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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章:龙种在身
作者:梅傲雪 时间:2019-11-13 08:14 字数:12577 字

  哪知太后闻言竟是没有丝毫生气,只是脸上的冷意不减,看向皇后的目光泛着森森寒光。她道:“你这是在质问哀家吗?松花糕是昨夜的点心,从禧妃吃松花糕之后再也没有吃过其他的东西,你若是不信,哀家可以找人来验证一下。来人呐,将陈太医宣进来。”有嬷嬷应声而去,寝殿内此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屏声的听着太后对皇后的审判。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太后是借题发挥,想要一举将皇后踩在脚下。而太后的这个手段,不可谓不是一举三得:成功打击了皇后的气焰,又让苏墨妍发现皇后同左丘凤弦之间的关系并不似传言说的那般简单从而夫妻二人之间就此生了罅隙,又让皇后心中对皇上不满……所谓阴毒,为太后是也。

  陈太医就在宫门外候着,很快就走了进来,年纪在五十多岁上下,长长的胡子让他看上去更显苍老但却给人很慈祥的感觉。陈太医进来之后连头都没敢抬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太后千岁王爷千岁,等太后出声让他站起来,他便聪明的装起哑巴,也不主动开口。

  皇后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却强自镇定的抬起头看那陈太医说道:“陈太医,本宫问你,禧妃小产究竟是因何而起?”

  陈太医闻言低头答道:“饮食上。”这三个字说罢,再次装上了哑巴。想来是得了谁的吩咐,要么就是本着不得罪人的立场,也有够为难的。

  太后满意的勾起嘴角,看着皇后越来越白的脸色,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继续说道:“再传伺候禧妃的宫女进来。”

  很快,禧妃的宫女闻言快步走了进来,恭敬的垂着头,但眼神偶尔漂向皇后,带着莫名的意味。

  太后喝了口茶,问那宫女道:“你说说,从用过松花糕之后,你家娘娘还吃了什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自那之后娘娘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说道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太后说道:“奴婢有幸尝到皇后娘娘送过来的松花糕,觉得那松花糕的味道与别的松花糕味道不同,酸酸的甜甜的甚是好吃,娘娘怀有龙种在身,忍不住多吃了些,赏给奴婢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块了。”

  “酸酸的,味道很是独特啊!”太后闻言重复着说道。皇后闻听这句话,还是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开口说道:“臣妾爱吃酸东西,厨房的嬷嬷有心就想方设法的在臣妾的饮食上加料,故而这松花糕也加了些。”

  太后双眼发亮,开口问皇后:“那松花糕内的酸,是加了什么?若是寻常的东西,恐怕也没有那么酸吧?”

  皇后隐约觉得答案好似要出来了,更觉得太后像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挖了一个大坑,亲手将自己推下去,而自己还无能为力的从里面爬出来。隐隐觉得事情好似并不那么简单,像是所有人联合起来下一个套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站在不远处始终一言不发的左丘凤弦身上。

  那个茕茕孑立卓尔不凡的男子,她曾经一眼就倾了心,可不管多深的感情,最后都会败给权利。左丘新安掌握着这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所以她没的选择。嫁给新安皇帝之后,其实也挺幸福的,可她早就知道新安皇帝是什么人不是吗?明明该知道太后从她没嫁进皇宫开始就暗中戳坏她,可她却没得选择,因为无论怎样挣扎她都逃不出皇帝的手掌心。

  或许,这便是命吧!

  皇后收回目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加了山楂汁在里面。”她的话音落下,陈太医跟太后连着禧妃的宫女都佯装倒吸了口冷气,苏墨妍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难怪禧妃会一口咬定是皇后害的她,原来皇后知道加了山楂汁的松花糕会对禧妃有什么影响,可她偏偏没有吱声。

  太后非常满意皇后的回答,转头示意陈太医说话。陈太医面无表情的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任何事情的事:“山楂对孕体有兴奋作用,孕妇过量食用会使孕体收缩,从而造成流产。”

  皇后脸色灰白一片,认命的跪在地上,连辩解都没有就认了罪。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心中不免有些冷然。昨天她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松花糕,厨娘们都知道她好酸的口味,于是就想尽方法在食物上做到酸甜适宜,她最近食欲不振故而用了山楂。可松花糕刚刚出来皇上便来了,见到桌子上的松花糕便让她送去给禧妃,她不依说要自己吃,本以为皇帝会怜惜她,可皇帝却说她连点松花糕都舍不得给禧妃,可见其心胸狭窄,如何当的了一国之母?她心中委屈,也忘了孕妇不宜食用山楂,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该吃都吃完了。她以为禧妃会忌口少吃些,可没想到禧妃吃了那么多,以至于造成小产……

