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妍微微蹙了蹙眉,说:“还记得我们交易之初吗?我说我名为苏墨妍,你为何不称呼这般称呼我呢?非要把我当成苏羽吗?”
左丘凤弦扬了扬头理直气壮的道:“不管你从前是谁,你现在只是苏羽,我贤王左丘凤弦的妻子!”
苏墨妍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朝床边走去,三下两下上了床说:“把灯灭了。”左丘凤弦忽然很想无奈一笑,走到宫灯前把灯吹了,只留一盏小夜灯。
一张床榻上的两个人,明明只隔着一张被子,可却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天上的两个平衡的星子,总有一日会在轨道上有所交集,只是时间的早与晚,让人充满了瞎想跟等待的美好。
如常,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左丘凤弦已经去上早朝了。苏墨妍起身梳洗打扮一番,又在主院儿之中逛了逛,张福安排好所有事情的时候,正好碰上苏墨妍。
苏墨妍一身浅红色蜀锦宫装,高高挽起的云髻,虽然是略施粉黛,可那容颜依旧清亮如仙,美丽非凡,尤其是她曾身为国家高级特工,身上自有一种内敛沉稳的干练气质,因此那张容颜明明稚嫩,可却高贵无比,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张福连忙给她行礼,苏墨妍似笑非笑的说道:“管家真是辛苦了!说起来王爷已经将掌家大权交在我手上,但我对王府的事情一点都不熟悉,就有劳大管家帮我打理吧!”
张福脸色有些僵硬,左丘凤弦已经说将大权交给她,而他却将手中的权利抓住不放。他本以为这个王妃就算不同苏羽性格相似,但至少在对事情一无所知之前不敢冒然出手,如今看来他的想法对一半也错一半,苏墨妍看来并不想从他手中接过,只是想通过王爷的手卖他一个人情。
好吧!这个人情他领了!要知道每天他都能从王府的日常用度中抽出三五百两的银钱,要知道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了。
张福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几变之后,方才朝她欠了欠身说:“多谢王妃,小的定不会负了王妃所托。”
苏墨妍微微一笑,继续在主院儿之中游荡,等她逛了一圈回到饭厅,左丘凤弦果然已经回来。两人安安静静用了饭,左丘凤弦问:“羽儿,若是在家中无聊,就进宫陪陪太后皇后吧!”
苏墨妍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还是等过几日的吧!”她想现在皇太后也不想看到她,她跟皇后的立场就如左丘凤弦跟新安皇帝的立场,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况且她现在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怎能冒然进宫?
“嗯!若是太过无聊,你可以找张福。”左丘凤弦放下茶盏,去了书房。
苏墨妍站起身,采青便问:“王妃今日可要继续在王府之中赏玩?”贤王府之大,她那几日走的并不多。
苏墨妍想了想吩咐采乐说道:“你派人去将那些个姨娘跟美人都请过来,就说我要请她们游园。”
采乐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苏墨妍一眼,采青碰了一下她之后才反应过来,两人连忙去了。待她们走后,房间内便只剩下子辛子玉两个丫鬟,还有门口站着的王府的粗使婢女。
子玉走到苏墨妍面前给她续了一杯茶,没有说话。苏墨妍看了她一眼问:“你们现在对王府熟悉的怎么样了?”
子辛道:“要是只听采青采乐说,倒是还行,她们说我们现在对王府还不熟悉,便呆在主院儿之中别乱走。”
苏墨妍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这王府之大,即便是我也没能全走个遍。再说王府之中姬妾众多,若是存心找你们麻烦,即便是我也不能将你们保住。所以此前我们都按兵不动,你们只要将主院儿里里外外都摸清的便好。”
“奴婢省的了!”两个丫头应了一声,子玉想了想说道:“奴婢觉得,采青采乐对您还是不错的。”
苏墨妍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她说:“那是因为我是贤王妃,我若是任何一个人,恐怕她们都不会如此理我的。还有,别太信任她们了,毕竟她们是王爷的心腹。”
她说着站起身,朝外走去。刚一出门就迎上迎面走来的张福,那张福笑着对苏墨妍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前日里吩咐小的给王妃订制了一个肩舆,如今肩舆已经送来了,王妃再出行也就不必那般累了!”
