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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女邻居
作者:杨梵 时间:2018-05-17 03:06 字数:4584 字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开了书店。它临近学校,原是由一对中年夫妇经营。

男人干瘪瘦弱,仿佛只有个骨架子;女人宽阔肥大,如头猛熊。

他们转让给我,包括满屋子的书。全是玄幻和辅导资料,我不打算接手这些垃圾。

“学生最爱这些。我超低价卖给你,行不行?”中年男人拉我到角落里,轻声说道。

“他说话不算数。我点头了才行。”熊女远远地嚷,跟了过来。

“你必须接手这些书,否则一切免谈。”她狂挥着手,用唾沫星子轰炸我的脸。

我看着她满身赘肉如果冻般颤抖,嘴角一抹笑。

“看什么呢?别打老娘主意。”

“哥们儿,来,我还有宝贝呢。”中年男子隔开我俩,拉着我回到书店。

“你找死啊!”我俩的身后传来怒吼。

中年男人熟练地推开上层的木板,从暗夹里取出几本书。

全是男女交欢的封面,中年男人蘸了口唾沫,翻了几页,像是找到了出彩语句,要念给我听。

“够了。我接手了。”我连忙制止。

“我就知道哥们儿是同道中人。”中年男人的眼里溢满了光彩,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送走了他俩,我将这些书卖给收废品的。

回到住处,我正好遇到房东。

房东是个小老太太,低矮瘦弱。我多次想建议她,在身上绑一个长绳,另一端拴在铁栏杆上,避免被一股三级风捉走了。原应弱势的她,声音像山炮,一句话就能炸得人耳聋。

她的儿子高胖大,傻气又蛮横,总以为所有男人会打自己妻子的主意,总是对其他男人横眉冷对。至于他妻子的相貌,如果去掉腊肠嘴,还算是马马虎虎,身材倒是不错,像是一团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扬长避短,总是戴着口罩,穿短小精悍的衣服,遇到男人,总喜欢蹲下,擦擦高跟鞋,或者是捡些小物品。

某些男房客比较喜欢这种含蓄的坦诚,总忍不住与她玩拉手手,拍胸脯的小游戏。憨横男对此表示很感兴趣,经常是中途野蛮参与其中。他的参与,将游戏从欢声笑语转化为男房客的抱头鼠窜。

对于坦诚女,我是不屑一顾的,并非是在表明我高洁如柳下惠。

在租房的第一天,我和女友就敲开了她的房门。一张老树皮和腊肠嘴赫然出现。

“就这个吧。”女友毫不犹豫地同意。

如果知道冰淇淋下面全是狗屎,还会津津有味地舔吗?

对于我的心无所扰,其他人有不同的解释。

那些做过游戏的家伙一致认为我是阳痿。对于这个谬论,他们在心底里否决了。在搬来的第一夜,我和女友不知道房间不隔音,狂欢到天亮,惊扰得四邻也陪着熬夜。

那对夫妇却一直认为我擅长伪装。坦白女总趁着憨横男不在时,在我面前大肆坦诚,除了那张腊肠嘴,企图要揭穿我的真面目;憨横男认为我这个人是最凶险的,于是,防御全开,只针对我。

我忍无可忍,决定反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决心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避免碰面,比如,坦白女上午八点半洗刷完毕,在蛮横男的护送下,于九点四十五分坐车上班;下午七点回来,趁蛮横男不注意,在楼道里与三四个男人做游戏。

我观察这对夫妇时,反倒被女邻居观察了。四目相对,她冷哼了一声,明显是有蔑视的意味。

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无聊和愚蠢,放弃了这个项目,继而在书店方面专心致志。

关于书店的生意,我当初想得太美。原以为,我喜欢的书,那些学生们一定也会很感兴趣,最终才发觉推己及人是个错误的做法。正如那个中年男人所说,学生们喜欢的,是玄幻武侠和辅导资料。那些哲学历史心理学类的书籍,倒是无人问津。