  如今太后纠结起来,她能说这件事同她没有关系吗?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吧?但如果,皇帝在这里,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吧!她应该记得,当初他为了皇位,连最亲的兄弟都可以出卖,连口口声声说深爱的她都可以拿来交换的不是吗?而此时跪在这里,她早已明白,这一切都是原先设计好的,她如何能斗过禧妃?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孩子,却赢得了太后的支持……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如此狠心,连亲生骨肉都可以杀死。

  “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忘记这件事,是臣妾喜爱吃酸食的错。”皇后说着,脸色惨白的叩拜下去,她虽然口口声声承认错误,可言词中却并未承认,眼中更有雪亮的恨意划过,这一次她便恨上了太后。

  太后好似没有瞧见一样,听闻皇后的话罢,佯装恼怒的拍了下小几怒喝道:“你是错了,错到不知悔改,错到连皇室好不容易盼来的子嗣都敢谋害。来人呐!将此事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皇后的罪责。”她倒是不追究了,言罢却将目光放在了左丘凤弦的身上,她倒是想要看看,左丘凤弦会不会出口。

  苏墨妍除了观察皇后的表情之外,其他时间都看向自己的夫君十三王身上。左丘凤弦一直低着头,只留一个侧脸给苏墨妍让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但苏墨妍还是能从他的细微动作上看出,皇后对他的重要性。

  有宫女出去请示皇上去了,左丘凤弦在这时抬头对陈太医说道:“皇后爱吃酸食,你看看皇后是否也怀有龙嗣。”

  见左丘凤弦开了口,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看了苏墨妍一眼说道:“皇后的身体,就不劳烦十三王关心了!说起来你们之前早就认识,你也劝劝皇后让她将心放开了些,我们左丘国皇室子嗣本就艰难,她这在一弄,未来皇位要谁继承呦……”说到伤心处,竟是假装抹起泪来。

  苏墨妍微微低头,躲开太后探究的目光,左丘凤弦便又开口了。“太后说的对,但皇后乃一国之母,儿臣身为左丘国之人,有义务关心皇后的身体。”他说完看了一眼陈太医,那陈太医自知躲不过去,连忙起身走上前去对皇后说道:“娘娘,请起身让臣给娘娘诊脉吧!”

  皇后心知自己是不会有孕的,更知道太后今日之所以会为难她不过是想让左丘凤弦夫妻之间因她而出现问题,她纵然不能同他在一起,可也不想因为自己给他添麻烦。因此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怀孕,要是有了我自会言说的。”

  陈太医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左丘凤弦请示他的意思,左丘凤弦却是坚持说道:“不管有孕与否,诊个脉又有什么干系?”

  皇后闻听这话,又收到他担忧的目光,心中一暖,伸出手来。陈太医赶紧为皇后诊脉,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太后好整以暇的玩弄着手中的茶盏,眼神在左丘凤弦跟皇后之间来回飘荡,苏墨妍站在左丘凤弦的身边,站到一个不被太后看到的地方。

  彼时殿内所有人都好像看不到苏墨妍一般,她的存在感低的可怜。皇后一颗心都系在陈太医身上,而左丘凤弦的一颗心却是都系在了皇后身上,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正大光明的看着她,那般纤弱柔媚,让他始终念念不忘。

  陈太医皱着眉头换了一个手,好半天才抬起头对皇后说道:“恭喜娘娘,早日为皇上添得太子。”说罢一脸激动的跪在太后跟前儿一个劲儿的恭喜。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幸好皇后有孕,若不然他定然会被皇后记恨。

  太后闻听陈太医的话先是一呆,随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莫说是她吃惊,便是连皇后自己都难掩惊讶之色,她忍不住将手放在小腹上,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怀孕,惊喜过后,她将有些得意的目光看向太后,却见太后脸色淡淡,并没多难过也没有多开心,而是毫不在意的问:“皇后有孕,什么时候的事?”

