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即可攻玉。在远郊方进的别墅里,方进蜷缩在卧室一角,他颤抖着双手紧握若里照片,脸上是那副颓废又毁灭的神情。方进沉沉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也只是简单披着一件GiorgioArmani的外衣,那纯黑色的外套上还时不时滴淌着味道浓郁的酒精。
酒柜的门大场四开,里面不同年限,限量版的名酒在这几天内被一扫而空,现在的酒柜只如同一高档的装饰物。随着身体的碰撞,它便会在墙壁上发出空洞的声响。只听见那个被18K金包裹的水晶柜门,被方进东倒西歪的身体也碰撞得“砰砰”作响。
人头马XO、柏翠古堡、候伯王古堡等各式各样的红酒和洋酒瓶像被全垒打满的保龄球,它们七扭八歪滚动在房间的任何角落,卧室里看起来混乱而抽象。时而走在那厚实的红木地板上,脚下还会发出“咯吱、咯吱”黏黏的声响。
不知何时倒在沙发桌上的酒瓶,正“滴答、滴答”的给落寞的方进伴着奏。烟灰缸里掐满了雪茄头,一根还没有被完全掐灭的雪茄,正冉冉冒着它那似有若无的青烟,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烟酒混合后气息,再加上呕吐过没有冲干净的马桶,有谁敢想就在以前,在这间装修豪华的卧室里整天散发着都是珠宝香水的味道,而此时,替代它的是则一股股难以名状的恶臭。
五天了,方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还记得五天前方进正在“塞维亚海鲜酒楼”跟几个外地朋友聊天时,小雪的电话便急匆匆打了进来。
小雪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语不成句的说:“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爱那个邱若里了啊?”
“怎么了妹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哭慢慢说。”
“哥!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她已经跟那个叫孙唯一的在一起了,而且,已经是人家的人了,我亲眼看见的……”
一贯城府极深的方进拿着话筒的手,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他强装笑意正了正脖颈间的领带,当着朋友们的却面还是可以谈笑风生。直到把朋友们送走,独自一个人开着跑车赶往别墅的途中,这时方进顿感他的世界开始崩溃,紧握方向盘的手也逐渐变得冰凉,脑子在一片空白中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
房门被“框”的一声摔严后,转身就倒在一片黑暗中,身下是那片冰凉的地板,昏暗寂寥的房间里传出阵阵幽咽抽泣的声音…
手机在裤袋里不老实的震动,方进一把将它抓出,呲着牙,手臂用力一挥,只听“啪”的一声,地面上便到处都是它的残骸,此刻,在方进的世界里只容得下安静。
方进跌跌幢幢来到酒柜旁,打开里面一瓶又一瓶的洋酒,喝醉了吐、吐醒再接着喝。他整个人都趴在马桶上,不断的用酒精冲刷着自己的胃液。
“哈哈哈!”方进半匍匐在马桶上,哭笑着、叫骂着:“邱若里!我还当你是个什么纯情玉女?没想到你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哈哈哈!你胆子可真是太大了,我那么讲“流星”的故事给你听,“流星”明明就是那个叫孙唯一的,你可真敢以身试法啊?今生你将受尽“人间地狱”的折磨苦不堪言,最终你将把自己撕碎化作宇宙中的尘埃!这些你都不怕吗?那么好!不等你受尽“人间地狱”的折磨,我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哈哈哈哈!”
说着方进踉跄来到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一杯刚刚加满的红酒顷刻就倒入腹中,只听“啪”的一声梳妆台的镜子在眼前裂开,一道殷红的血槽在方进手上绽开,镜子上方更是一大片的血液缓缓滴落。
“咳咳咳!”叫骂中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那浓度极高的洋酒从嘴和鼻孔中不自觉中喷射而出,方进用力摇晃着脑袋,看得出肉体的折磨丝毫都没有减轻他心中的痛苦!
