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不小一段距离了,背后开始传来狼群厮嚎打斗的声音,应该是狼群争食双煞他们的尸体引起的打斗。
朱明等人只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想到狼群吃人的惨状,几乎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狼群很快将尸体撕吃干净,然而这点尸体对于这么大一群狼来说显然不够塞牙缝的。它们不敢太过靠近,却又不甘心离去,所以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
队伍很快就走到前方狼群的包围圈了,前方狼群不敢贸然进攻,又不愿放任他们离去,有的已经开始将头插进雪里悲嚎示威了,似乎在告诫他们不要越雷池半步。
然而杨白置若罔闻,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坐下的马开始萎缩不前。
杨白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吃痛,长嘶一声,却在原地打转,并不愿上前。朱明的马也开始噗噗的打着响鼻,抬头茫然的看着前方。
雪势渐小,视野开始逐渐开阔,杨白凝目望去,前方七八米处半卧半蹲的十六七个驴一般大小的狼。个个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因为凝目的缘故,杨木之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狼唇上的皱皮翘起。
身后的朱彤惊叫了一声险些跌落马下,前方狼群严阵以待,作式欲扑。马背上的汉子们也都紧张的拔出刀剑,九叔跟在队伍中间,双掌严守门户。
六岳剑一直没有入鞘,他们拖着长剑在雪地上划出六道鲜明的痕迹,有如伤口一般,却又迅速被飞雪覆盖,愈合。
杨白轻蔑的冷哼一声,身形拔起,纷扰在周身的雪片忽然都凝滞不动,既不下落,也不随风飘舞。片刻之后,杨木之双掌交错,卷起一道旋风,雪花如碎纸片一般被强大的螺旋气流搅动的高速旋转开来。杨木之双臂一掌,人如纸鸢一般飞出去,旋转的雪花从四面八方飞向狼群。
“嗷……”
“嗷……”
一连串悲怆的狼嚎奏响,前方的狼群死伤过半,没有死的都是那些极为聪明对危险感觉相当敏锐的狼,在杨白拔起的时候开始奔逃才避免死于非命。
杨白在原本前方的狼群处落了下来,狼群死伤过半,剩下的已经四散奔逃。
朱明等人脸色变了,他们心知杨白武功高强,却断没有想到会强到如此地步。对于武功高绝者,摘叶飞花皆可成为暗器,然而花叶毕竟是实质,确实有不少人可以做到。而雪花虽有实形却轻若无物,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把成百上千的雪片当做暗器。莫说他们闻所未闻,就是想,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嗷……嗷……”
又是一串嚎叫,四面八方的狼群听到了这里狼群的死伤,同时悲嚎起来,悲壮的为刚刚死去的狼唱起挽歌,一时间狼叫贯天彻地,闻之让人不觉脊背发凉。
杨白但觉背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他之前的坐骑已经吓得跪倒在了地下,他回头强拉了几次,马腿都抖成一团,站不起来。
杨白只好作罢见状也只好作罢,回头对朱明等人说:“狼多为患,它们在等待时机,随时都可能攻击。我们索性就再向它们示威,若是能让它们更加害怕,多为我们争取点时间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声音冷峻,如漫天白雪,无处不在,镇定自若的指挥道:“全部下马,六岳就近寻找干树枝,就地生火烤狼!”
朱明等人被杨白如此疯狂的举动吓住了,就地生火烤狼,万一彻底激怒狼群,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忍不住道:“杨兄弟,这里估摸着聚集了不下数百头狼啊,万一……”
杨木之打断了朱明的话,道:“朱兄,刚刚死的那些狼群就是在那等着试探我们的,我们若是稍显怯弱,只怕狼群就会蜂拥而上。”
杨白深知狼性,和野兽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狼性狐疑,谨小慎微,组织起来又相当有序,若是不压制住它们,这么多狼,冲突起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分心。
“杨兄弟,在下敢问一句,若是你一人,逃出这狼围不难吧?”朱明抱了抱拳,问道。
“你是担心我危急时刻弃你们不顾?”杨白瞬间声音冷了下来。
杨白心生恼怒,他救他们也是顺手之劳,自己于他们总算有恩。如今狼患危急,自己没有弃他们而去,他们倒好,反而不信任他。他非挟恩自报之人,但是自己与他们素昧平生,数日来分粮让席,也算是仁至义尽。
杨白念及此,杀心立起!