看吧!这便是让张福领情的好处,这会儿不再步行游园了,连肩舆都备好了。这哪里是左丘凤弦吩咐的,分明是他用来表示自己已经承情的回报啊!
苏墨妍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如此,要替我谢谢王爷呢!”她笑着上了肩舆,那肩舆由两个大汉抬着,两人脸上都面无表情,感觉轻松无比。
有了肩舆,苏墨妍便让他们将她抬到观山庭,大汉们的脚程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苏墨妍下了肩舆便让他们回去了,说实在的她根本不想用肩舆,还想趁着游园的机会多多锻炼这淳弱的身体。
子辛子玉提着糕点摆放好,她便倚在围栏上欣赏远处断肠崖的风景。盛夏的天气热极的时候,天空总是显得雾蒙蒙灰暗暗的,连带着整个园子的风景也显得没有生气,蔫蔫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这尚且还是一早晨,若是再晚点太阳一热烈,更是烤的人受不了。
苏墨妍吩咐子玉出门多买些花伞回来,别一游园就哭喊受不了,到时候游出病来,外面人会说她虐待王府的姬妾。
她等了好一会儿,美人们才打扮完毕姗姗而来。不知是因为什么,这回美人们再来到她面前的时候,衣着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各个朴素的像是要去奔丧。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般穿着素净了,倒是比之前耐看许多。
苏墨妍含笑的看着美人们依次进了观山亭,规矩有礼的给她行礼。
苏墨妍笑道:“天气炎热,总闷在房间里也不行,不如多出来走动走动吹吹风。”
许美人附和着笑道:“瞧着天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雨了!”
王美人也虚笑着接口道:“下雨好,下雨能凉快一点,这天气太热了,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苏墨妍点了点头,似是才发现一般说:“都站着做什么,别拘束,坐下吧!”这观山亭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许美人犹豫一下,走到苏墨妍身边坐下,其他美人见她坐了,方才各自找地方坐了下去。
苏墨妍眯着眼睛,偶尔张口接一下子辛递过来剥好的葡萄吃进嘴中,看着她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从这个阵容上就能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怎样,谁又同谁关系好……不一会儿,大伙儿都挨着坐下,苏墨妍笑着说道:“天气炎热,我让采青做了点小冰点给大家尝尝鲜去去暑气。”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这般打算的,因此一早吩咐采青做了一道刨冰,给左丘凤弦留了一些还有张福也有份剩下的就给美人们吃了。
正好这时候采青采乐端着刨冰桶小跑了过来,脸颊红红的满头是汗,来不及休息便赶紧将刨冰分别分到碗中,而这厢采乐拿着果汁浇灌到里面去,分别端各位美人。
美人们有些迟疑的端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果然舒服不少。许美人看了一眼眯着眼假寐的苏墨妍,暗想她若是想害人,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吧!更何况自己跟她又没有过节不说,还主动投靠与她,想来害谁也不会害她的。因此她拿起勺子小小的抿了一口,碎冰入口即化,瞬间就去了暑气。丝丝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中慢慢扩散,让人感觉心情都一下好了起来。
许美人眼睛亮了亮,讶声道:“这味道可真好!”说罢连连舀了几勺,转眼间就见了碗底,她这才一脸尴尬的抬起头,却见苏墨妍温柔一笑,采青连忙接过碗,又给她盛了一碗。
众美人见许美人都吃了,也明白苏墨妍若是想害人也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因此都浅浅的尝了一口,这一下方才知道味道极好,忍不住吃了起来。
苏墨妍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将头转向一边,淡淡说道:“这就对了,本王妃若是想害你们哪一个,随便找个冲撞的借口都是可以,断不会如此麻烦的。再说,你们与本王妃也没有太多利益冲突……都是女人,我自是知晓女人不易,也知晓命不由人,所以如果你们不针对本王妃……我们倒是可以和谐相处。”她故意顿了顿拉长了话音。
听到苏墨妍这样说,所有美人都停下吃冰,抬起头脸色各异的看着苏墨妍。她们没想到,苏墨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人心中因这一番话戚戚然,也有人心中不屑,更有人直接无视,低头继续吃,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但共同的是都没人表态,即便是许美人都犹豫不定了!