“流星?唯一?你们底是一段什么姻缘?居然比我们前世夫妻的缘分还要大!”这样想着方进几个大步向书房走去,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备用的电话,在烦躁不安中方进按下了发射键…
“喂?刘老吗…”
刘老是个做事很有规律的人,通常跟他见面是一定要预约的,而今天刘老却出奇的善解人意,也许是听出方进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对,又或许是早已知道了这红尘因绕中的是是非非…
当一柱温润的水流从头顶一直淋到脚面时,方进这才感觉自己又恢复成人的模样,看来五个昼夜的摧残和折磨不但没有令自己心情得到好转,反而加剧了更多的伤痛和不平衡。看着镜中那个一度骄傲过的面孔,如今它已经瘦弱脱形到连自己都无法认出。一双干枯的手深深掐住前额,任那肆意喷发的水流涌遍全身。
一直合体的裤子现在可以塞进一枚拳头,看着它松松垮垮垂到脚边,倒像是自己在突然间缩小了一号。方进一边刮着胡子一边咬牙切齿的狠笑,最后方进在临出门前拨通了ada的电话…
“喂?你现在马上安排几个人过来把我家里收拾一下,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公司。”
“方总,上官总裁从美国打来电话,他说…”
“好啦!我明天过去再说!”
方进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关掉手机,脚下轻飘如同棉絮,不小心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沉重的一声喘息,方进再次抖擞好精神,大步向问外走去。
车子开得飞快,停到刘老家大门口时,方进看了看手表不过只用了1分钟的时间。刘老和方进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几乎算得上是邻居。在刘老家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子被擦亮的如同刘老的人一般,纤尘不染。
门铃响过几声,刘老便红光满面的向自己走来,不知为什么?当自方进见到刘老的那一刻起,刚刚所有心事与烦恼瞬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也是一片祥和、踏实的气息。这是方进第一次到访刘老的家,以往跟刘老的约会通常会选在刘老的办公室,或者是某家刘老喜欢的餐厅,今天刘老出奇的把自己约在他家里见面,方进心中涌动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
还没走至客厅,一股深幽、深邃的味道逐渐将自己沉醉,它如空气一般缓慢,又是那样轻柔,一点点渗透肌肤、气息、直至肺叶深层…
脚步将至,那股异香已经完全将自己笼罩,这时的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身体在不觉中又开始打起晃来,眼皮也跟着不愿再睁开。一只温暖的手前来搀扶方进的手臂,此间,方进如同盲人顺着这股力量缓缓倒在客厅的躺椅上。
到处是花的鲜香,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方进奔跑在一个神秘的国度里,他浑身轻松、无忧无虑。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在这股花香馥郁的芬芳中方进酣甜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一团火焰的大爆炸,迸裂碎石、电光闪动、无穷无尽的燃烧和虚空一起慢慢在熔化中安静下来。经过了亿亿万年的变动、融合,宇宙才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幅模样。
那是在还没有形成太阳系的时候,宇宙中一片黑暗,黑暗到只有星球与星球们之间,经过长期特殊锻炼才会彼此看到的程度。那时,有很多小星球刚刚出生,就是因为看不清路和方向碰撞到别的星球而灰飞烟灭,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星球一出生就死于非命的不在少数,能够存活下来的星球在各方面都一定是最优秀的。
在这段时间里宇宙被称为“太岁”,“太岁”如同人类曾经的洪荒、白垩纪那样的时代,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片段停留在“太岁”8,695,000000年。
那时候宇宙中每颗恒星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分工,有宇宙中的“清道夫”、有专门负责星球运行航线的“星级卫士”、还有搞宇宙科研探索未知的“宇宙导人”…
