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院子,余晓默就呆住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背影高大而峭拔,熟悉得让她立刻就想逃走。这个人站在那里,正很认真地打量她住的地方,自己换下去的粉红裙衫正搭在绳子上,随风飘扬着。余晓默埋下头,转身想往外走,却被那个身影一个箭步逼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紧紧攥住。男子眼里含着笑,语气里却满是冰霜:
“你让本宫找得好苦,本宫差点把绮香阁和暗香阁子的天翻过来……原来……你是躲在了这个地方……”
余晓默拼命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跟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她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心里一阵哀鸣:紫竹,我走不了了,我们,该怎么办?
陈叔宝看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心里满是怜惜:
“墨儿,告诉本宫,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孔良娣?你在这里一定受苦了……让本宫看看你的手……”
余晓默拼命地摇头:她知道古代君王们的脾性,虽然孔氏受宠,但一旦让太子知道她就是把自己发落到这里的元凶,会发生什么事她想都不敢想。反正自己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要打扰她们的清静了吧。一想到后宫女子的可怜,余晓默的心里就满满的都是同情,甚至于,已经忘记了对龚氏和孔氏的仇恨。
太子怜爱地揽着她的腰,把嘴凑近她绾起的发上,闭着眼睛沉醉着:
“墨儿,太久没嗅到你的发香,居然一点儿都没变。你,还是本宫喜欢的那个墨儿。”
余晓默苦笑了一下,眼睛盯着院门,她生怕这个时候紫竹推门进来,如果她进来,两个人的逃跑计划,也许真的就要败露了。
陈叔宝睁开眼看着余晓默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受伤,他喃喃地说:
“墨儿,本宫找了你多半年,找得心都碎了……你居然没有思念过本宫么?”
“你找了我多半年?骗谁呢……如果你不见了一个宫女,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这个地方吧!”余晓默忽然就生气起来,责问的话脱口而出。
陈叔宝张口结舌,半晌没对上话来,余晓默淡淡一笑:
“太子爷,算了吧。我们这些下人本就命贱,不值得太子爷您牵挂,您还是回去吧。龚良娣和孔良娣还等着您呢。”
“你是在怪本宫么?本宫等了你两年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吗?”陈叔宝忽然幽幽地说,他幽怨的语气让余晓默的心里一紧,竟然有些疼痛。可一想起那片烧毁的残垣,余晓默的心就瞬间变凉:
“太子爷您可等的人太多了,也不差小女子一个,您就放过小女子吧,我可不愿意做一个冤死鬼。”
陈叔宝的手一下子从余晓默的腰间撤走,他语气忽然变得冷峻而威严:
“墨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冤死鬼?”
余晓默暗骂自己的多嘴,可话已至此,一想到那个被烧死的宫女,余晓默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豁出去的感觉:
“太子爷,您不会告诉我关于这个后院,您什么都不知道吧?”
陈叔宝看着余晓默讥讽的笑意,有点难过:
“墨儿,你就把本宫看得那么不堪吗?什么冤死?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本宫知道了,不可能不查的……”
余晓默忽然想起紫竹的警告,轻叹了口气:
“算了……死了的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吧……”
“什么叫死了的已经死了?”陈叔宝脸色大变,一把抓过余晓默,余晓默挣扎着:
“太子爷,你弄疼我了……”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好吧,既然太子爷一定想知道,那就跟小女子去一个地方吧。”余晓默的侠义心肠忽然又复苏了,她早已把紫竹的话扔到了一边,气愤愤地甩开陈叔宝的手,一个人出了院门,拔脚就往那片废墟处走去,陈叔宝无奈地看着这个耍脾气的小女子,竟然二话没说地跟了上去。
紫竹躲在影壁墙后面,看着余晓默和陈叔宝一前一后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看来,这次逃跑计划,要彻底宣告失败了。这个粗心的小丫头,要是让陈叔宝察觉到她有逃跑的想法,非掉脑袋不可。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行越远,紫竹忽然想起什么,赶快闪进院子,四顾无人,躬身走进余晓默的房间,把她的包袱夹在腋下,三步两步地小步跑出了院门,绿色的裙衫很快掩映在一片垂柳中,然后被暮色吞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