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被罚后院

坐在花圃里，看着花圃里挽在树上的秋千，余晓默的心一下子痒了起来：好久没好好玩玩了，再这么憋着，迟早有一天自己得疯掉，不行，今天一定要疯玩一把。

看了看周围，余晓默确定大家都在午休，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她把头发绾了两圈，用彩线扎起来，然后把鞋甩掉，两手攀住秋千的绳索，一跃上了秋千。坐着晃了两下，觉得不过瘾，她干脆站在了秋千架上，头发没绾好，散乱开了，随风跟着秋千而一起飘散着。阳光打在脸上，痒痒的，让她只想睡，秋千越荡越高，在树枝中间飘摇，余晓默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飞起来，整个身体都轻快无比。

“翠墨！”一个惊恐的声音惊醒了余晓默的美梦，她站在高高的秋千架上，看着下面的红衣宫女和她身边那个同样红衣的雍容美貌的女子，忽然慌了，她拼命想停住秋千，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惊慌之下，秋千反而越荡越高，直荡到云霄中去了。

余晓默闭着眼睛心里哀嚎：

“完了，这次是真的闯祸了！这个秋千，是太子为孔氏专修的，龚氏都是不敢坐一下的，更不要说像她们这样的下人。这一次，是真的完蛋了。”

她干脆也不再去想，反正也是死，干脆玩个痛快好了。她这么一路想着，秋千在空中摇来荡去，头顶甚至有鸟儿鸣叫的声音。

秋千停下来的时候，余晓默披散着一头长发，从上面跳下来，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她干脆也不跪下，就这么光着脚站在秋千旁，看着孔氏的眼睛：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被打死。也许打死了，自己反而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空间，自己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

可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只顾得看红衣的女子了，居然没发现在她俩后面，还站着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这个男人满脸含笑地望着自己的样子，让她汗毛直竖：怪不得孔氏居然没有大声呵斥自己，怪不得自己跳下来没跪拜居然也没受到责罚，原来真正的主子，站在他们的身后。

看到陈叔宝那张酷似苏筱雨的脸，余晓默的倔强更加坚硬，她干脆扬起脸，闭着眼睛，等待责罚，心里默念着：可恶的苏筱雨，你亲自来打我吧，你把我打死了，我就可以回到属于咱俩的下一世了。这一世的你太花了，我不喜欢，我要回去找那一世的你。你现在亲自把我送回去吧。

等了很久没有动静，余晓默禁不住睁开眼睛，却见陈叔宝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她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孔氏幽幽的声音响起：

“翠墨，你怎么这么调皮？出来玩也不告诉红玉一声。自己把秋千荡得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快把鞋子穿好，拜见太子爷吧，看着凉了。”

余晓默心里忽然一阵感动：这个孔氏，果真是比龚氏大度得多。可转念一想：当初在暗香阁的时候，太子爷面前，龚氏不也说得这么好听么？一想到这一点，余晓默的心里又凉了半截。

正僵持中，小全子忽然跑过来，低低地对太子说了些什么，太子很是恋恋不舍地看了余晓默一眼，转身对孔氏说：

“你们玩吧，今天天气这么好，多玩一会儿。皇上召见本宫有要事相商。”

转身走去的时候，手指在背后做了个手势，余晓默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看得懂，那是只有她和陈叔宝在一起的时候他爱做的一个手势。她满脸红晕地走过去穿鞋，刚踏上一只，就听红玉低低的斥责声：

“翠墨，还不跪下。”

余晓默惊异地抬头，看向孔氏，只见她一双凤目满是冰霜，刚才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余晓默暗自嘲笑自己：长到十六岁了，居然还这么天真。后宫是什么地方？难道刚进来几天就忘了吗？竟然以为孔氏会原谅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她迟疑着跪下身子，脸却依然扬着，一副倔强的模样。孔氏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只从她起伏的胸口处看得出她满心的怒火。红玉低低训斥着：

“翠墨，赶快自己掌嘴！你难道不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大的错？主子大量，不用家法，你赶快自己掌嘴认错。”

“我凭什么自己掌嘴？我有什么错？不就是玩了玩秋千吗？秋千搭在这里，本来就是让人玩的……”余晓默的话脱口而出，脖子梗着，依然一副不屈的模样。

孔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所有的大度和宽容的样子一下子被她抛到了脑后，但她毕竟是孔氏，只是恶狠狠地看了余晓默一眼，然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红玉，把她拖到后院去，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红玉喊了一声“主子”，用眼色暗示余晓默赶快求情。余晓默心里正琢磨这后院是个什么地方，根本没搭理这个茬儿。