我们现在所要讲的主人公,只是一颗最最平凡的恒星,它的名字叫“酷”,从“酷”出生到现在是3,900年,“酷”在宇宙中来讲应该还算是一颗非常年轻的恒星,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被分配过任务、更加不明白什么叫做痛苦和烦恼。应该说“酷”是幸运的,它没有一出生就被无情的星球碰撞而烟消云散,也没有整天劳心劳神的宇宙工作而令自己形肖锁立,“酷”每天都可以开心快乐的在宇宙中任意飘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酷”一度以为这就是自己永远的生活,做一颗普通而最快乐的恒星,是“酷”一直以来的愿望,“酷”也正是按照这个愿望每天幸福的生活着。
一天一颗形状迥异,五彩斑斓的恒星突然间吸引了正在午睡的“酷”,“酷”连连打着瞌睡,心下好奇道:“咦?这是哪里来的星球呀?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当自己的运行轨迹正好与那颗迥异的恒星交错时,“酷”的眼睛便再也不愿意离开她了…
举目远眺、层层张望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野并无影无踪,“酷”这才失望伤心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流下了两滴“恒星泪”…
多么美妙的一次邂逅啊?心跳、兴奋、天晕地转,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星球之间是没有爱情的,这一点“酷”完全知道。它们为了传宗接代,通常到了可以交配的年纪,就近随便找颗离自己最近的恒星,恒星是雌雄同体的物质,它不分公母,只要身旁有一颗相同物质的星体,便可以简单完成交配繁衍的任务,至于两颗星球以后是否决定还要在一起?那就要看这两颗星的运行轨迹是否成全它们了。
本以为自己还没有长大,完全不用考虑交配的问题,听妈妈说一个成年星球的年龄应该是6,000岁,那个时候交配出来的小恒星是最健康、最有抵抗力、也是最容易成活的。而现在“酷”却突然间有了交配的欲望,这难道不是爱情的力量吗?
“酷”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希望有天可以再见到那颗斑斓的恒星。“酷”发愿道:“如果上天可以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要告诉它自己有多么爱它。”
终于在“酷”8,000岁生日那天,他如愿以偿,“酷”再次见到了那颗曾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星球,她依然是从前的那副模样,不!应该说她比原来更加漂亮璀璨了。“酷”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最最平常的外壳,在对方面前自己是那样的普通,甚至还有点寒酸。酷鼓了4,000年的勇气在这一瞬间终究化为虚无,除了远远窥视她的美丽外,“酷”居然一动未动…
后来通过多方打听“酷”终于知道,那颗美丽的恒星名字叫“玄”,她跟自己不是同一种族、同一区域的恒星。她属于“魔幻星群”,那是一群宇宙中最优秀的星群,它们有着独立和完整的结构体系,“魔幻星群”是宇宙中最张扬、也是最幸运的星群,因为它们星体本身含有一种隐若的发光物质,致使它们不用高强度的视力训练,就可以安全生活在宇宙中,不必担心相互碰撞而灰飞烟灭。它们的特点是交配量比较少,所以“魔幻星群”的数量只占同等星群的10%。
“酷”在脑海中一直盘算着这个数字——4,000年,也就是说下次再见到“玄”的时候,自己应该是12,000岁了。无数个数字在“酷”的脑海中飞速旋转,“酷”与“玄”的星际运行轨迹时间为4,000年一个反复,那么与“玄”交错的时间正好是自己周记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只为了等待那千年一见的相思,最后“酷”决定在有生之年无论有多么艰难,也要改变自己的运行轨迹,离她近些、再近些…
“酷”通过邀请宇宙“星际卫士”,终于成功申请了一条新的运行航线,“酷”在地图中经过严格的计算得出,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与“玄”的相遇大概只需要300年,这11分之1的比例令“酷”在睡梦中都不自觉的会笑出声来。从此可以与“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接下来这漫长的3,000年恐怕是“酷”一生当中最可怕难捱的日子了,每天“酷”都晚睡早起、披星戴月的操劳着,拿着笨拙的星际工具没日没夜的劈砍、修整。无论别的恒星如何笑话自己是白痴,而“酷”的心中却为了那份爱情坚定不移!
