为二位娘子而手下留情,正相反,有个嬷嬷随手抄起一旁的板凳,不分头脸的打了下去。

格格稳稳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下人们的杰作,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来人啊!”少卿,格格沉沉打了一个瞌睡,身旁的丫鬟们连忙过去搀扶,格格这才懒懒道:“把她们先扔进马窖里去,等我想好后再来处置她们吧。”

格格刚刚起身,腹部就一阵难捱的疼痛,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角滑落,猝然,就是那嘶声力竭呼喊:“快!快!快宣太医!痛死我了!”

众嬷嬷和丫鬟们连忙不迭都跑过去搀扶格格,李嬷嬷则是一脸的惶恐…

“不好了,看样子这是要早产啊。”

格格早产的消息很快就传入安王府,福晋带着一脸的威严和不苟言笑匆匆就赶往方家,直到确定大人和孩子都相安无事后,才又露出了那金贵的笑容。

福晋手执茶杯,眼神尖锐,声音忽高忽低…

“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早产就早产了呢?是不是额驸最近冷落了格格啊?”

那些嬷嬷和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垂下了她们那多事的眼睛,余光下几乎所目光都向方夫人瞟去,方夫人目光低垂,在肃冷的气息中她保持了沉默。

福晋又道:“这方显有两个貌美的小妾,恐怕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吾皇皇恩浩荡能把格格下嫁到你们方家,你们要知道感恩才是!怎么还总定期的,因为两个侍妾让格格不痛快啊?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格格又跟她们生气了才引发的早产。格格乃金枝玉叶之躯,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看就算你们方家上下几百口子人都加起来也脱不了干系的!到时候看皇上怎么治你们的罪!”

“谨遵福晋意旨,老身一定会多加处罚那两个不懂事的丫头!还请福晋息怒。”方夫人话语中带着敷衍。

“多加处罚?”福晋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从格格嫁到你们方家后,就一直都受着委屈,今儿个若不是把格格气早产了,我倒是不想多说什么?好像是我们眼里容不下她们似的?方夫人,既然说到这儿了,咱姐妹俩就说几句体己的话吧,为了你们方家以后着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让方显,把那两个姐妹俩都休了才是上策。”

方夫人大吃一惊:“这个…这个…老身可做不了主啊。”

“什么?”福晋的语调在瞬间就变了音:“这孩子不懂事,怎么这做老人的也跟着糊涂吗?这其中利弊我都已经给你分析的够明白了吧?难道…”

屋子里是骤然的安静,气氛紧张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发出声响。

“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正好额驸还没回来,就借此机会把那两个丫头都撵出去罢了!来人啊!给她们五十两盘缠从此撵出方家。”

天,残阳如血…

夜,清寒逐冷…

美娘和绣娘协同只剩下半条命的小莲,在一阵“哐当”的关门声中,像狗一样被撵出了方家。从此,记忆中的一切都将只是过眼云烟。风华已逝、恩宠不再,还没等到自己色衰爱弛,两个绝世女子便被命运画上了句号。

方显焦急的赶回家中,在得知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后,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就此方显不愿再离开格格身旁,尤其怀里还抱拥着自己那肉嘟嘟的儿子时,人生幸事夫复何求?看着格格那苍白的面颊,气息微弱如同游丝,方显的泪水开始无声滑落,此间心事千回百转,终于他紧攥格格玉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华堂绮筵、击盏高歌,跟随着入夏的脚步,迎来了小天赐满月的庆席,在宾客盈门的方府,再次迎来了方显意气风发的笑容。安王爷、福晋、放廷竟和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参加孩子的满月酒席,这官场亦不外乎人场,有人气的地方就说明有势力,而有势力的地方就一定要捧个人气,这环环相扣的潜规则,令方府今晚异常的热闹。

今晚的方显如同新郎官一样穿梭在各个朝廷大员之间,原本仕途得意的他就更平添几分别样的抖擞,声声恭维和虚假的夸奖,组成了一副最壮观的“满月酒图”……

“方大人可真是年少有为啊!以后还请方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小天赐跟方大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虎父无犬子,以后也少不了是块栋梁之才!”

