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炎热程度的抛物线上很快过去了,暑假伴随它消逝了,秋天紧随其后。
初二开学前,她发誓不会再逃课,更不会与柳恽同班。他听完后,低着头,一语不发。
不知不觉中,柳恽开始依赖张梅,更倾向于迷恋。她倒是有了几分理智,或者是无情。他则是开始疯狂,要每时每刻与她黏在一起。
她嘻嘻笑,说,甜蜜是一块奶酪,就那么一丁点儿。一鼓作气迅速吃掉了,就永远不能再品尝到了,还不如蚕食,总能体会到甜蜜。
他摇摇头,说,幸福是块息肉,被吃掉的部分还能生长出来。倘若两个人怕甜蜜是有固定数值的,就一直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天长日久,会冷落了彼此的热情。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腔热情,是狂热,是奋不顾身,是没有丝毫的计较。爱情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就能搞定的,爱情中不需要自私自利的人存在,爱情中不需要处处算计的人存在。
显然,两人最终没能达到共识。
老天偏心柳恽,两人又被分在了一个班级。他大为振奋,口口声声说是由老天保佑,惹得她心烦。
她不甘示弱,坚决拒绝与他同桌,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扼杀这段感情的罪魁祸首,主动吻了他,仿佛是在宣誓。
挑选座位时,她选中了第三排的中央,他则选中了最后一排。
当时的班主任是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身高大概是一米五吧,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像在唱戏,话语中满载自信。据他说,向来是只吃自己做的饭,对别人实在不放心。
对于这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据同学的观察,至今还未能探索出他是否成家。
有人说,他有妻子儿女,住在外地。据推测,班主任应该不是本地人,故乡距离此地比较远。
有人说,他的确是本地人。不过,多年前,他的妻子与人私通,那时他们还没有儿女,奸夫淫妇在离去前,在班主任的水杯中放了砒霜。幸好班主任有老天保佑,才能大难不死。因此,班主任对其他人不放心。这种说法很难令人信服,怎么听都像是武大郎的版本,与之相比较,还是第一种比较靠谱。
也有比较大胆的家伙,亲自向班主任发问,探究当年的真相。班主任总笑而不语。
学校精英多,流氓也不少。这些流氓经常聚集在教室的后排,他身在泥沼中。不过,他多次声称自己并不介意,还说那些流氓很有趣,发生了很多稀奇的事情。
她与那些所谓的好学生坐在一起,总觉得他们太过无趣,太过无聊了,易于嫉妒和发怒,除此外,一部分人的人品也不怎么好。总之一句话,她不喜欢他们,与他们坐在一起,开始孤单,开始怀念当初与柳恽同桌的日子。
但是,在与他闲聊时,她却不会将这个想法说出口,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快都不会有。在与他聊到前几排的事情时,她故意言语轻松,胡编乱造,为那些无聊的王八蛋增彩不少。这显然是骗过了他。他看到她的喜悦后,很沮丧。
即使现在,一想到当时他难过的神情,她会有和他一样的心情,痛恨当年的决定。当初她怕他嘲笑,硬心肠在整个初二没与他同桌。他在后几排玩得不亦乐乎,绝口不提要与她同桌的想法。高三时,她终于忍不住,提出要与他同桌。可惜,机会去而不返。初三不再同班。对于她的追悔,他则坦然一笑。她感觉到了冷漠和疏离,也许,这就是自作自受。
一个周五的下午,班主任叫出去了一群人,其中就有她和他,说是要开小型会议,是关于参加数学竞赛的。在会议的结尾,班主任特意叮嘱此事要绝对保密,切不可让无关的人知道。
然而,在这之后的半小时,班主任却向全班说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旧事重提,抱怨班主任不守信用,有点儿不靠谱。
她哈哈大笑,笑得诡异。
“你是要疯啊!”她被他的笑惹怒了。
“其实,这不是班主任的错,错的是我。说老实话,谁都没错。今天回到教室,我告诉周围的同学,要参加数学竞赛。正巧被班主任看到。他看着我,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十几分钟后,他就对全班公布了关于数学竞赛的事。”他很得意,像是为把班主任逼到死角而高兴。
“你嘴贱。一次数学竞赛,值得到处宣扬吗?”她忍不住一拳捶在他的右胳膊上。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觉得不过是一次数学竞赛,用不着搞得神秘兮兮的吧,值得藏藏掖掖的吗?搞得像是在研制核武器。”他满脸不愉快。