朱明见杨白心生不快,慌忙再度抱拳道:“杨兄弟,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有一退狼之计。”
“哦?你有退狼良计?”杨白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
杨白复又淡然。
朱明闻言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杨白身前,朗声道:“杨兄弟舍命相救,于我等恩同再造,现在情况危急,我等跟随势必是拖累,是以我想我们镖局的人往北将狼群引走,让舍妹带领杨兄弟速速前往乌奎山。我等身死无憾,只求杨兄弟一定要保舍妹周全!”
朱明说的诚恳真切,镖局其他人闻言,都随之下马附和,他们都是彪悍汉子,刀头舔血,义字当头。又刚刚打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求行事无愧于心,生死都是早已置之度外了。
“大哥,你们……”马背上的朱彤闻言,失色道。
“小妹,我们有恩难报,数日来杨兄弟等人分粮让席,莫说我们是素昧平生,即便是相识知心也难做到如此。我们又岂能一再拖累别人呢?你好生活着,给杨兄弟带路,也算是廖报杨兄弟恩情之万一。”朱明背对着朱彤,双肩轻微抖动。
“我们跟随少爷,万死不却。”
“我们情同手足,生死与共。”
“对,就让我们跟狼群拼个你死我活。”
镖局的人都慷慨陈词,群情激动,但却没有一人是怕死之人。
朱彤泪水已经涌上了眼眶,她看了一眼朱明等人,又看了一眼杨白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自己等人此刻又怎好再过拖累别人呢?他们为我们做的确实已经够多了,更何况他们跟我们是萍水相逢!她知道众人都想让她活下去,所以把带路的任务交给了她。
镖局等人的言辞让六岳停下了动作,他们一直在将雪下掩埋的树枝翻出。听到他们的若要引走狼群,让他们逃生都怔住了。
这群人功夫确实不算出众,但是他们的豪情,却打动了他们!
杨白再度仔细打量着这伙人,他们衣裳褴褛,几乎大部分都是伤在身,然而他们的刚毅,让他刮目相看。
杨白笑了,他的笑容如春风一般温情,温和的话语飘荡在所有人心中,“区区几百头狼而已,怎犯得着你们如此。你们且按我说的做,我定能保你们所有人无恙。”
杨白话虽如此说,其实也是头疼的紧,现在雪势渐减还好,一旦雪再大起来,连方向辨别都成问题。更何况连着几天的大雪,一脚踩下去连膝盖都没入进入了,马匹也是步履维艰。七十里地,一天是否能走到都是问题。如若走不到,天一黑,麻烦就大了。数百头狼自己确实杀不退,可是对他来说,自己踏雪无痕,轻易就可以将狼群甩开,一万头对他来说和一头也没什么区别。
六岳的轻功,问题应该不大吧?杨白想了想,这伙镖师确实是拖累,但是既然救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而且朱明等人的话,也让他心头一暖。杨白当下决定还是向狼群示威,希望能拖到天黑。
杨白走过去扶起朱明,掸了掸他肩上的雪,道:“朱兄这个朋友,我交了。”
“杨兄弟……”
“哎,朱兄切莫推辞了,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了。”杨白及时止住了朱明的话。
此刻,飞雪连天,乌奎山也是白莽覆盖。
在山腰前有两人临雪而立,两人都是须发皆被雪染白。一人威猛壮硕,一人颀长清秀。
威猛壮汉极目远眺,良久道:“你确定最近几日有人会上山?”
颀长清秀的青年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我前些日夜观星象,这几日附近有潜龙经过。如今大雪封原,此处狼多为患,找不到吃的肯定会攻击人,这人极有可能前往乌奎山。”
“那好,一旦有人上山,我们好生招待。若真是枭主之辈,我自当听你所言,以山寨相奉。”
“大哥真是高见啊。”颀长青年欠了欠身,道,“如今暗流涌动,天下将乱,我等只是奉出一个山寨,将来回报不知千倍万倍!”
“好,说的好,天下将乱,我落草为匪,盼的就是天下乱局。”壮硕汉子哈哈大笑。
声音激荡,落雪尤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