  陈太医道:“一个月左右。”

  一听这时间也不是很长,若不是有事也感觉不到,太后便说道:“你倒是好,打掉一个又亲自生了一个换上,倒也不亏。”摆摆手招她身边的宫女道:“如实对皇上说吧!”那宫女应了一声喏,太后又道:“都散吧,苏王妃随哀家一同回宫。”

  “等等……太后请稍等片刻。”皇后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陈太医,本宫问你,如果说禧妃是因为松花糕而小产,那臣妾倒是要问一问,同样怀孕同样吃松花糕,为何本宫任何事都没有?还是说她禧妃的身子太弱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皇后会怀孕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即便是左丘凤弦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皇后会在这个时候有孕,太后在心中恨死了左丘凤弦,本以为皇后识趣此事就此作罢,太后还想着因着这件事欠她个人情,没想到皇后会不依不饶的开口。彼时的太后却是忘记自己如何对皇后赶尽杀绝,如何毫不留情面的揭开她的伤疤,她的痛……

  太后有些尴尬的站在贵妃榻前,脸色铁青的拿眼看着皇后,也没见她的眼神有多愤怒,很平淡的目光却暗藏杀机。

  陈太医闻听皇后这一番话,忍不住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冷汗,在抬手擦汗的空档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不动声色的朝他抬抬头,陈太医方才开口说道:“从目前禧妃小产的可能性出发,她的确是因为食用了松花糕而小产的,至于娘娘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想来是因为禧妃吃的过多导致加上娘娘身体素来康健,方可保证胎儿无事。”

  “如此说来,禧妃小产,怨就怨她自己个儿身子不好还是个贪吃货,同本宫有什么干系?”皇后说着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目光清冷的看着太后说道:“臣妾知道太后娘娘关心我皇家子嗣,但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也知晓为皇室延续血脉的重要性,不管哪宫妃嫔有了身孕,本宫都一视同仁将之保护的好好的。”说罢朝太后行了一礼,仰起头一脸高傲的离开了。

  这是自皇后嫁进宫中,第一次站起身正面对抗太后。以前一直看在她是太后的份儿上,能忍让就忍了,可是这一次太后不依不饶委实太让人气愤,若不是看在她没有对左丘凤弦赶尽杀绝的份儿上,她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爱情,有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让人失去理智,很容易就会让人迷失方向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陈太医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没敢出一下,好不容易等皇后走了,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太后,却发现太后脸色淡淡,好像并没有因为皇后的突然反击有任何不快。

  感受到陈太医的目光,太后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站直身体,转身对苏墨妍道:“你跟哀家走吧!”站在一旁的左丘凤弦让开了身体,目送她们离开,连一个表情都没给苏墨妍。相比苏墨妍,想必他更关心他昔日的情人皇后娘娘。

  苏墨妍便这样随同太后去了慈宁宫,一路上,太后故意走的很慢,在御花园中走走停停,偶尔同苏墨妍闲聊几句,言辞间竟是丝毫不提及刚才同皇后之间的不快,甚至情绪上都没任何变化,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苏墨妍知晓她没将左丘凤弦带着一定是有话要同她说,因此言辞极力谨慎,开口说的让太后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太后见没有空隙可寻,索性就开口直接问了。“羽儿,哀家知晓你在同十三成亲之前认识那贺连鱼。”言罢她看了一眼苏墨妍的脸色,抚着额头一脸郁闷的说:“那贺连鱼乃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皇上派人抓捕了他很长时间也没抓到,那贼人狡猾的很,害了我朝官兵数十人。你同他曾熟识,应知晓他是如何躲开官兵的追捕吧?”

  苏墨妍皱了皱眉头,她早就看出这个太后有点胡搅蛮缠不讲理,特别恋栈权位,新安皇帝虽说是她的儿子,可她更像是她的傀儡。她不由得想起清朝末期的慈禧,虽然太后没有将权利确实的抓在手中,可她却任由外戚做大以此来要挟皇帝听话。新安皇帝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完全听从太后的意思。

  此时太后竟然不管不顾的就这样直白的问出口,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聪明。原来她放过皇后一马,竟是在这边等着她呢!是想从她这里找到心里舒坦啊!