苏墨妍这样说话,要么是想将她们拉到同一个阵营之中,形成一个更为牢靠的圈子,她便是那权利的中心,然后从她们身上慢慢找突破口一个一个弄死。要么就是想让她们知难而退,要么就是给真后悔的人一个机会……可她们这些人,可有后悔的?若是后悔,便不会在这干靠那么长时间虚耗那有限的青春了吧!众美人之中,如苏大人所言,有些家庭出身的确是挺高,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任何出身,不过是凭着家中富贵,或是家中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想凭着美貌博这一把,但谁都没想到,皇上一句话,连面都没见着就被发配到贤王府之中成为了美人之一。
那些不屑的美人自然是有后台的,那些动摇的,便是那些有些银钱在身的,至于那完全动摇的,则是没有任何后台,只想要抱住苏墨妍这颗大树好乘凉……众美人心思各异,可却没人站出来抓住苏墨妍给的全身而退的机会。
“王妃……如您所言,我们同是女人,争夺的是同一个男人,大家各凭本事,即便您是王妃,我们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忍让。但我们却不会去加害王妃,这点我可以拿性命去保证。”王美人看了一眼众美人,对苏墨妍保证道。
苏墨妍闻言笑了笑说:“当然!为左丘家开枝散叶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每个人的责任。既然你提起来,本王妃便说一下这件事,自今日起,你们若是侍寝,再不用饮避子汤。谁若是先怀上,本王妃就将她抬为姨娘……若是生下小王爷……就抬为侧妃,也全了你们这一场辛苦。”
听到她如此许诺,美人们再难镇定。那几个妾侍闻言眼神都有些激动,双双将期待的目光放在苏墨妍身上。苏墨妍微微一笑说:“至于你们,若是怀上子嗣,我便将你们抬成侧妃不说,还会给你们求赏赐,更会将孩子过继到我的名下,如何?”
过继到她的名下,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嫡系了!将来会有机会继承左丘凤弦的王位不说,若是左丘凤弦真的反新安皇帝成功,那么她们的孩子就是皇子……将来更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君。为了这么美好的梦想,妾侍们都激动起来,那两个老妾侍更是一脸激动的给她行礼,保证一定会给王爷开枝散叶。
美人们不屑的看了她们一眼,小声嘀咕道:“都人老珠黄了,还想着给王爷生育子嗣呢!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妾侍们听到这句话,那名为沉鱼的妾侍翻了翻眼珠说道:“我伺候王爷已经快十年了,王爷待我哪里是你们这些后来的美人能比的?即便我已经风烛残年,王爷亦会带我如初。”说罢走到苏墨妍面前,跪在地上叩首说道:“婢妾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谢王妃赐福。”
苏墨妍看她一脸激动一往无前的样子,心中竟是有些凄凉。她伸手将她扶起来,轻叹说道:“女人最好的年华也就那么几年,我这个人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若是你们不想留在王府想找别的出路,我一定不拦着。”
众人听到她这样说话,脸色各异的低下头,但却没一个人想要退缩。
苏墨妍抬眸看了她们一眼,为她们的无知跟盲目在感到遗憾。今天能坐在这里的美人,明天说不定会变成一具尸体。或许左丘凤弦总有一日会成功将新安皇帝打倒,可她们却不一定能活着看到了。世界太残酷,谁都不会任由谁踩着谁的肩膀上位,你今天能上去,明天就有可能被拉下来摔的尸骨无存。
她承认自己这样做很卑鄙,给了她们希望让她们自相残杀,可是她也给了她们出路,若是不愿,也是可以现在退出,或是想退出的时候她绝对不拦着。在给她们封后后路的时候,也给开了一道天窗,只是不知她们最后是选择绝望的走下去,还是选择爬出她所给的天窗……
或许她们会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可她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仅此而已啊!苏墨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这具身体干净如婴孩,可她的灵魂早已经被鲜血洗礼,连着心也是红的,看到的世界也是红的。好不容易同情心泛滥一次,这些女人却都赤果果的无视了!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子玉也将花伞买了回来。
那些美人一看到伞,都明白了苏墨妍在打什么主意,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们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先前走到观山亭都累的够呛,这会儿好不容易休息过来了,这个王妃竟还要走?