她沉默不语。
“唉!从明天开始,周六和周日的愉快就要消失了,还要学习,居然是我最讨厌的数学。真不爽。”他长叹了一声。
“努力一把吧,反正又不会死人。”她一直是这样劝他的,总觉得自己太啰嗦了。
“生不如死。”他果断回答道。
“不去吗?”她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不过,必须要提出一个条件,和你同桌。”他的表情很阴险。
“好吧。”她不明说,暗自兴奋。
第二天,他果然来了,不过,只学了半天,就没有兴趣了。
上午,他的表现还不错,让班主任很满意。十几个班的学生凑在一起补课,他的提问和回答都很精彩,令人赞叹。班主任毫不掩饰地向其它班的学生夸自己的这个学生聪明,是注定要拿第一名的,希望别班的学生不要丧气,也要努力,争取拿到第二名。
她原本是坚信人人平等的,尤其是在智商方面。自从认识他,她才察觉到自己的谬误。在这个世上,有一部分人做任何事都很容易取得成功,像是老天的宠儿。
在她的设想中,他会由于班主任的这番夸奖而热爱学习,就像刚转来时那样。
不幸的是,中午时发生了一件事。有个老师买了一大袋面粉,问学生谁愿意帮忙。近百名学生低着头,装聋作哑。他自告奋勇,又连累上她。那位老师住在七楼,没有电梯。她抬那袋面粉时,在内心里开始咒骂他这个混蛋多管闲事了。他完全不理睬她怨恨的眼神,像鸣人那种蠢货,笑呵呵的做个苦力。
终于是到了目的地,她长舒一口气。按照正常的程序,两人要接受老师夫妇的道谢。他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拉着他要走。没想到老师的妻子抓住时机,果断出口:“你们俩的鞋底怎么那么脏?看看,把我的地板都踩脏了。”
他面色阴沉,微微撇了撇嘴,只管向外走。她紧跟其后。
在两人走出去后,背后还传来一个泼妇的吼声:“不懂一点儿礼貌,连对不起都不会说。我刚拖完地,容易吗?”
他一直很沉默,在回教室的路上,突然站住了,回头对身后的她说:“我不想再回去了。你帮我请个假吧,说我突然生病,不能再继续了。”
“犯什么傻啊!老师也是人,免不了有几个是混蛋。另外,和你学习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就觉得上学毫无意义,不过是在浪费生命。今天经她一闹,我更厌恶学校,更厌恶老师们的嘴脸了。”他边走边说,不再给她劝导的机会。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息这个男生大多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很傻。
当她把这些告诉班主任后。他只是皱了皱眉,不发一语。在学期结束时,他给柳恽的评语是,该生若能奋进,必定卓异。柳恽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随手扔进了垃圾筒。一直以来,班主任对柳恽抱有信心,曾经专门指定座位,让他远离那些流氓。可惜,柳恽并不领情,像是在和人赌气,千方百计回归泥沼中。
现在想来,他比较喜欢《瓦尔登湖》所描述的生活。谁不喜欢悠闲自在?如果不奋斗,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拿什么来悠闲自在?
对于她的责难,他哈哈大笑,说,悠闲自在是一种习惯,是一种心态,与物质无关。他这种观点,她当时没能想通。他解释道,梭罗由于抗拒非法税务,被捉进监狱,依照某些人的观点,是失去了自由。梭罗却说,警察走了,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出去了。这就是思想的力量,思想总是自由自在的。
她对他的胡说八道,是坚决反对的。物质怎么可能会与自由自在无关呢?有更多的钱,不就拥有更多的自由自在吗?
他依旧笑着说,颜回家徒四壁,箪食壶浆,依旧整日欢乐,陶渊明也是如此。与之相反,那些所谓的帝王,自幼心灵就被拘束住了。即使是放他自由,他也是无法享受那种便利,就像一个人,自幼被人告知是个瘸子,需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假如在五十年后,又突然被人告知,多年前的劝告只是个谎言而已,他其实是可以直立行走的。他会知道如何走路吗?绝对不可能。
尽管她不能理解和赞同他,但是总能感觉到他是正确的。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那些读书多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的脑子是由什么构造的?会做些什么事?
