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是古代最热闹的节庆,便也是现在的元宵节。
市井上有夜市,花灯,舞龙舞狮,有猜灯谜,还有许多小吃,更有许多耍杂艺的,甚至有许多邻国的人来此贡献节目。
可惜,那都是市井里的热闹。宫里顶多是张灯结彩,自己搞些小表演的。上元节只有各个姬姓诸侯及其世袭的世子来此。
褒国这次来的,不是褒灼,而是褒饷和褒宏德。听说褒灼感染了寒疾,便回了褒国,只得由褒饷来。褒国是夏国的后裔,因此比那些子国要显得高贵点。褒婕看着下面的亲伯伯和哥哥,心里无限的焦急。
诸侯国到宫里参加改岁,是对年终的报告。就是报告自己封地的收成和情况,然后就是进贡。每年诸侯都要向周王进贡两次,每次都是农作,兵器或其他的东西得到收成后,便要向周宫纳税,所以,表面是诸侯过节,实际上是汇报封地情况,和进行该年的交税。
表演了一半,我对幽王说想要回去。幽王劝我如何也要等到吃了元宵,得了喜庆再回。最后我实在等不了,便说要带伯服下去休息,幽王只好允了我。
回到殿里没多久,便是有个侍卫端了碗元宵来,说是沾沾节日的喜庆,意为团团圆圆,一年丰盛圆满。最后谢过了他,却发现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乃是当日帮我试麻沸散的人。我知道是宜臼让他给我端来的。
我便说道,“今日没见太子妃来,她可是身子不适?”
那侍卫拱手说道,“回褒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只是旧疾在身,受不了寒冬气节,再加上适应不了那昂烈的场景,因此在殿中修养。”
我点点头,有些担心道,“还是她心上的问题么?御医开了药,怎么不见好么?”
那侍卫也眉头紧蹙道,“回娘娘,御医称此症入内已久,怕是根治不了。”
我叹了一口气,多可怜的人啊,然后又问,“之前御医说是食物间的相克引起的病症,王后已着人调查,如今进展如何呢?”
那侍卫更显痛苦,“回娘娘,未有结果。事已过久,怕是很难寻得根源。”
我点点头,只嘱托他让紫阳宫的奴人好生照看服侍。侍卫受了话便告退下去了。
第二天我叫了惠宁一同去了祭司殿,向阿斯蛮要了些平安符。我顺便问了阿斯蛮有关太子妃的病情。
阿斯蛮只说,“凡事自有天意,凡天意自有定数,旁人是更改不得的。”
我知道,求神问佛只是图个心安,图个自我安慰,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难道,她的病情,真的治不了?”
阿斯蛮摇头说道,“即使先祖是药人之祖,但宿命于此,不可强求。”
我看了看那个庄严的男子石像,合手信诚片刻,再对阿斯蛮说道,“这,想必便是我们那儿的心脏病。”
阿斯蛮依然神情泰然地说道,“娘娘既知病因,便也知晓病果。远于西元的大周,又怎医术精过后世?”
我点点头,是啊,在现代的医学世界里,都根治不了心脏病,更何况在这古老的时代,不管是医术,药物还是器具都是落后的文化呢?
“听说这是食物间的相克所引起,那这病会传给世子吗?”这点是我最担心的。
阿斯蛮轻轻叹息,“这也说不定,只可惜,太子妃是在受孕期间便染上了这等恶疾。小世子既在母胎中孕育,便也恶食了这些东西。”
我一听,无不是晴天霹雳。好可怜的一对母子,我心里满怀气愤道,“谁人心肠如此恶毒?若真找出此人,定要她千刀万剐。”
阿斯蛮拍了拍我紧握的双手,轻声说道,“不可鲁莽行事,也许是旁人无知,便无心混淆了食物。”
然后转身对石像拜了拜,我却余光瞥见了惠宁,正神情错杂地看着我。
最后她走过来对我说道,“我知道姐姐担心太子妃,刚刚你与阿斯蛮婆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难为姐姐如此有心,只可惜了太子妃姐姐与小世子。”
我看着她,悠悠说道,“若将来太子妃不幸,你定要好好对待世子。”
她笑道,“那是自然的姐姐,小世子是殿下的孩子,亦是惠宁的孩子,惠宁定当视为己出。”
我点点头,对她严肃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外提。一是安了不幸人的心,二来也小心口舌之误,惹祸上身。”
她意了的点点头,慎重地看着我。
我看着惠宁十分虔诚地向那个神像拜了拜。我们准备走的时候,阿斯蛮给了我一个香囊的东西。她说这里面是一些药香石,在病发的时候可以起到缓解的作用,减轻一些痛苦。
我替太子妃谢了阿斯蛮后便和惠宁一起回去了。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孤身前往祭司殿的褒婕,我告诉了她自己去祭司殿的原因后,便各自离开了。
我和惠宁去了馨琮殿,看到太子妃满脸憔悴惨白的靠在床头,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让人心里怜惜。她想要起身福礼,我上去抓住她手,说免了。然后问了一些身体上的事情,便把那个阿斯蛮给的药包给了她。说是和惠宁去祭司殿求的,可以缓解病发的痛楚,她也只是浅浅道了谢。
随便聊了聊,我便起身离开。却碰见了被奶娘抱着的小世子,只是随便问了问,然后就离开了。半路却又遇见了王后和齐夫人,我福了礼后也匆匆离开了。