这样说,并不等于是没卖出去一本书。书卖出了十本,全是李敖的《上山上山爱》。这个结果已经让我在梦中偷笑了。

为了扭转颓势,我决意改革:每天为一本书写简介,语言尽量幽默吸引人;允许遇到疑难的人来询问;可以预购书籍,但是必须符合我的要求。

我的努力在其他书店老板眼中成了笑话。我是个固执的人,一直认为他们卖的书不过是浪费树木。紧接着,我的固执也成了他们的玩笑,也几乎要葬送了书店。在危急时刻,那个女邻居果断出手,帮我扭亏为盈,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那时,我尽量节省钱,从不坐车,从不吃晚饭,无意中拥有了健康的生活方式。

早出晚归已经成了习惯,管它呢,我当做是在上学期间泡在图书馆里吧。

在冬至那天,雪花意外嚣张,我实在耐不住寒冷了,就决定早早关门。在雪中漫步,胡思乱想,这是我的习惯。很多人都误以为我很木讷,实则恰恰相反,我不过是觉得他们在说话和做事方面太幼稚了,常常感到厌烦。这也是一种傲慢吧,我禁不住笑了。

雪花坠落得很急,快速填满了我踩出来的浅印。我走得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在上学时,有位室友见我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可能觉得我是个书呆子吧,在某天,为了试探,也为了捉弄,突然用匕首抵住我的咽喉。

他所期望的慌乱并没有出现,得到的只是水波不兴,谈笑风生而已。

大多人对读书人有错误的理解,以为他们是书呆子。书呆子算什么东西?读书读成呆子的家伙,根本不配读书。真正的读书人是什么?真正的读书人是吕尚,是商鞅,是曹操,是辛弃疾,是谭嗣同,是毛泽东,是亚历山大,是拿破仑,是蒲鲁东,是萨特。

雪花随着我的思绪开始狂乱,催促我尽快赶回住处。我如它所愿,疾走不歇。

在拐角处,我见到一个人睡在路灯下。可能是睡着了吧,我实在不想用“死亡”这么残酷的词语,再者说,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有能力冻死人。

我走近前,嘿!女邻居。她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在雪地里酣睡,想必是喝了不少酒,酒臭透过寒冷,刺向我的呼吸系统。

勉强忍住,我没吐出来,捂着鼻子,蹲下身去,用手指放在她鼻孔处,还好,有呼吸。

起身时,我恰见她裤子拉链大开,粉黄蕾丝内裤像是被撕碎了的旧报纸。此情此景告诉我,内情复杂,请勿参与。

我决定遵从它的建议,转身逃走。

没走几步,良心批驳我不够厚道,扯住我往回走。我在它的胁迫下,为她拉上拉链,背她回去。

一路上,无暇胡思乱想,全是与酒臭作斗争,就整体形势而言,我一直是处于下风的。

回到住处时,雪花已经埋葬了整个世界。不经允许,我不会触碰别人的东西,于是,只能是将她带回我的房间,暖气大开,又拿出全部的被子包裹住她。

酒臭借着暖气的威势,又嚣张了百倍。我再也难以抵御,只能冲到卫生间呕吐。由于没吃晚饭,呕吐只是形式而已。

我戴上口罩,洒了些女友留下的香水。香水与酒臭搅和在一起,半香半臭的。

还好有沙发床,女友家的。当初我不同意,抱怨这玩意儿大而无用。女友则是坚持说,要买台电视机,躺在沙发床上看。电视机还没买,女友就远走北京了,在离开时再三叮嘱,不许外人享受沙发床。

我想过要把它卖掉,毕竟太占空间。东奔西跑,可惜价格低得离谱,我又厌烦讨价还价,索性让它暂住一段时间。

我躺在沙发上,想着如何向这位女邻居解释内裤的问题。在今天早上,我见她上了不知名男人的车。当时的她,像是被邀请的贵宾,神情动作很高贵。在街边下棋的老头们眼睛直直的,只恨不是透视眼。任由女人千变万化,对男人而言,欣赏的永远停留在肉体层面上。