在那次数学竞赛中,她获得了三等奖,但是并未因此而高兴。这种感觉开始令她不安,开始令她心惊。现在想来,是他潜移默化了她,这也是当初她情愿离家出走,擅自辍学,随着他东奔西跑的重要原因。
她开始想念他,怀念那段同桌的日子,肯旧事重提就是明证。不可否认的是,她错失了他,这是她一生无法挽回的错误。什么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什么是根本不必要的部分?一直以来,他想教会她的,就是这个。可惜的是,她是一个笨学生,在前几天,才领悟到其中的真谛。遗憾的是,他是个能力差劲的老师,经常犯些低级错误而不自知。一个笨学生加上一个能力不足的老师,自然会有凄惨的结局。也许,不能怪他;也许,那时的他,也只是个学生而已。
他一直说坐在后排,还是有好处的,经常讲关于后排学生的趣事。她平时专心学习,却对班级里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全赖于他的帮助。
在班级里,有两个人是被称作传奇的,一个是他的同桌,是个男生,他在小学时,学习成绩之好,是鼎鼎大名的,不想到了初中,猛然间成了人人敢怒不敢言的流氓,让曾经以他为傲的老师羞很交加;另一个则是一个女生,小学时一直在鬼混。她的父亲是重点高中的校长,在小升初时,托关系送钱,都无法让她成功升级,复读一年后,经她的父亲更加用力,才勉强上了初中。升初中后,又遇到另一大难题,老师们久闻她大名,没人敢收这种学生。这时一位年轻的班主任需要在学校站稳脚,就冒险吸纳了她。没人会想到,这个女生会在第一次月考中取得了全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一直坚持了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更可贵的是,一直超出第二名几十分,搞得第二名灰头土脸的,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全级第二名。
当初的老师都抱怨自己喜欢以老眼光看人。这个女生的成绩优异,没人敢夸是自己的功劳,这都是她自学的功劳,白天睡觉,晚上学习,迟到也是家常便饭。
那时,柳恽愈来愈厌恶坐在教室里,算准了那个女生来上课的时间,总是比她早到一分钟。这在老师看来,几乎要同时到的,班主任碍于那个女生的脸面,不便于批评,将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后来者身上。这就是柳恽在那时喜欢玩弄的小聪明。
对于柳恽的评价,即使现在她也是这么想,他成不了大器,充其量一辈子安闲度日而已。对于她的不屑,他并不觉得难为情,倒是笑笑,没皮没脸的说这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在后排有两个体育生,个子都高高的,一个偏瘦,一个强壮。那个偏瘦的体育生姓马,是来自外地的转校生,有一双大长腿,或者如他自夸的,修美。据他自己说,在原来的学校多次参与群殴被开除,家长决定效法孟母三迁,让他与以前认识的小流氓们断绝关系,就送到了这个人人夸好的学校。
这家伙明显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一来到学校,在一周内,就和学校中的流氓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看来这也是一种习惯。在数次参与恶性打架后,他被警察按图索骥,被擒住押往校长办公室。校长决定开除他,不过,要征求班主任的意见。班主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在与这位姓马的体育生谈话之后,班主任决定改变主意。这位姓马的同学一直在班主任面前大谈“浪子回头金不换,脱胎换骨变新人”。这几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笑喷了班主任。他对于自己的失败显然是不沮丧,决定立即换另外一种更加猛烈的攻势。他拉开架势,声称如果得不到班主任的原谅,就一头磕死在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又怕惹事,就答应为他作保。校长给他记了大过,决定留校观察。
可惜没两天,又卷入当地流氓斗殴事件中,听说还死了一两个人。这哥们儿打架也能打得眼红,见警察也不跑,直接冲过去。那些正在逃跑的老流氓们都惊住了,停下来看这哥们儿是如何牛逼的。扫兴的是,冲的很猛,速度很快,到了警察群里,硬生生被揍成了个傻逼。他是在医院被通知已经被开除的。
后来他是来过学校的,在校长办公室里,要表演一场以头抢地的好戏。校长和老师们决定满足他的愿望,没人上前拦着,有人鼓掌叫好,有人掏出手机决定拍下来留念。这哥们儿被观众的热情吓跑了。从此,校园里只有关于他的传说。
至于另一个体育生,倒是很老实,与那些爱打架的流氓离得很远,而且踊跃参加学校举办的运动赛,参加了长跑和接力赛项目。这个人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扫地搬东西也很活跃,只是脑袋不太灵光。