整晚方显耳朵里,都灌满这般矫揉造作的声音,酒过三巡,方显摆脱掉层层虚伪的面孔,终于一个人安静的来到院子,在波鳞若弦的月光下,方显举起酒杯,对影成三人…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美酒自然令方显想起美娘和绣娘,以往此时一定会酣畅淋漓,美酒佳人、对酒当歌。回眸间屋子里又会传出,阵阵的欢声笑语,方显的脚步也在不觉中向西院走去…

好个残灯无艳影幢幢,东院歌舞升平,西院萧条败落,脚步在院口处便戛然而止…

闭眼、心碎,还没等方显走进,便嗅出一股荒凉的味道来。一盏幽暗的油灯在墙角处,似乎照耀这尘世里一切多情的凄凉,方显的脚步迟疑,已经不敢再继续前往。

一阵小风吹过,地上的尘土随那冷风打着孤独的漩涡,时而夹杂着几片落叶与地面清脆的碰撞,石椅上落满尘土,几张硕大的蜘蛛网已经霸气的挡在前方,屋子里再也没有娘子们的笑声、也再没有那如同对花般的眼睛…

“里面是谁呀?有人吗?”一路过的丫鬟提着灯笼,小心的在门口处张望,方显快速跑去,一把将她抓住,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两位夫人呢?屋子里怎么没有人?”

“公子,我只是个下人,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事情,您还是问问别人吧?”丫鬟吓的连连后退。

“不!你一定知道,你快告诉我!不然我就打死你!”生平以来,方显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一个下人嘶声竭力。

只见丫鬟“噗通”一声就跪在方显脚边,她泪流满面的说:“公子,两位夫人都好可怜!格格早产后,福晋把责任都推到她们身上,而且还把她们都撵了出去,格格的早产根本就不能怨二位夫人啊,那是格格过来欺负人,自己引发的早产。您都不知道,每天您一上早朝后,两位夫人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可是两位夫人都不敢说,怕告诉您后方家就不得安宁了…”

“什么?”方显听罢顿感周身无力,并瘫倒在地,原来那个貌似贤良的格格是如此歹毒,那个有着芙蓉般笑容的格格居然形同一个刽子手,在自己不经意间把尖刀对准两个毫无还手能力的人。

当方显拖着心神俱碎的形骸回到东院后,从此便一病不起,虽说在格格和方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可身子骨还是遇见衰弱下去。在方显那冷漠的表情和叹息中,格格隐隐感觉到方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像,看来是美娘和绣娘的离去给了方显最毁灭性的打击。格格嫉妒、格格吃醋,可在此刻都只能化作违心的笑容,为了自己深爱的额驸,格格只能作出牺牲。

格格回家搬出救兵,命令安王府所有兵力,全力打探美娘和绣娘的下落,而且还狠狠跟福晋发了一通脾气…

“我自己家的事,我都没说要把她们撵走,额娘可到好,一个脸色就把人家都赶了出去,额驸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我也活不下去了!”在狠狠摔过门后,格格抱着天赐又回到了方家。

在寻找和期盼中挨过的日子,恐怕是这世间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半年来方显不在了往昔的笑容,无论和谁在一起他都凝固着自己的表情,惜墨如金。无论格格再怎样为他转变?在方显心底已经认定了她凶残,连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人性可言?方显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发泄着他的愤怒,那就是沉默。

你是金枝玉叶、你高高在上、你有表达愤怒的权利、你有视生命如蝼蚁的手段,那我是什么?我只是北京城内一个小小百姓,我可以不要功名利禄、可以不要富贵云烟,因为我要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人生富贵如过眼云烟,财富名利在特定条件中如需等价物质换取时?就会暴露出它天性的肮脏。可它,却穿着华丽无比的外衣,吸引着芸芸众生,让他们弥足深陷,最终沉沦在永无休止的轮回中…

《四十二章经》有云:“世人贪恋世间财色之乐,如同小儿贪吃刀锋之蜜,不足一餐之养,却有割舍之患。”

春华渐冷、月夜清寒,这一晚格格失眠了,整晚看着身旁的额驸,看他叹息、看他哀怨、看他辗转难眠…

一股由来已久的心痛涌上心头,从额驸那双心如死灰的眼眸中,格格看到的只有,结束…

或许只有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此时格格在心中默默祈祷…

“如果上苍可以给再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全心对待额驸,对待他家人,还有他的小妾…”

或许老天不会再听见格格的心愿了,最终方显还是选择了离开,在一个洒满晨辉的早晨,方显凝固着他最后的冷漠,在格格的期盼中踏上了前往上朝的路途。

从此方显再也没有回过方家。或许真像曾经的那位术士所说,方显是天上之人,需要在人间经历挫折后方可悟道修炼。

时至今日,方家宁愿相信术士所说,那一切都是真的。在冥冥中,他们心中的那份惦念也会多了一份倚靠…

一阵风儿吹过,从书房那张黄花梨的案几上,飘落一洁白的纸笺…

《繁华逝阙》

如烟往事痛回首,恩威不凌强求。

怅经年,同病瘦,最是离愁。

无语东流兴棘手,

风寒如雪迎高楼,锦袍斩断已幽。

花尽落,情已休,魂殇难留。

歌罢曲终,繁华逝阙,早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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