过了些天,褒婕又来了我的殿里,问了见亲的事。我心里也有了些私心,却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又想,褒婕的父亲和伯父,哥哥至少在进贡时还能和自己见上一面。而我和魏姜从进宫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亲人,因此,我也有了自己内心的私心。
“姐姐,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我面带难意地看着她,她马上握住我的手说请讲。
我便看了看魏姜,然后再看了看褒婕,决定鼓足勇气说。
“姐姐,我和魏姜,芝喜进宫快三年,至始到今都未曾见过亲人。姐姐,请您成全。”
褒婕似乎已经了解了大概,一下松开了正抓住我手的双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姐姐入宫,再怎样还能偶尔见见亲人,可褒姒却连见都不曾见得。双亲身体安否,也都不知。”
褒婕却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说道,“妹妹,求您帮帮姐姐。我听说父亲染了寒疾,身体大不复从前。加之母亲向来身体差,如今更不知怎么样了。”
她一下抓住我的手,仍跪在地上说道,“妹妹你大受天恩眷顾,请你帮帮姐姐。大王对你厚爱,只要你之后好说几句悦耳中听的话,定能再得机会。只是姐姐父母身体早已不适,我只是想乘二老有生之年再见上一面。之前,虽是能见到父亲,可从来都只说得上几句话。妹妹,若是以往倒没什么,只是现今父亲病重,母亲也年迈体弱,还请妹妹可怜可怜我。”
我看她哭的更加撕心裂肺,我看了也不忍心。
但我好想再见到父亲母亲,我心下一横道,“姐姐莫怪妹妹心狠,我们都是孝心一片。何况魏姜入宫服侍我,我必得报恩。妹妹就私心这一回,下次定竭力再讨机会帮姐姐的。”
褒婕软瘫在地上,哭的没了丝毫力道,指着魏姜道,“她不过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入宫是天恩圣眷。这些年你待她也不薄,何故还受你这般优遇,竟是为了让她见得亲人,却狠心我一片孝心?你父母在褒国,也亏得我的父亲母亲和伯伯的厚待,你却是连这点忙也不帮。你父母身体健在,为何不可怜可怜我双老病危?还亏得平时姐妹相称,平日你受大王宠爱也就罢了,如今再喜得贵子。可怜我如今一无是处,孤苦一人。”
我听了只说了一句,“你怎能这样说魏姜?我们可是义结的金兰,你怎能那样贬低她?”
魏姜听后,眼泪徐徐落下,跪在地上道,“是魏姜不懂分寸,魏姜不敢劳娘娘的眷恩。”
然后起身往外跑了出去,我给阿茵使了眼色,阿茵会意后便跟着出去追魏姜。
这时,褒婕一下站起身,指着我们狂笑一番后,身子摇摇欲坠,幸得她的贴身丫环搀扶着。
她大笑疯癫地说道,“也罢,只怪我自己一心当你们是同乡姐妹,可你们却当我为外人。呵呵。。呵呵。。。。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竟是生了个赔钱的丫头。比不得你姒浔溪,不,是比不得你褒姒身子娇贵,生了个王子,母凭子贵,从此傲立枝头,是我褒婕高攀了。”
她说完便疯癫似的往外跑,她的贴身丫环忙扶着她。我想追出去,却被喜一下拉住,芝喜摇摇头,轻声说道,“她如今心里不平,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等过段时间再好好劝劝。”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天意弄人,事情竟都蹴在了一块儿。”
芝喜抚着我的后背,劝我放宽心,我这才道,“也罢,等这事过了再好好尽力帮她。”
然后又想起了魏姜的委屈,便命了芝喜将她寻回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魏姜才被阿茵和芝喜带回来。哭的满眼通红,我心疼地抱着她,说了些宽慰她的话。
她才慢慢顺了顺心说道,“魏姜不气,只是觉着她的话太伤人了。”
我抚了抚她背说:“她也是心里焦急,毕竟父母病危。”
魏姜说道,“可她也不该都把事儿都怪在浔溪姐姐身上啊。再说,是浔溪姐姐你上天眷顾,好不容易有见亲的机会,她怎能这么不明事理?都说了今后再找机会帮她的,哎。到底还是被宠大的娇娇女,什么事儿都只想要好的,自己得不到却怨别人。”
我忙宽慰了她几句,她还是有些气不过。我便叫芝喜给她将希腊神话,好几番才把她给逗乐。
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里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啊。
褒婕一心拖我帮她见见亲人,可她自己毕竟还能见到伯伯褒饷和哥哥宏德。
可我呢?入宫这么久,我连父母面都没见着。
我到了这里,也幸得姒府夫妇的照顾,否则,孤身一人怕是如今早就死在哪儿了。
可是,我如今成了大周的贵妃,却没有去管远在褒国的他们,我岂不是没有人性?
再加上,魏姜好歹是跟我一起来的,她也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我再怎样也该帮帮她的啊。
褒婕,为什么你就不懂,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