他的突出表现,就是在接力赛比赛上,错以为是长跑,自己一个人拿着棒子跑了几圈。在班主任的厉声训斥下,他宣誓要在长跑比赛上努力一把,一雪前耻。只是,在长跑比赛上,他错以为是接力赛,跑了几十米就停住,等人来接替他。就是由于他的缘故,导致她对运动员一直有个误解,以为他们都是弱智。
他有个女朋友,坐在柳恽的前排。那个女生脸蛋和身材还不错,应该是处于中等的。据柳恽说,这个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总以为自己是海伦。只是满嘴的烂牙,据柳恽说,第一次看到后,没忍住吐了出来。这也是一直与她关系紧张的根本原因。这个女生也很聪明,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显得很文静。这女生喜欢体育生满身的肌肉,总是捏几下啧啧称赞。这个体育生也很得意,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她显然也很喜欢他的朋友们,为了表示亲热,与他们分别坦诚相待,玩激烈碰撞的游戏。这本是隐秘的事,没想到一个体育生喜欢炫耀自己玩过多少女生,将视频上传了。其他体育生自然是不甘示弱,各自拿出证据,确定自己也曾经体验过。对男人来说,玩名女人是最兴奋的,就像是拥有一件奢侈品。这件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连那个最迟钝的体育生都知道了。
据说,他的表现很狂暴,结果被那个女生一哭二闹三上吊,又奇迹般的复合了。那个男人的宽容,成了学校中的传说。据说,他和她现在结婚了,看来难得糊涂也有利于感情的长久。当时,后排也坐了个班长,他有个有名的口头禅:“我爹是村长,敢惹我,弄死你。”他也很喜欢体育生的女朋友,那个女生也很聪明地吊他胃口,却从不让他得到实质的接触。那个女生只喜欢肌肉男。
当时,班里有一个叫做王旭的家伙,拥有一口正宗的兔子牙。看他说话,就会感觉了自己被铲子铲了。总体来说,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不爱学习爱捣蛋,原本是与那个极具势力的班长要好,然而,在班长和某个女生的谈话后,就让王旭萌生了与他绝交的念头,最终并坚持执行了。
在班主任不在教室时,班长是要对班级负责的。在一次午休课上,他大模大样地坐在班主任的椅子上,并且扼守要塞——教室门。一个女生报告说要去厕所,却被他拦住逼问口令。口令就是她使用哪种卫生巾,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引起了众怒。
王旭也羞于与这种人为伍,便另觅搭档,选中了一个姓段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王旭很快给对方取个“根”的名字。然而,好景不长,两个月捣蛋联盟便破产了,从此“根”就成了“断根”。王旭提到这件事,就会为自己的远谋得意洋洋。
断根是有女朋友的。在高一时候,她坐在张梅的后排,整天炫耀自己是如何欺压男朋友的。最经典的一次是,说要男朋友十二点五分一秒到达,断根就不敢在十二点五分二秒到,否则准会被她左右开弓,胖揍一顿。事实证明,的确有人被左右开弓了,她脸上的明显的指印便是明证,而且可以说明断根的臂力很大。
当时很多人可怜这个女生,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曾经的可怜是多么令人懊悔。她有将自己裸照发给其他男生的习惯,群发的那种。日子一久,不少人储存了关于上百张,这些人就商量着在圈内开一个小型的展览会。断根有幸受到邀请,自那以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所谓的独家资料,已经是人手一份了。至于结果如何,张梅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个举办小型展览会的家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不明人物袭击,住院一个月。
在初三时候,张梅被分到了三年级八班。她申请调班,理由很简单,对这个数字比较忌讳。柳恽是十二班。而她则被调到了六班。两人的教室是上下相对的。
初三时,两人很少在一起,只是在晚自习学后,会聚在一起,一块儿吃夜宵。他喜欢的种类很多,拉面,焖面,炒面,热干面。他像个美食家,到各个饭馆都要尝一尝,评头论足一番。
由于他专心吃喝,很快就晋级为了一个胖子,很像熊猫。在她的劝谏下,他终于说要节食,并开始锻炼身体。那个时候的他开始傲慢起来,像是个被人吹得膨胀的气球。跟着那群老人们学的那些篮球技术,终于派上了用场,在班级里狂横了一年。他也时常在她面前以霸王自居。对于日益自我膨胀的他,她则是显得很不屑,认为那些对手的技术实在是太烂了。和拄着拐杖的人玩长跑比赛,即使是赢了,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很快消瘦了,而且有了结实的肌肉。这项成就,又让他增加了另一项骄傲,让他乐于与人掰手腕了。在那种表面的喧闹下,正是他的反击。快要中考了,每个人都很紧张,这不由自主影响了他。他像一条惊慌的狗,之所以会狂吠,是意识到了危险,在反击这种危险。