苏墨妍站起身拿了一把伞在手中把玩,回头看了一眼众美人说道:“来啊!每个人拿一把伞陪本王妃游园。”
美人们不为所动,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苏墨妍将伞打开当先走了下去,一面往下走一面说道:“我是苏家大小姐,自小被众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着,相信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娇弱,我都不怕,你们难道就退缩了?要知道没有一个好身体,又如何孕育我王府子嗣?”一听到她说子嗣两个字,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妾侍们当先站起身各自拿了伞跟在了苏墨妍身后。
等苏墨妍走下观山庭,众美人都提着伞跟上她的脚步。苏墨妍恬静一笑,对身旁的妾侍沉鱼说道:“我记得王爷是叫你离开了!”
沉鱼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件事,闻言点了点头道:“王爷厚爱,婢妾却不能离开。”提到左丘凤弦,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苏墨妍一下就能看出,这姑娘是爱上左丘凤弦了!想也是,左丘凤弦平日里表现的温文尔雅,而他本身又长相英俊儒雅,又有高贵的身份,自然招女孩子喜欢。不过她更知道,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个人悲剧的开始。
她前世的时候并没喜欢过谁,只是被人爱慕过……最后他跟她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为了给她挡子弹死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感觉的,可后来听说总部竟然没将他的尸体带回来,这才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了这种感觉,她偷偷一个人再次回到他的出事地点,却没发现他的尸体不说,还差点让人抓到。而她也知晓他的尸体被那些人丢在狗笼子里喂狗了,连骨头渣子都没能留下。
在爱情的路上,永远没人等着我们……幸福只能抓在自己手中,要时刻抓紧
她回国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基地,每天疯狂的训练,可身边却再没有那样一个人关心你是不是累,关心你有没有吃饭,关心你这一顿吃的好不好,细心的观察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最开始她是烦躁的,可最后她开始依恋他的时候,便永远失去了他。
后来她偷偷在墓地给了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年也会看看他,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再也不去关注谁,因为她的狠辣是在基地出了名的,所有人都说她没女人味儿,便再无人关注她了!
当然,她们也是有对外身份的,她的对外身份却很受人欢迎,身边的男伴不计其数,大部分都是富二代,她整日里跟他们厮混在一起,以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回想起以前的生活,虽然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可却也觉得是恍如隔世了!
苏墨妍让大家别拘谨着自己,她也同许美人等东拉西扯。沉鱼是对王府之中比较熟悉的,因此有她做向导,边说边聊倒也没觉得很累,很快便将大半个贤王府游览一遍。眼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午时,大家也都满脸通红,累的够呛,苏墨妍笑道:“今日便到这里了,还剩下半个王府,明日还得劳烦各位陪我继续逛。”
“王妃客气了,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们身为妾侍服侍正妃是应该的。”许美人讨好的说道。
苏墨妍点了点头,留了许美人沉鱼等人在身边,其他人都让离开了。她笑着对众人说道:“走吧!跟我回主院儿,我请你们吃好东西。”
沉鱼等人闻言开心一笑,让人感觉同苏墨妍的关系挺好。
书房之中,左丘凤弦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便召唤着张福进来,问:“刚刚那一碗碎冰味道还不错,厨房新研制的?”
张福欠身说道:“回王爷,是王妃命令厨房做的,奴才也觉得挺好吃。”
左丘凤弦闻言笑了笑说:“连你都得到了?”
张福笑着道:“不仅奴才有,美人们跟妾侍都有份。”说罢便将苏墨妍将众美人都叫到观山庭的事情说了,张福道:“没想到王妃竟是如此聪慧,今日她在观山庭上的一番话,可是将那些美人们的心都收买了。”
左丘凤弦没有说话,反而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香艳的一幕,她是如此的从容不迫,像是一本书,看完第一页还让人想看第二页。他忍不住说道:“这个女人,恐怕难以掌控啊!”