每1,000年一次的宇宙狂欢在宇宙广场再次拉开了序幕,“酷”在面对节日的时候,留给自己最多的仍旧只是埋头苦干。还记得那一次,“酷”远远看见“玄”也来参加热闹的宇宙狂欢,今天的她更加绚丽多姿、光彩夺目,她耀眼的外表不时吸引来众多目光,自然也少不了求爱的信息,这时“酷”在一旁早已吓得心惊胆战,生怕“玄”在万众瞩目之下轻易就选择了自己的伴侣。而然最可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一个体态轻盈、快乐活泼的恒星很快就凑近了“玄”,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颗叫“客”的恒星还邀请“玄”跳了一支优美的舞蹈,看着他们那欢快的样子,“酷”的心简直如刀割般的难受。
最后,“酷”还是决定一定要把自己的运行轨迹彻底修完,无论“玄”是否终将会选择自己还是它人?只要努力了哪怕是面对失败也要去尝试!
3,000年终于过去了,“酷”拖着疲惫而沉重的步伐,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从此可以每300年见到“玄”的笑、见到“玄”的欢快、见到“玄”的美丽。
然而“酷”哪里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酷”的暗恋不但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他朝思暮想的“玄”也一无所知。当“酷”拖着比从前瘦小了几乎是一倍的身体去见“玄”时,他狼狈的外表居然把“玄”给吓跑了…
“真不知是哪里来的乞讨星?怎么突然间会在这里出现?”在“玄”的眼中“酷”是那样可怕,更别说让“酷”做自己的爱人。
“酷”知趣的就这样一直默默守在“玄”的身边,默默的爱她、关注她、心痛她,不敢表露,生怕自己的不自量力会招来“玄”的唾弃和鄙夷,反而会失去她。
这是“酷”改变生命运行轨迹的第900个年头,当“酷”与“玄”第3次相遇时,“酷”看到“玄”的身边多了一颗轻快活泼、通体闪闪的恒星,而这颗星球正是那次在宇宙狂欢中邀请“玄”跳过舞的恒星“客”。今天的他穿着得体、温文尔雅,与高贵大方的“玄”是那么般配协调。
“酷”的心头猛然一阵收缩,从体内突然掉下一个奇异的东西,越掉越远,最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还来不及多想,“酷”就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失去了方向,眼前一片黑暗。
就这样“酷”失去了恒星球体中最宝贵的“定位仪”,“定位仪”如同恒星的生命,恒星可以在宇宙中存活完全是出自“定位仪”的导向和指导平衡,如同人类的心脏一般重要。
这时耳边久久回响着小时候妈妈过的话语:“我们‘唯一’星群身体里最宝贵的就是‘定位仪’,而这个‘定位仪’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经历一个完整,宇宙爆炸循环的全部过程,当宇宙再次重生、爆炸时,对于我们来说也将是一个演变的历程。
这个‘定位仪’只有在恒星自己选择放弃自己时,才会从身体中脱落,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们老祖宗传承下来的方针就是没有情感,生存仅仅只是为了简单的交配存活。”
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还正在躺着鼻涕,天真的问着妈妈:“什么叫自己选择放弃自己?”
妈妈和蔼的看着“酷”,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也不会明白,那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此刻,当“酷”在宇宙中逐渐下坠时,“酷”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己放弃了自己?”看到“客”和“玄”在一起的那一瞬间,那种心若死灰、万念俱灰的感觉也许正是妈妈口中的:“放弃自己…”
当失去“定位仪”的“酷”,流经“玄”和“客”的身边时,“酷”如一道急速电光,“啪”的一声轰隆巨响,“酷”便狠狠撞在一颗比自己大几倍的星体上。
当“客”和“玄”说着悄悄话时、当“客”和“玄”正在幸福甜蜜时、当“客”和“玄”正相依相偎欣赏美景时,只见一道绝美的流星,闪动着他那怪异的光芒,就在“玄”也为之赞叹他的美丽时,却只见劈天一阵碎石,如万丈霞光,在宇宙中迸裂而出,它击碎后的美丽…
“好美啊!”“玄”依偎在“客”的怀中,无不欣赏的样子。
这时“玄”的周围到处都渐满“酷”的残骸,星星点点、大小不一、它们无处不在的在宇宙中飘荡。“酷”这时终于可以伴着自己的最爱,凝结、消融在宇宙中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