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楚楚说忘了那一瞬间，景湛实际上是松了一口气的。等他察觉到这种情绪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桌上的菜大多都没有动过，酒倒是喝了很多。

景湛看着醉眼朦胧的楚楚，叹口气，“你醉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楚楚没说话，站起来乖乖的跟着景湛出门了。景湛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喝醉了倒是乖。”

楚楚听到他的声音，反应慢半拍的抬头看着他，然后笑了笑。景湛心一跳，莫名觉得熟悉，他忍不住皱眉，轻咳一声，转开视线。

将楚楚送到宰相府门口时，楚月正站在宰相府门口。楚楚脚步不稳的从马车上下来，差点摔倒，景湛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没事吧？”

楚楚摇摇头，看到楚月眼底的嫉妒与阴沉，一时间愣住了，头脑清醒了大半，然后慢慢推开了景湛的扶着她的手臂，甩了甩有些晕的头，“没事。忍冬，过来扶我。”忍冬赶紧上前扶住楚楚。

楚月看着他们，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在景湛看过来时隐下眼底的嫉妒与恶毒，扬起一个颇为天真无邪的笑容，“阿湛，姐姐你们回来啦？”

景湛听到这个称呼时微皱眉，看着楚月的脸，轻轻点头。楚月看着他，笑脸一僵，她走过来，扶住楚楚，“哎呀，姐姐没事吧。”

楚楚垂眸看着扶着她的手臂，忍了忍才没推开她，“没事。”她看着盯着楚月看得景湛，嘴角上扬，眼底有些苦涩，“看你们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景湛点点头，楚月看着楚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伸手拉住景湛的衣袖，娇娇软软道，“王爷最近很忙吗？都不来看人家。”

楚楚脚步不易察觉的一顿，不知道景湛说了什么，她听到楚月笑了。她不禁苦笑，或许，他真的喜欢她吧。她叹气，一瞬间觉得疲惫无比。

忍冬看着她，忍不住嘟了嘟嘴，“小姐，二小姐也太过分了，也不知道景王爷是喜欢她什么，明明……你明明救过他，还说要来找你，却和二小姐拉拉扯扯。王爷也太过分了，他竟然还想为二小姐找你退婚。”

楚楚抬手揉了揉额心，脸色苍白，“忍冬，别说了。以后……不要再提起我救过景王爷这件事了。”

忍冬叹气，“知道了，小姐。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唉，明明身体就不好，还要喝酒，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楚楚闻言笑了笑，她知道忍冬是为了她好。她知道整个宰相府只有忍冬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父亲自从母亲走后，就对她差极了，继夫人恨不得她死，省得挡了楚月的路，毕竟严格上来说，楚楚才是宰相府正经的嫡出小姐。所以在楚楚的母亲去世后，让人悄悄的给楚楚下了毒，大夫说过，她活不过十八岁，而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她自嘲一笑，或许，她真不该活在这世上，曾经她还有盼头，总想着或许有一天，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少年真的会来找她，可是如今，楚楚知道，他不会来了。他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有了新的生活，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再也不是破庙中那个说着要娶她的少年了。曾经还有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东西，如今也被一并打破了。楚楚想，啊，这个世上真是没人喜欢她啊。

景湛看着眼前的楚月，一时间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小时候那个眼神清澈，天真的小女孩了。他曾经叫人查过她，知道了她明知道她的母亲要给楚楚下毒，她却没有阻止。甚至到后来处处针对楚楚。有一瞬间，他其实对她是失望的。或许就是因为他从小长在皇宫，才会在知道楚月那么做时，才会那么失望。可他又想，在宰相府那种地方，不使点手段是活不下去的，可她后来明明成为了宰相府最受宠的小姐，她的母亲也成为了宰相的正夫人，可她并没有收敛。景湛知道，就想现在，虽然她对他笑得天真，可不过是她的伪装。在看到楚楚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楚楚才是那个他要找的人。景湛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他看着眼前笑的灿烂的女子，有些疲惫，“你先回去吧。有空了我来找你。”

楚月闻言笑脸一僵。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道，“嗯。那我先走了，王爷慢走。”

景湛点点头。楚月看着景湛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一收，只剩阴沉，她咬牙道，“楚楚，我要你好看。”愤愤的转身冲去找楚楚了。

“楚楚，你给我滚出来。”楚月叫道。

楚楚在屋内皱眉，刚刚喝了酒，现在头有些晕，还有些难受，实在是没精神听楚月那个女人说些废话，她只想好好休息。但楚楚还是叹口气，站起身，看着已经冲到门口的楚月，面色冷淡，“你又有什么事？”

楚月现在看着她这张脸就气，“什么事？你竟然还敢问我什么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楚楚看着这个聒噪的女人，也有些不耐烦了，“我究竟做了什么？要你来兴师问罪？就算我真做了什么，要你管么？”

楚月看着楚楚，有一瞬间的愣神，因为原来楚楚从来就不会还嘴，她迅速回神，“你勾引王爷。”

楚楚一愣，气极反笑，“楚月，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找大夫，慢走不送。”

楚月气的咬牙，看着楚楚眼底一片冰冷，莫名有些怵，强撑道，“楚楚，你给我等着，敢勾引王爷，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楚楚道，“先不说我没有勾引王爷，就算我真的勾引了，你要怎么给我好看？”她忍了忍，还是道，“滚吧。简直有病。”

楚月气到浑身发抖，“你给我等着。”楚楚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关了房门，上床休息了。忍冬叹气，小姐这样，二小姐一定会去告状，小姐又要受罪了。

景湛坐在书桌前，脑海中浮现出楚楚那双眸子，只觉得越想越熟悉，他皱眉，叫来当初去破庙问名字的那人，“你确定当初在破庙的那小姑娘是叫楚月？”

下属一愣，还是道，“是的，王爷。当时她就说她叫楚月。”

景湛看着他确定的神色，揉了揉太阳穴，知道自己想多了，挥挥手，“下去吧。”他想，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对她好的。

是夜。楚月坐在床上，想起今日景湛对待楚楚的态度，眼底满是恨意。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景湛会对她好。她只记得景湛突然找到她，说是来实现诺言。后来她才知道景湛找错了人，但她还是选择了隐瞒，虽然她不知道景湛真正要找的人是谁，但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允许她存在。楚月又想起楚楚，脸色有些扭曲，“楚楚，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二日。天一亮，楚楚就被宰相叫到了前厅。

“孽女，还不跪下。”楚楚一到前厅，一盏茶就从里面飞出来，砸到了楚楚的额头，血瞬间就流出来了。

楚楚只是身子晃了晃，就垂下眸子，“我为何要跪？”

话音一落，一个人影就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是宰相，他怒道，“还敢顶嘴了？你给我跪下，跪到知错为止。”

楚楚抬眼，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只想笑，于是她便笑了，嘲讽的很。她转眼，看到身旁的楚月，楚月对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楚楚脸上的嘲讽更深了，她冷笑一声，只觉得跟他们废话真是不值当。她屈膝，不发一言，直直跪了下去。

宰相哼了一声，甩手走了，楚月笑着走下来，“好好跪啊，我的好姐姐。”

楚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楚月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站直身子，“看什么看。哼。”

楚楚垂眸笑了，呵，这就是她的父亲，楚楚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酸涩。不是早就对他失望了吗？在他一次次维护楚月的时候，在他一次次听信楚月的话，继夫人的话，对她越来越冷淡的时候，早就失望了。

楚楚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只觉得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