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默躺在大大的床上,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腹部一阵一阵纠结的痛让她喘不过气来,紫竹坐在她身边攥着她的手,看着她痛到苍白的脸,心里满满的都是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害怕余晓默生产时会出事。如果她难产而亡,会不会灵魂就能回到自己的时代?这个念头一出来,紫竹自己先吓了一跳,赶快往地下啐了一口,紫菱看着紫竹奇怪的举动,摇了摇头:这个主子和这个下人都不是正常人,还是少惹她们为妙。
余晓默睁开眼睛,看着紫竹有些苍白的脸,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安慰她:
“你放心了,我余晓默属猫的,九条命呢,肯定不会有事……退一万步说,如果我真有事,或许,能回到咱们的世界也说不定……所以,你不要担心哦。”
紫竹听到她说的话,脸色霎时变了,几乎是厉声地说:
“晓默,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忍心啊?还有深儿呢……”
余晓默看着忽然发怒的紫竹,轻轻攥了一下她的手,内心涌起一种温暖:如果没有这个女子,自己早就抑郁而亡了吧。可是,自己万一真的走不掉了,怎么才能帮她回去呢?余晓默怔怔地看着紫竹的脸:有些消瘦却很美。不知道那一世的她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苏筱雨一样,也是同样的面容?还是如自己一样,只是占据了别人的躯壳?
一阵喧嚣声打断了她的遐想:陈叔宝被小桌子拦在外面,正不满地大声嚷嚷,小桌子和紫菱一口一个太子爷的解释着。余晓默闭了一下眼睛,一滴泪从眼角处淌落下来:苏筱雨是不可能来到自己身边了,无论怎样,自己一定会活下来,因为深儿需要自己,他不能一生下来就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想到自己曾经想过借助生产回到自己的世界,余晓默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她用手抚摸着疼得纠结的肚子,喃喃自语:
“深儿,对不起,妈妈刚才自私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无法陪伴你那一天……”
听着余晓默的喃喃自语,紫竹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她了解余晓默的纠结,即使现在真的能让她回到那个时代,她也很难义无反顾地回去了,因为,她带不走陈深。原来,最能牵扯住女人心的,不是爱情,而是与生俱来的母性。想到这,紫竹忽然很想哭,她想妈妈,想得厉害。
接生婆看着牙关紧咬的余晓默,一个劲儿喊着:
“墨主子使劲儿,就快好了。小主子已经露出来了……”
余晓默紧闭着双眼,疼痛已经让她神志不清,只听得到接生婆的话:加油,孩子快出来了。她觉得浑身都要被撕裂了,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深儿,加油,妈妈也加油。我们,一定不能输……
紫竹看着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余晓默,觉得自己都疼得要死了。她站在旁边,恨不得能上去帮忙,可又明白自己确乎忙不了忙。看着余晓默越来越苍白的脸孔,紫竹的恐惧越来越浓:她不会真的有事吧?
产婆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对着几个帮手喊了一嗓子,让她们传话:
“去禀告太子爷……小主子是立生……老奴需要宫里的徐产婆帮忙,她接生的比老奴多……”
紫竹的心一阵冰凉:她的同学里有学妇产科的,她知道立生是什么概念……她想冲过去,可却被产婆的手下挡住了,她只能沙哑着嗓子喊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晓默……晓默……你一定要坚持……”
陈叔宝一听到“立生”两个字立马浑身瘫软:他太熟悉这两个字了。前面的姬妾孙氏生产时就是因为胎儿是立生大出血而死的,孩子保住了,可孙氏却最终香消玉殒。一想到那个结果,陈叔宝的心里就一阵发冷:孙氏生产时自己不在身边,只听到一个结果,可现在自己守在这里,难道要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墨儿和自己盼了又盼的深儿,离开么?
他疯了一般喊着小太监们,让他们去皇后那儿去求人……他只有一个念头:墨儿不能有事,如果她们娘俩有事,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太监宫女们看着太子爷从未有过的铁青脸色,一个个吓得哆哆嗦嗦的,各自分头去请有经验的产婆。陈叔宝忽然走出绮香阁,紫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痛:这个太子爷,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原本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吧……看着他对晓默的痴情,紫竹对他的厌烦居然也淡了许多:也许,这个太子爷,并不是历史中所记载的那么糜烂吧。他也是有自己真爱的人的,只是地位所致,才会留下那样的历史记载也不一定吧。
陈叔宝风风火火地来到皇后宫里,一进屋子就跪下了,吓得皇后柳敬言花容失色的: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就是以稳重著称的,能让他这么乱了方寸的,除去那个墨儿,大约是没有别人了。太子妃正陪在皇后跟前说话,一看陈叔宝的样子,柔声安慰:
“太子爷不要太着急了,女人都是会经历这一关的……”
“你说得好听,你又没生过,你怎么知道生产的痛苦?”陈叔宝脱口而出,太子妃沈婺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这句话却一下子把她的心砸得生疼,她没想到陈叔宝会用这个来揭自己的短,眼泪一下子涌到了眼眶。
柳敬言听到陈叔宝的话厉声呵斥道:
“奴儿,你胡说什么呢?太子妃贤良淑德,待胤儿视如己出,你居然这样说。赶快向太子妃道歉。”
沈婺华已经恢复了自己端庄的样子,柔声为陈叔宝辩解:
“请母后赎罪,太子爷也是急糊涂了……母后快帮着想想办法吧……看着胤儿一出生就没了亲生母亲的可怜,母后也不想深儿也是这样吧……”
柳敬言看沈婺华求情,赶快借势下台阶:
“你看看太子妃,这么识大体,这样的太子妃哪里去找……我也喜欢墨儿那孩子,我比你还着急呢……我已经排去好几个产婆了,你也别急,这事是急不得的。还不如你跟母后一起来为墨儿那孩子和深儿一起祈福呢……”
陈叔宝一听,赶快起身,跟着皇后,一起上香。听着身边太子妃沈婺华的喃喃的祈祷“保佑墨良娣和深儿母子平安”,陈叔宝有些感动,想开口道歉,可看着母后和太子妃闭着眼睛的虔诚样子,也赶快跪下身去,给自己的墨儿和深儿祈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