上午的高贵,晚上的狼狈,中间部分则是难解的谜。我看着谜般的女人,更多的是可怜。也许,对她而言,这些怜悯是不必要的,甚至是可憎恨的。也许,在她的心中,永远停留在上午的高贵上,至于晚上的不堪入目,则是一个荒唐的梦。怜悯,是对她的俯视,是只承认晚上的低贱,否定了她上午的高贵。

根据掌握的线索,顺藤摸瓜,我能得到的答案有两个。

第一个,车男灌醉她,由于急切,或者是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就莽撞地摧毁了防御系统。一个人的狂欢结束后,由于素质低,将使用过的物品随意丢弃。也许,这样说有些冤枉他。他将她丢弃在路灯下,也是为了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个,车男有可能是个绅士,对人彬彬有礼。他灌醉女邻居后,轻解衣裳,慢褪丝袜,焚香细品,优雅而尽兴。欢乐已尽,不想有续集,他决定丢弃在路灯下,被人早早发现。遂他所愿,女邻居被路人发现。这个路人认为拾取即可短暂拥有,时间所逼,不得不毛手毛脚。

这是两种大趋势,也可以细流无数。

然而,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

依照这个女人手中的线索,我无疑就是摧毁她防御系统的混蛋。这个想法令我不快,在酒臭和香水混合的奇怪气味中,我入梦了。

哗哗的水流声叫醒了我。

天已经亮了我勉强睁开眼。床上的被子被扔得乱七八糟,她的衣服也丢了一地。

“醒了?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

“你呀,性子太急,连内裤都撕烂了。”

“你误会了。昨晚我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连衣服都没脱,而且你也是穿着衣服睡的。”

“你装得太像。房东说得对,你太会伪装。”

“洗完后,快点走人。”

“敢做不敢当。”

我开始痛恨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大步走开。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呵呵。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我推开窗户,把满屋的怪味散出去。雪已经停下,任由人在它的身上踩出脏脚印。人也三三两两的多了起来,缩着脖子,藏起手,哈着气缓缓而行。

今年真怪,第一场雪几乎要冷杀人。

“给你说话呢,没听见?你别想装糊涂。”她擦着头,一丝不挂就出来了。

“这是我女友的毛巾,你最好别碰。”

我看了一眼,几乎控制不住,连忙想些其它的,冷静下来后才敢面对她。

“已经分手了,还在乎什么?”她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

“你不能坐那个沙发!”

“我偏坐。”她开始撒泼,连续换了几个位置,闹到兴头上,竟然踩在上面。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可恨的女人,一时冲动,一把将她摔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她,恶狠狠地盯住我,呸!吐在了我的裤子上。

“我必须要说明白。昨晚是我救了你。当时你躺在路灯下,满身酒臭,裤子拉链大开,内裤被撕破。我一时糊涂,背你回来。另外,我和女朋友没分手。她去北京了。最后要说的是,我不求你感谢,你也别胡闹。穿上衣服快点儿出去。”

她静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烧了开水,倒了一杯,递给她,说道:“没有茶叶,只有白开水。”

她接了过去,只是端着杯子,没喝,一会儿,眼泪接连不断,在水杯中激起无数涟漪,继而放声大哭,好像很委屈。

我不打算安慰她,俯身擦去身上的唾液。

对于旁人的痛苦,如果没有解除的能力,单纯的安慰是无济于事的,只会让自己心安理得。

她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睛,将水杯放在小桌子上,轻轻的说道:“谢谢。”

她进卫生间又洗了洗,出来后像是活泼了很多,老老实实地穿衣服,笑着说:“你这人真怪,见我裸体也不性急。”

“我女朋友要比你漂亮,身材也比你好。吃过了仙桃,见到普通的瓜果还会急不可耐吗?”

“你这人说话真不客气。许多男人要和我上床,费尽心机。她一人在外地,你放心吗?”

“这是我俩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呵呵。你们来的那一夜,声音真大,吵得我们都无心睡觉。”

我脸猛然一红。

“快点儿。被人看见就不妙了。”

她穿好衣服,向后拢了拢头发,问道:“有吹风机吗?”

“没有。你快点儿走吧。”

“好,我放你一马。”她吻了我的脸,笑了两声,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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