听人说,晚饭吃得太晚太饱,会对胃有极大的伤害,于是她就向他提议,终止在一起吃晚饭的行为。他当然是对这个决定大为不满的,但是,也只能勉强同意。
当时学校有一个比较大的食堂,由于客源比较多,所以就成为了厨师胡闹的资本。菜包子里经常有股脚丫子的臭味,肉包子和馒头没有区别。
有次,班里有个男生买了一个肉包子,他看了看,眉飞色舞的,拿给周围人看,瞧吧,有红色,这就证明里面是有肉的,幸亏眼疾手快,才抢到手。大家心头一振,有些嫉妒的意味了,这就像在春运时看到别人抢到一张回家的票,自己却是一直两手空空的。这家伙见大家目光灼灼的,大有哄抢之势,就连忙冲着发红的地方猛啃几口,之后就哭得很悲伤,硌住了牙,原来是一块电池。
这件事太过有趣,就从本班一直蔓延到整个学校,掀起轩然大波。数学老师听了这些议论纷纷,则是一语不发,微微一笑,诡异而又阴险。同学们对这个怪异的笑相当敏感,一定要数学老师为自己的笑给出一个说法。
在同学们的逼问下,数学老师才缓缓道出,这个食堂的前身是厕所,一到夏天,臭味就覆盖整个校园,浓烈稠密。此语一出,同学们气得嗷嗷叫,下课后就奔走相告。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在第二天,学生们硬生生冲破了学校的封锁,到校外就餐。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留在校内,这些胆小鬼每天吃着学校小卖部的过期方便面。
大部分同学到校外吃饭,是外面的流动小饭摊儿。那些小饭摊儿临近公路。不巧的是,这里的车流量是很大的,通常情况下,汽车奔驰而过,尘土飞扬,有一部分(数量相当可观)飞到了小贩正在炒菜的锅子里。小贩满脸不在乎,只顾舞动着双臂,专心致志地炒菜,连汗水如雨般洒落锅中也不知道。吃这些菜时,学生们不仅能有“沙沙”声音的伴奏,而且还能够体验一把辛勤劳动的味道。
原来的那个食堂终于扛不下去,决定宣告撤退。校长在细细详查后,就只得另选地址盖了食堂,是清真的。这个食堂还不错,又将学生吸引回来了。
初三下学期,是要参加体育训练的。为了冲刺中考,学生们每天都要长跑,立定跳远,等等。这些都是她最厌烦的,感觉自己完全丧失了大量的学习时间,太愚蠢太无聊了。当时,学校很多学生都千方百计偷回教室做题。班有个男生最有趣,某天,他跑到班主任身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申请回教室,激动之下,捂住肚子说,老师,心疼得厉害,结果被踢回了训练队伍。
不过,有人也是与众不同的。班里有个男生比较喜欢训练,据说,他练了五年空手道,喜欢秀肌肉,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最受欢迎的是,他骑自行车的速度飞快。这种长项被一群傻货追捧,怂恿他参加吉尼斯大赛。这是柳恽认为最愚蠢最无聊的比赛,这种比赛最适合放屁大赛,看看谁在一分钟放的屁最多。
柳恽长长叹息一声,像是即将解脱了。在中考时,她倾尽所有,认认真真的;他则是睡了两天。考试后,她打算和他狂欢。他却满脸阴沉,连看都看她一眼,兀自走了。自那以后,在一两年内,两人失去了联系。整个暑假,她都呆在家里,偶尔看看电视剧中那些无聊的娱乐节目,更多的时候,是倒头大睡。在那段时间,她曾经忏悔过,曾经的冷漠,冷了他的心。
考上了重点高中,可惜,并没有曾经幻想的欣喜,相反,她整天无精打采,像个游魂,飘荡在这个世界,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仿佛没有可留恋的。
他的某些观念,像是烙在了她的意识深处。她看到那些嬉笑打闹的家伙,再听听他们的言论,就感觉他们愚蠢得很纯粹,绝对不含一丁点儿的杂质。
在初三时,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疲惫,感觉他对人越来越冷淡。当时她没多想,以为是教室里的紧张气氛影响到了他,也曾经幻想过,能在同学们的感染下,他努力学习。可惜的是,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也是毫无根据的,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她懊悔当时没和他多聊聊天,让彼此的心贴得更近一些。在中考结束那天,他走在她的前面,失魂落魄。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滋滋中,叫了他两声,然而,却得不到回应。
那时的她,心中稍微有些不安,不过,由于被喜悦所包围,并没有警觉起来。原以为他是在故意和她捣乱,现在也希望能是那样。她追了上去,想踢他一脚。没等她的阴谋得逞,他就跳进了一辆出租车,逃走了。看着出租车载着他逐渐远离,她的心底袭来一阵阴风,很冷。给他打电话没人接;QQ他也没再上过线。他彻底消失了,就像一只鸟飞过,没有留下痕迹;就像一个玄美的泡沫,在阳光下,突然破碎,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