这话张福却是不敢接了,他默了一默方才说道:“这会儿王妃等人已经回转,据说她又吩咐厨房做新东西了!”
左丘凤弦道:“那还有你我的份儿了!”张福笑着道:“奴才也是借王爷的光了!”
中午饭的时候,左丘凤弦本想叫苏墨妍一起过来吃的,毕竟他们刚刚成婚,各方都密切关注着他们的感情究竟如何,尤其是皇上太后可是随时都在等着揪他的小辫子找他们的麻烦,所以他断不会给别人机会的,因此他能跟苏墨妍在一起就尽量跟她呆在一起,可现在苏墨妍同他的妾侍们打成一片,他一去反倒不好了!
等张福将午饭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左丘凤弦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张福说:“这东西……能好吃吗?”苏墨妍吩咐厨房做的腊肉焖饭,如此简单的食材,端到左丘凤弦面前的时候只有一碗饭还配了一碗清汤连油都没放。
左丘凤弦的脸有些发黑,用勺子舀了舀清白的汤水,抬头问张福:“你是不是没给厨房足够的银钱用度?连油都放不起了吗?”
张福也看到了左丘凤弦碗里的汤,再闻听他的问话心中咯噔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连冷汗也来不及擦一下,滴滴落在地上。“王爷,奴才哪有那个胆儿啊!奴才对王爷可是忠心耿耿,试王府如自己个儿的家一般,怎么会如此做呢!奴才最是纯洁的啊!”
左丘凤弦没有看张福,而是舀起汤尝了一口,竟闭上眼睛,咂嘴回味着汤的味道。
那跪在地上的张福还在连连叩头,在心中咒骂起苏墨妍来,暗道这个女人真是阴毒的很,白日里还说将王府的大权交给他掌管不同他争夺,他对她没有任何防备才将厨房交给她的,可却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呢!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那么他就要看看,王府之中除了王爷谁最大!
张福等了许久,也不见左丘凤弦抬头,他连番保证一番之后也不见左丘凤弦为之所动,纳闷之下抬起头,却见左丘凤弦正有些失态的吃着那腊肉闷饭,而那所谓的清汤也见了碗底。张福就愣在当场,继续跪也不是,也不敢站起来。
此时虽然正值盛夏,可地上却冰凉无比,张福素来养尊处优哪里跪这么长时间过,不一会儿腿就疼了起来。这时左丘凤弦也吃完了,擦了擦嘴后要同张福说话这才发现他还跪在地上。
吃了美味,左丘凤弦的心情极是不错。他喝了口茶问道:“你在地上跪着干什么?”
张福看着那干净的碗底,呐呐道:“王爷……这饭?”
左丘凤弦咂了咂嘴说:“这饭的味道真不错……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饭。”他看向那已经见底的汤碗,一脸惋惜的说道:“可惜只配了一碗汤,此前若是有一盆汤,本王恐怕都能喝光咯!”
张福擦了擦鬓角上的汗,小心提醒道:“那汤没放油……”
左丘凤弦摆摆手道:“那汤不能放油,一点油都不能放了,若是放了便没了那清甜的味道,没了那沁入心脾的甘香。”
张福闻言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就落回原位,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道了声原来如此,害的他虚惊一场以为苏墨妍要借此机会将他拉下马。这会儿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尝一尝那腊肉焖饭还有连王爷都赞不绝口的汤了!
然而左丘凤弦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见他起来,诧异的挑了挑眉道:“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说王妃找你麻烦?”他慢条斯理的小嘬了一口清茶说道:“你倒是说说,她怎么找你麻烦了?”没等张福回答,他笑了笑说:“她那般聪慧的女子,此前笼络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找你的麻烦?”
张福欠了欠身说道:“是奴才误会了!”
左丘凤弦闻言眯了眯眼睛道:“你误会了就好,现在她虽然没站稳脚跟,但却已经将府中姬妾收买,你现在在王府之中的位置是岌岌可危啊!”
