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长大,往往就在一瞬间。
吴念回到家,推开门就看到弟弟在哭,爸爸沉闷地抽着烟,看到她,也不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奈。
她和以前一样总是会去哄弟弟,中午走的时候她把自己没怎么吃的蛋糕打了包,心 里想着带给弟弟。
果然,弟弟一看到吃的东西,就停住了哭声。
她走到床边看看妈妈,妈妈却在无言地流泪,好段时间才说话。
原来,妈妈生病这两年已经做了很多检查,也吃了很多药,看了中医又西医,却始终查不出到底什么病,可妈妈就是胸口痛而且越来越严重了,开始疼得夜里睡不着。
前几天还去打吊瓶,却也没有效果。所以医院的主治建议去北京看看,因为地方医院的设备还是不如北京,医疗水平也很有限。
吴念感到家里天空的乌云更加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准备带你妈去北京一段时间,让你姑姑帮忙照顾你弟弟,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嗯,我回来拿冬天的衣服,冷了。”
“天越来越冷了,被褥呢?”还是妈妈想到,吴念一听,眼眶就热了,有潮湿的液体弥漫。一直没人管的孩子突然被妈妈的关心触到了心里的委屈和伤心。
“一会儿你姑姑来,你妈不提醒我都忘了,我明天再给你送去吧,”
“要不要我请假回家照顾弟弟?”吴念想家,也看到家里的情况。
“先不用了,这次先让你姑姑帮忙,我正找亲戚尽快把你调回咱家附近的学校上学。”
“啊?噢,那我,先去做饭吧。”
吴念从上小学开始,放学后就跟着妈妈学做饭,她去厨房一边动手,一边想爸刚说的,看来她可能要转学了。
想到这,她之前是很不情愿一个人住校,呆在陌生的学校,可现在与同桌、邻桌七个人刚觉得好不容适应了环境,也熟悉了同学,又要转学她还真的不太愿意走了。
做了饭,吴念看看时间,和顾想约好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她赶紧收拾衣服。
收拾好以后,她就坐在妈妈身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像长高了一些,却也更瘦了,小小的脸儿很苍白,握住的手和手腕都只有骨头。
“那个,来了吗?”妈妈低声地问,吴念点点头。
“痛不痛?”,妈妈再问,吴念再点点头儿,又摇摇头。
“今天你生日,妈妈记得,早上煮了鸡蛋和面条,你去吃了再回学校吧。”,妈妈眼泪再次从眼角溢出,吴念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她看着妈妈,这两年总吃药、打针,她觉得妈妈突然一下变得好老了,也瘦了很多,脸色蜡黄。原本她觉得妈妈是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可现在仿佛一夜之间就长了十几岁一般。
“爸爸妈妈也是没有办法,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一家子,现在又要去外地检查,实在是顾不上你,你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你快点好起来吧。”吴念已经止不地哭起来。
“姐姐,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弟弟也过来了;快三个月没有见到姐姐了,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姐姐把弟弟抱在怀里,妈妈张开手搂过自己的一儿一女,安慰地说:“都别哭了。妈妈很快就好了。”
爸爸走过来,伸了手递给女儿,“这些钱你拿着”,吴念没接手;妈妈见状接过来给女儿塞手里。
“爸、妈,要不我休学吧?先打工给妈妈看病吧”吴念又想到了中午那个餐厅的女生。
“不要休学,你要好好学习,每学期学校都有奖学金。”妈妈态度很坚决。
妈妈说的奖学金,一下子让吴念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沙漠中找到了绿州。
“我知道了,那我回学校了,再晚就没有车了”;
“先去把长寿面和鸡蛋吃了,你又长大了一岁”,妈妈用力抱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吴念感到了身体传来的力量和温暖,这让她恢复了精神力量,妈妈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她。
她擦干了眼泪,拉着弟弟去厨房。
热好了面,姐弟俩一起吃。她舍不得吃鸡蛋,给弟弟。弟弟这一年好像总是吃不饱的样子,总让她心疼,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留给他。又悄悄拿了50元钱给弟弟。
“千万别丢失了,饿了,就自己买点吃的。以后每周末姐都回来看你。”
“姐,我不想让你走。”弟弟第一次自己有这么多钱,可只高兴了一秒,就又一脸儿不高兴了;
姐姐挹手呼拉了一下弟弟的头,疼爱地安慰又哄着他,“爸不是说快要给姐转学回来了嘛,那样就能一天在一起了。爸妈最近要不在家,你千万记着:放学就回家,可别乱跑,外面有偷小孩子去卖钱的坏人,你记住了吗?”
弟弟点了头。看着以前顽皮无知的弟弟,吴念又想起来:
“家里的开水、电、煤气,你都千万不能动,那很危险,知道吗?你要是需要什么就找姑姑。”弟弟再点头,也许是第一次和姐姐分离,小两岁的弟弟突然长大了一般,第一次这么听姐话了。
“姐真得走了,再晚就回不了学校了。”
爸爸拿着衣服包,弟弟非要跟一起把吴念送到公车站,吴念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中上了车。
车开动了,她才想起,这是第一次自己坐车回家、回学校。
好在,还有哥哥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