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珏闭上眼，眉头皱得死死的，才能抑制住心里喷薄的厌恶。

　　到底有多少场景，都是算计。

　　“姐姐，你看啊。六皇子肯定是为你吹的。”

　　柳鸢儿还在不停地在她耳边叫着，令人烦躁。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淡淡，不带半点感情：“说不定是吹给你的。”

　　“姐姐说笑了。”柳鸢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又马上挂上了笑容。

　　她说的确实没错，因为白子洲吹完那支《凤求凰》，便直接往他们的亭子走了过来。

　　柳清珏甚至不必等他开口，便大概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爱慕她已久。

　　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只是这一句话，便将她架在火上烤，好一个情圣。

　　“六弟。”

　　男人的声音响起，让柳清珏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白子夜笑嘻嘻地将手架在白子洲肩上，一边道：“这便开始向柳二小姐示爱了？也不怕惊扰了佳人。”

　　白子洲先是垂着头作羞涩状，而后便是一怔。

　　二小姐？

　　“不……”他试图解释，一边不停地瞧着柳清珏，试图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什么。

　　柳清珏心中一阵感激，面上却做出一副笑模样，亲昵地点点柳鸢儿的额头，道：“坏丫头，先前还拿我做筏子见情郎，如今可满意了？”

　　这话一出，亭里女子的窃窃私语声便更响了些。

　　柳清珏先前的确多次与六皇子私下相见，只是每次都是柳鸢儿撺掇，她借着红娘的名头，每每跟在二人身边，如今被柳清珏这么一换，竟也说得过去。

　　柳鸢儿愣了愣，看向白子洲，见他面色不对，心下一沉，忙摇头道：“姐姐，分明是你……”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害羞什么？”柳清珏眼皮子也不眨一下，软声道，似乎先前还指着柳鸢儿训斥的人不是她似的。

　　“就是嘛，六弟，这时候羞涩可就不厚道了。”白子夜暗自朝柳清珏眨了眨眼，一边却拍着白子洲的肩膀，哥俩好地笑道。

　　他如今的地位与白子洲已是云泥之别，白子洲面色一阵扭曲，终究还是不敢在众人面前落他面子，只不甘地看了柳清珏一眼，便托辞走了。

　　他一走，柳鸢儿便尴尬地站在那里，亭中登时一阵静默。

　　这般明显的看不上，叫众人笑也不得，讽也不是。

　　柳清珏松下一口气，见气氛冷凝了下来，便故意抬头望了眼日头，轻声道：“酒也吃了，花也赏了，天色已晚，可是该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忙纷纷点头附和，不一会儿便散了。

　　柳清珏的马车被庆德郡主送走，从石板路上奔驰而过，晃晃悠悠地回了大将军府。

　　一下马车，柳清珏自顾自回了房里，也不理会气得面色扭曲的柳鸢儿，寻了本图志，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姐姐。”柳鸢儿扭着帕子，暗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压下气，挂上勉强的笑容，问道：“你今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六皇子么，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给你牵线搭桥。”柳清珏翻着书，漫不经心道。

　　柳鸢儿被她气得胸脯起伏了一下，面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急急道：“分明是姐姐喜欢，怎地如今……”

　　“难不成你不喜欢？”柳清珏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她身上，讽刺地笑道。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妹妹跪在她面前要入宫时，是如何说的？

　　对白子洲仰慕已久，苦于她横刀夺爱，才耽误至今。

　　呵。如今她倒是给了，怎地又是这副模样呢？

　　柳鸢儿被她说中心思，面上一阵红一阵紫的，半晌才道：“姐姐这不是故意折辱于我么！”

　　“既然觉得是折辱，你又站在这儿做什么。”柳清珏一手扶书，一手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等着我再折辱你不成？”

　　“柳清珏，你厉害什么！”柳鸢儿被她气得不成，狠狠一跺脚，恼怒道，“你也不过是个……”

　　“出去。”柳清珏不等她把话说出口，便重重地将茶盏放下，冷声道，“不敬嫡姐，口出狂言，这就是你姨娘的教养！”

　　“总好过你没娘管教！”柳鸢儿高声道，声音尖锐得刺耳。

　　“我娘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女，而你……”柳清珏的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目光冷冽地刺着柳鸢儿，声音冰凉：“一个青楼妓子的女儿，怪不得这般模样。”

　　“软玉。”她扬声道，“送二小姐出去。”

　　“你敢！”柳鸢儿见状，忙往后退了一步，双目通红，咬牙道。

　　“我如何不敢？”柳清珏嗤笑一声，直直盯着她的双眼，道，“你若不自己滚，就别怪我把你扔出去了。”

　　“你就不怕父亲怪罪！”柳鸢儿疾声喊道。

　　“那就叫他听听他的好女儿说出了如何大逆不道的话来！”柳清珏高声喝道，“软玉！”

　　“请吧，二小姐。”软玉横着眉，朝柳鸢儿翻了个白眼，语气冷硬道。

　　柳鸢儿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甩袖走了。

　　“都下去吧。”柳清珏把书扔在榻上，揉着眉心，叹气道。

　　众人忙应声而退。

　　“把自己气成这样，何苦。”门才合上，男子的声音便在房里响了起来。

　　柳清珏睁开眼，冷笑一声，凉凉道：“靖王殿下也做起了梁上君子？”

　　“我倒是想偷一回香。”白子夜从横梁上跳了下来，话里带着笑意，却意外的带了七分真切。

　　他的目光凝在柳清珏身上，含着几分宠溺。

　　她大抵早就忘了，幼时冷宫里她朝他伸出的手。

　　那一抹笑，他记了十年。

　　柳清珏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信他，只道：“你也不怕我把你扭送官府。”

　　“小娘子可真是狠心，唉。”他装模作样地叹气，直逗得柳清珏笑出了声，将图志往他身上扔去，叫白子夜接住了，勾起了唇。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最刺耳的是女人的哭嚎。

　　“今日我便要问问大小姐，缘何这般对她的亲妹妹！”

　　嘎吱一声，门猛地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