张福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左丘凤弦淡淡道:“我可不想有一日你大权旁落,我贤王府落在她手中。”
“不会的,奴才断不会给这个可能机会。”张福攥紧手心,沉声说道。
“如此就好,你下去吃饭吧!也尝尝那味道,想必你也会赞不绝口。”左丘凤弦站起身前往书房,那里有张床,有时候累了他会在那里小憩一会儿。
待左丘凤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福一下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呆呆的看着窗外浓绿的景色,心中竟生出一种类似于重生之后的轻松来,暗道了声那苏墨妍还是知趣的,若是敢对他下手,定叫她知晓不是什么人她都能动的。
张福尝过了那腊肉焖饭,又喝了汤,心中竟对苏墨妍佩服起来,其实那个女孩子,还挺特别的。
那腊肉焖饭在这个社会上还没有衍生出来,所以一切新奇的食物都会被人吸引,然后慢慢接受,苏墨妍这时候只是单纯的回想家乡的味道,二也是想让这种味道收买她想要收买的人……她更知道这样好的味道一定能收到效果,所谓想要掌握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她不过是将这招用在所有人身上而已。
果然尝过这种味道的人都对其念念不忘,晚上的时候左丘凤弦又吩咐厨房下令做这种腊肉焖饭,可却被告知做不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苏墨妍将原料偷偷端走,不知加了什么调味料才有这样的味道,其实苏墨妍不过是在里面混合了一些香油而已,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迷惑大家罢了!
没了腊肉焖饭,左丘凤弦只好吃些平日里王府的饭食,却发现竟是那样的索然无味,简直有些食不下咽了!不仅他有这样的感觉,张福都这样想,甚至张福都去大厨房问厨子是怎样做的饭,厨子很无辜的说跟平时一样啊!他方才皱眉回了正房。
晚上的时候苏墨妍又找借口将丫髻们支走,然后自己在房间中练功,等左丘凤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了功。
左丘凤弦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妻子正在看书,手边摆放着凝神静心的香炉,还有一盏清茶。少女神色安详,认真品读书籍,竟是丝毫没察觉到他的脚步。
他走到她面前,苏墨妍一惊抬起头,见是他,淡淡道:“王爷回来啦!”算是打过招呼。
左丘凤弦在她对面坐下,一脸不解的说:“中午的焖饭,怎么不做了?”
苏墨妍早就知道他一定还会找的,因为任何人在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些简单食材的东西就会觉得比山珍海味好吃千万倍,可总吃总吃就会同山珍一般毫无味道可言。所以她很淡定的说:“半个月吃一次就好了,总吃也会腻的。”
一场旖旎,谁入了谁的心,闯进了谁的眼中
“这是什么逻辑!”左丘凤弦好笑的摇摇头,然而却迎上苏墨妍认真的目光。
她道:“你现在吃今天晚上的饭食是不是觉得毫无味道?简直就是清水煮饭菜?”
左丘凤弦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她所说的道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如今吃起来简直就索然无味。那你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吗?比如白日里的一碗碎冰?”
苏墨妍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拿眼看着他,左丘凤弦这才发现自己问的过了,但又觉得不过是厨艺而已,没什么可掖着藏着的,因此抿抿唇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显是不以为然。
苏墨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娴静的笑容,换了个姿势看书。“如果我未来会以厨艺谋生,你认为这能不能问呢?这就好比你爱吃京香楼的烤鸭,你难不成还要去问人家要烤鸭的料回来自己烤吗?”
左丘凤弦脸色这才有些舒展,他看了看苏墨妍在看的书,名为九州杂记,忍不住道:“你难不成还想出去走走?”