红玉看着越走越远的孔氏，恶狠狠地把余晓默拖起来，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你个丫头，什么祸不好闯，偏偏来玩这个秋千，居然还不认错。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太子爷专为主子修的么？我们平时摸都不敢摸，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余晓默依然不屑一顾：

“秋千本就是让人玩的啊，你玩我玩，谁玩不可以，凭什么偏偏她自己玩？”

红玉看她还是一副嘴硬的样子，哭得更欢了：

“让你不认错，把你打到后院去，你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走吧，你先去那里呆着，我再劝劝主子，也许气消了会回心转意呢。”

“后院有什么了不起……”余晓默兀自嘴硬，心里却已经有了些许的害怕：太子东宫绮香阁的后院，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就像传说中的冷宫一样？可是，冷宫不是只有皇上的妃子才能去吗？那自己要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红玉一路啼哭着，带着余晓默兜兜转转，余晓默的心在一路的兜转中已经越来越凉：这个后院好像很偏僻的样子。不是说宫中都很繁华吗？怎么会有满目苍凉的地方？难道是故意建了这样的地方来惩罚下人？天呢，自己不会被用刑吧？想起传说中的那些酷刑，余晓默的态度终于强硬不起来，她拉了拉红玉的衣角，声音弱弱地问：

“红玉姐……后院……是什么地方？”

红玉不回头，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走。余晓默觉得自己走得腿都快要断了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处荒草蔓生的院落。院子没有落名，杂草丛生的门口蹲着两枚石头狮子，阴森森地看着余晓默，余晓默忍不住抓住了红玉的胳膊，紧紧的。

红玉叹了口气，轻声说：

“你这个丫头……让你认错你偏不……这就是后院，你进去吧……我得赶快回去跟主子交差。”

余晓默死死拽住红玉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音：

“红玉姐，你陪我进去吧……我自己不敢进去……”

红玉无奈地看着余晓默已经吓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带着她走进了这所破败荒凉的院落。

一进门，余晓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一群衣着暗淡的宫女，年岁大的，小的都有，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俩，其中一个正坐在石凳上的头发灰白的女子忽然站起身来向余晓默和红玉的方向跑过去，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亮：

“姑娘，是太子爷让你来接我了吗？”

红玉摇摇头，余晓默躲在红玉身后，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癫狂的女子：她的衣服虽然破旧，面貌虽然憔悴，但依然看得出昔日的美貌。余晓默不由看了看她伸向两个人的两只干枯如树枝般的手，心里一阵发冷。

红玉挣脱余晓默的牵扯，转身出了后院，门在她身后关上，只留下余晓默一个人，面对着眼前这些衣衫破旧，面容憔悴的宫女们。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宫墙，忽然迫切地想离开这个阴森而恐怖的地方，她转身向门口走，死命地拽着那扇大大的朱红色大门，大门却像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小姑娘，还是别费力气了。如果能出去，这些人早就出去了，怎么可能有人老死在这里？快进来吧，我帮你找一处还能住的地方，打扫一下，今天你家主子给你留下的任务你得做完，不然明天又该挨罚了。”

余晓默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绿裙衫的宫女正端着一盆刚刚洗完的衣服站在自己身后，她的眉目清秀，透着一种安静。余晓默放弃了挣扎，转过身怔怔地问了一句：

“我家主子？她不是把我罚到这里来了吗？怎么还会有任务？”

绿衫宫女轻笑了一下：

“看你的样子应该满机灵的，怎么说出这么蠢的话来？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被责罚的，莫非你以为你家主子让你到这里来玩？”

余晓默看着女子的笑意，忽然有点泄气，嘴里嘟囔着：

“也是，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把自己是被责罚这件事情给忘了。”

绿衫女子的神情仿佛有一瞬间的惊愕，脱口而出：

“被驴踢了不要紧，只要不是被门挤了就行……”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呆怔了一下，余晓默看着绿衫女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惊喜：天呢，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话，绝对是自己那个时代才有的话。

难道，她，也是从自己那个时代不小心穿越过来的？

她抬头去看那个女子，却见女子已经端了衣服走开，只留下一个高瘦的背影，袅袅婷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