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这事儿,薛步云生了许久的闷气,工作就更加拼命了,几乎整日都不得空闲。
沈浮生倒不觉着有什么的,刚好利用这些时间来陪楚瑞芳,也算是全了这一世两人的母女情分了。
可是她的心安理得却让薛步云很沮丧。每天见着她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心里的那口气就愈加的沉了。哪天他看见了禹念丞送她回来,心里就不高兴了,现在她还对自己如此的漠不关心,分明就是心上人回来了就不要自己这个备胎了!心里愈加的别扭得紧。
这使得他整天就把自己放在工作上折腾,本来他就是个综合性人才,现在这样一来,方方面面都要重新顾及到,也确实是够他忙的啦!
有感于上次薛凌霄对他的帮助,而且她自身确实是才华出众,即便当初一时糊涂了,可是还能迷途知返,可见还是十分具有可塑性的!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思,薛步云重新聘任她担任了公司的重要职务,为他及时解决公司的其他工作。毕竟他的哪个小迷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给他搞点事情出来呢!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再者说,也不能真的只要事业不顾家里啊!而且薛凌霄虽然是养女,但和他有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也是他们薛家的一份子。
因而,薛步云最近和薛凌霄碰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还是在薛凌霄的茶室,丝毫不避讳!就像是生怕沈浮生不知道似的!
不过沈浮生还真是不知道!最近天天往医院跑,她哪里还有闲心来这里喝茶看风景!所以还真是白费了某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楚瑞芳的病情并无有什么起色,连最简单的说一小句话都成了渴求。医院下达了最后通牒,需要家属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是要实行“安乐死”还是继续以药物延续着她的气息,全在于沈浮生的决定。
所以这注定是很让人为难的一晚。沈浮生留在医院照看楚瑞芳,霍旭自然也是在旁边陪着的,就像沈浮生第一次遇到人生挑战——高考时哪样,依旧是他陪着她,不做什么过多的解说,却可以给她格外的宽慰。
四年前也是如此,对于孤身只影的迎战高考的她来说,再坚强的微笑都掩盖不去没有人陪伴的落寞。她还清楚的记得,高考前几天放假的时候,谭阿姨大老远的特意乘车来给小洛送吃的,安慰她。虽然也是鼓励她的,可是她只能在脸上坚持着笑容,不能真的让心停止哭泣。
那时候,霍旭天天都会来学校,作为年级主任,他做了一个让不少人又一次把他当靶子扫射的独裁——高考前不放假,全部考生留校自习。
这是一个几乎所有学生都把他反反复复的斥骂了无数遍的决定,可是她是欣喜的!
每天她都会满怀憧憬的早起,期待着在食堂门口与他的相遇。而每晚她都会早早的回去,在阳台上眺望,眺望着他独自驱车离开的渐行渐远。
现在虽然是事异时移,却也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重温过去的机会。只是,这次的这个决定真的是太难做了,她这一路走来,送走了把自己从幼童养到小女孩的爷爷奶奶,送走了给她做好吃的外公,还有意外去世的叔叔,还有——她的琼姑妈。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没了,她早早的就懂得了生命的珍贵,现在,却要她抉择亲人的生死,有些时候,她宁愿是自己面对生死,至少她可以肆意胡为,就像她以前做的那么多傻到极致的决定一样。自己为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她也会走完它。
可是,她不敢为楚瑞芳抉择,生与死都是她的权利,不管她与楚瑞芳是怎样的关系,她都不可以剥夺她的生存权利。当年楚瑞芳就是因为被她的父亲左右,放弃了自己的权利,所以才导致了她和妹妹沈灵还有后面的哪些孩子的悲剧,现在,她还要再一次重复和他一样的行为吗?
可是见着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楚瑞芳,沈浮生真的很不忍心。她活得很痛苦,整个人已经看不出怎样的为人的生机与活力了。在她紧闭的双眼里,在那凹陷的眼窝中,她已经看不出她对生的眷恋了。
沈浮生真的很为难,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了。
薛步云这天正好有点事情,也没有回家,而是在酒店里住了,他心里有闷气,和客户会见的时候就把酒喝得猛了些,怕回到家里会不小心与沈浮生产生冲突,所以他就近入住酒店了。故意不给沈浮生打电话,他像个置气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稚气的等着她的问询电话。只是等了一夜,从他喝得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到第二天酒醒了,还是没有等到一个电话,就连一条消息都没有等到。
薛步云有些丧气。
伸展一下身体,他忽然就想起每天早上她起床时伸着懒腰的慵懒行为,幸福还是洋溢在了脸上。算啦!她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去找她好了!薛步云心里对自己道。他的笙儿,就任由她高贵的慵懒吧!
想着昨晚让她一个人在家里,薛步云心里浮起些愧疚,拿起手机来就打开定位系统,他在送给她的“链人”手链里放了跟踪器,只要卫星信号能够覆盖的地方,他一打开GPS就可以定位到她的踪迹了。
“榆安医院?”薛步云看到她的位置时立马就心慌了,她生病了吗?是因为自己吗?薛步云心里很是担心,匆匆就驱车直杀向医院里去,定位随着他与目标地距离的缩减,也越来越精准了。
他直接找到了楚瑞芳的病房,却看到沈浮生把头埋在床上痛哭流涕。有那么一刻,薛步云的第一反应是冲进去安慰她,看到旁边竟然坐着禹念丞,存留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他强行收回了推手上的紧攥着的五指,他还是想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想给她一个坦白的机会。
沈浮生回到家里,眼睛还有些泛红,薛步云坐在客厅里,见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终究是心疼盖过了气愤,给她盛了一碗银耳羹,她也没有吃进去几口就不吃了。
“笙儿,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薛步云把她抱到腿上,诱哄着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嗯?”
“呜呜——呜呜——”沈浮生抱着他大哭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整个人成了泪人儿,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委屈压在了心底。
薛步云心疼死了,不停的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啦!不哭了,不哭了,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事情都过去了!”
“她没了!她没了!”沈浮生哭着重复这句话,“她真的没了!”
“什么没了?”薛步云又跟不上她的节奏了,“笙儿,不哭了,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他实在是不理解她的意思。
“她没了!”沈浮生习惯用“她”来代替这个在她生命中十分特殊的人,就只能这样表述。
“宝贝儿,告诉我“她”是谁好吗?”薛步云还是继续哄着,“乖!告诉我好吗?”
“哪个女人!”沈浮生换了一个也比较常用的代词,她又哭着说道,“她得了癌症,就在今天,我签了同意书,对她实行‘安乐死’!是我剥夺了她生的权利!像个刽子手一样的杀了她!”她越说越偏激,薛步云大致明白了一点。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薛步云抱住她,轻声道,“小傻瓜!生死有命,尽人事就好啦!不要太过自责了!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薛步云心里有一丝庆幸,虽然沈浮生没有说禹念丞也在医院的事,可是她终究是没有瞒着自己。其实这些事情,薛步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蒲助理查得清楚明白,可是,出于信任的考量,他还是不想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