苏墨妍摇了摇头说:“我对这个世界的构成一点都不熟悉,自是要多看看。”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却懒得解释。
左丘凤弦自然抓到她语气中的漏洞,皱眉问道:“这个世界?难不成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墨妍闻言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听说过还有别的世界吗?我说我对这个世界不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出去过,自然是不熟的。”
“难道你以后还想走出去?”她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并且给他传递了一个能猜疑她身份的条件,让他以为有机会可乘,继续问道。
“也不一定!”苏墨妍说着合上书本,看向窗外有些茫然的说道:“人的命运被一张大网给掌控着,无论你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出去……谁都不能预料福祸,所以……也都不确定是否有命能挣扎着占据一个角落,便没了继续拥挤的必要……我看这杂记,是想更多的去了解外面的世界,了解那些我所不知晓的,其实说白了,只是我不甘心呆在这小小的王府之中,想像小鸟一样飞向更广阔的天空里自由自在的飞翔。”
“……”左丘凤弦看着那张宁静的,实则内心澎湃不已的娇俏容颜,呐呐的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从未对任何人,甚至连自己的心腹都没讲过,从将她带进王府,就没打算放她走……更没打算利用完之后任由她继续活着……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苏羽……无关任何事,也无关任何人,只因为她必须要死……这步棋开始的最初,已经是一局死棋……
那样看似宁静从容的面容之下,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坚强,明知道前途渺茫,心态却依旧干净如初……抱有美好的幻想,从容不迫,顽强如小草,纵然是生长在夹缝中,也要撑得一片天地。
“看我做什么?”可能是他的眼神太专注,她脸颊红红的,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害羞,即便是昨天晚上那般香艳的一幕,她也没有任何羞涩,左丘凤弦有些好笑,他掩口笑着说:“你真漂亮。”
苏墨妍瞅了瞅他的眼神,带着一些趣味,垂下眼眸,脸颊的红晕还未退去,可脸上却没了那些羞涩,她道:“别人说这话我或许会相信,但你……我不信。”
左丘凤弦闻言诧异的挑了挑眉,忍不住问:“为何不会?别人说就是对的,我就不对?难道我在你心中一点信任都没有吗?”他露出极其失望的表情,好像情人之间没了信任的伤心。
苏墨妍皱了皱眉道:“你演戏的功夫怎么退步了?太假太假,这样若是出现在新安皇帝面前,会穿帮的。”
左丘凤弦一听她这么说更加委屈,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快哭了。苏墨妍看他这个样子扑哧一笑,合上书本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说:“行了,只有我们的时候,别演戏了,这会让人觉得很假。”她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有些灰暗。
她想起了跟自己最合拍的搭档九猫,九猫总说自己是猫转世,有九条命,可她每次能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都会想办法将她推到前面面对困难……她明明知道真相,可从来没有揭穿过,她想即便九猫真的有九条命,也应该要珍惜的……而她死里逃生之后九猫抱住她的时候,她却总感觉到自己被涮了,自己被出卖了……尤其是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连九猫的面都没有见到。
九猫最是会趋吉避凶的,而她却是不一样的,即便能察觉隐约觉得势头不对,可她还是义无返顾的走下去……因为职责如此,作为特工人员没的反抗……特工守则第一条,要随时准备为国家牺牲……她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天她跟九猫的冲突……她的职位在将来会高于九猫……她们两个在局长室外听到的对话……她未来在职位上会超越九猫,甚至会成为九猫的上司……她更没有忘记,那天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画面……香艳无比,让人血脉喷张……
九猫,她的容貌也像猫儿一样诱人,她的声音也想猫儿一样婉转魅惑……而她,不过是能力强的杀人机器而已。她从来都知道,只要是人,都不能避免被诱惑。
人的未来其实是可以选择的,比如就算再不好至少不会走上绝路,只是坚持一件事的时候别太过较真儿,要学会婉转一些,或许今天她就不会坐在这里,同一个古代的腹黑王爷说话,她真的没有那么多心计,不过是想在这纷争不断的乱世之中寻一隅娴静安宁之所,要求如此简单,仅此而已……
眼见她有些走神儿,左丘凤弦心中有些不满,想他身为当朝唯一的王爷,天下的女人见了他都是要用尽心机巴结讨好他不说,更是要想法设法的同他发生关系,王府的那些姬妾各个见到他都恨不得想尽办法来勾引他,只有她,一副你应该离我很远的样子……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可她却甚少同他说话,明明两个人都心思各异没有心情睡觉,可他若不开口,她断不会开口对他说一句话……
他不由得去想,若是真正的苏羽躺在这里,恐怕也会如那些女人一样想尽办法讨好他得到他的心吧?若她是帝锦国派来的奸细,不应该也是这样啊?
不得不说,女人心海底针,真的难以让人猜透。
“羽儿,今天很累吧?”他没话找话的说道。
苏墨妍动了动眼珠,她告诉自己她是真正的苏羽,站了她的身体,至少要为她做点事吧?因此点了点头说道:“还好,不过现在天色还没黑,你总该有别的事要做吧?”
左丘凤弦扬了扬眉说:“自是,不过我现在最大的事是跟你处好感情。”说到正事上,左丘凤弦敛了敛脸上的神色,一脸淡淡的说道:“所有人都在暗中关注你同我的相处情况,皇上一直深信不疑你是假的,所以一直找机会在你个人的问题上找突破口。”
苏墨妍点了点头:“多谢了!”她说着,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笑道:“如此说来,王爷现在能陪我了!”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然后笑着依靠在左丘凤弦的身上,浅笑温柔,那画面看上去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第二日一早,左丘凤弦同苏墨妍就一同出门去了,新安皇帝得到消息,冷笑着说:“他们两个倒是假戏真做了!”
皇太后撇了下茶沫子说道:“下旨让假苏羽进宫,哀家倒是要瞧瞧,这小丫头有多大能耐。”
新安皇帝眯了眯眼睛,一面吩咐太监下旨,一面皱眉说道:“母后,你真的相信那人的消息?或许这个苏羽是真的也说不定,若不然为何苏大人看到她的时候那般激动?”
“哼!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们罢了,不管她是真假,这件事总不会空穴来风就是。身子能骗人,但有些事骗不了人的,你的人回复消息不也说这个苏羽同之前的苏羽判若两人吗?人的变化再大,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变化如此之大的,所以总会找到机会……”太后看向窗外绿油油的深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出来。
“有时候真的忍够他了!真想一刀痛快点了解他。”新安皇帝看母亲这个态度,攥紧手心恨声说道。
“万万不能有这个想法……”太后一听儿子这般说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摆手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弟弟不说,现在朝臣都在紧紧盯着你们的动作,你能登基本就非议诸多……若是在此时动了他,恐怕会动摇你的根基甚至可能引起民愤以至于导致天下大乱让其他两国有机可乘,所以……在大事上我们要忍。再说,他现在不也没怎么你吗?这种想法要摈除,半点不能留。”
听太后如此说,新安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他咬了咬牙道:“总有一日,我会将他踩在脚底下,不会让他成为我的掣肘。”
“那是自然,你要这般想,即便是没有凤弦,你成为皇帝要稳固江山,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慢慢笼络那些朝臣的心,至少我们每天都在进步,而不是如凤弦一般停步不前,所以……你只需要耐心等一等,想要成功,总要牺牲些什么才对……而你不过是牺牲点时间罢了!”
“儿子知道了!”新安皇帝表现的很听话,因为他如太后所说,根基尚且不稳,更何况他能够登基也都全赖太后的支持,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后。
总是忍不住回头,看到拱桥上的翩翩公子,倾了一世的心
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左丘凤弦正在同新婚妻子上演一番甜蜜爱恋,只是街面上依旧有不少对苏墨妍指指点点的人,说什么的都有,竟是丝毫不背着她,只差指着鼻子说她不守妇道,婚前失贞了!
苏墨妍表现的很淡然,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因为百姓的评论而尴尬难过,买东西的时候像平民一样同买东西的阿婆讨价还价,让人感觉好像那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一下就跌落凡间成为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普通的让所有路过她身边的人都大跌眼睛。
苏墨妍是假苏羽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太后皇上同他,还有那个送消息的神秘人知晓内幕的并不多,所有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她还是真的,但却对苏羽重新认识了一下。
京香楼内,苏墨妍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招牌名菜烤鸭,左丘凤弦品着小酒,他也是极喜爱这个味道的。正如苏墨妍所说,因为喜欢,所以他控制自己去吃,只是想让这个感觉不那么快的就结束。
“你今天未免有些太招摇了!”纵然她是女子,可他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所有有些时候,他不能当她是女人,只当她是一个很平常的人,若不然男人都容易动那所谓的恻隐之心,一向会影响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