  她能让太后如意吗?若是真遂了她的心,回去之后自己恐怕要郁闷些日子吧?如果是真正的苏羽在这里,或许会为了什么有所隐忍,可她不是,她是从现在穿越而来的特工苏墨妍,她是习惯了背负责任跟义务,可她没背负那所谓的家族荣耀跟皇室荣耀,要丢脸大家一起丢,反正不是她主动把脸伸出去丢的。

  因此想了想说道:“臣妾并不认识贺连鱼。”她直接矢口否认,若是太后聪明的话当知道此事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不说,身后那么多宫女太监跟着,到时候丢的也是皇室的脸,传出去只能说贤王妃太老实,还有点傻。傻就傻吧,她宁可被人当成傻子,然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出击,她好反击,不用费太大的心神。

  可太后好似听不出她口中的意思,还装傻充愣一脸纳闷的说道:“我听说你差点要跟贺连鱼私奔了,怎么还不熟悉他?”

  苏墨妍闻言皱着眉抬起头盯着她的眼说:“谁人这般胡说八道?臣妾的父亲乃两朝元老,那贺连鱼臭名昭著天下人皆知,臣妾身为朝廷命官之女,礼义廉耻女戒熟记在心,自是当知晓那贺连鱼是何等人,又怎会自甘下贱同那种人在一起?”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即说她的身份,又敲打了太后。

  太后眸光闪了闪悻悻说道:“也对,你应该知晓贺连鱼的身份,有怎么会同那种人有所牵扯?这人啊,闲着没事最能嚼舌根了,什么话都说。哀家听说你在新婚之夜不管不顾的同那贼人私奔,还差点被卖青楼,真是好险,好险呐!”太后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一脸关切的说:“哀家跟皇上听说之后,天还未亮就赶去了……”太后说到这里,只是拿眼看着苏墨妍等待她解释。

  苏墨妍早就知道,新婚之夜的事情太后跟皇上都不会善罢甘休,而自己也算是深居简出让太后等人找不到机会,那日虽然左丘凤弦同她待说不说给圆了过去,可这件事若不一次解决掉,以后还会找后账。

  太后的话音落下,苏墨妍的脸就腾的下红了,她低着头玩弄着衣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本是同王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却没想到累的太后同皇上担心了,委实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闻言扬了扬下巴,一脸不置信的问:“真是这样吗?”

  苏墨妍有些装傻的说:“事实就是这样啊!”随即她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感伤的说:“早先同王爷也没见过,不知晓他的品性如何,是不是羽儿的如意郎君。托人几番打听得到的结果也都是翩翩君子玉树临风,可羽儿没有亲眼见到,始终都半信半疑。故而新婚之夜用此方法试一试王爷究竟品德如何,是否是羽儿的如意郎君,是否值得羽儿牵手百年。”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一脸莫名的问:“你们之前没见过?”

  见没见过?苏墨妍哪里知道,太后这般敏感的抓出问题所在,显然之前将她的一切事情调查的仔仔细细啊!她想了想说道:“羽儿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尚且在闺中之时哪里能正眼同男子对视?更何况那时尚在议亲,根本不知晓结果,就算见过,又如何敢抬眼一观?”这句解释合情合理,古时候的女孩子都腼腆到人神共愤,所以她这样说太后倒是没怎么怀疑。

  太后点了点头说:“也是,想我第一次见到先皇的时候,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似是想到曾经光景,她目光有些悠远的看向远处的连天碧荷,许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太后不再言语,苏墨妍自是不主动开口,她也学着太后盛开的荷花,一时间倒是看的入神。

  盛夏的天气,在极盛之时,所有的树叶都由淡绿变成深深的墨绿色,幽黑的发亮,反射着森森的光泽,倒是将那粉红色的嫩荷显得娇艳欲滴,粉嫩可人,一朵一朵开的美丽非凡,湖水同远处的天际在荷花的连接下,似是成为一条直线,远远看上去好像整片湖泊里满满的全是墨绿荷叶,粉嫩荷花,杨柳细腰轻舞,微风拂面,倒是去了不少暑气。

  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距离她们有数步远,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太后看着远处的碧荷,半晌未语。

  “如果你真是冒充的,至少要将苏羽的事情打听好再冒充也不迟,这般急匆匆的顶上来,真是漏洞百出。”太后说完,转身带着宫女太监们呼呼啦啦就离开了,留下苏墨妍一个人站在游廊上。

  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带着人消失在御花园的尽头,苏墨妍面色淡淡并没有跟上去,大热天的她一个人站在御花园之中,淡青色的身影在这百花盛开的季节,显得竟是有些清冷孤单。

  良久,她才提起脚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回去。不管太后将她留在这里是作何想法,她都错了。她是苏墨妍,前世时是国家高级特工苏墨妍,不是那些即便是任务成功与否都无关紧要的普通特工,她曾是价值两千五百万欧元的高级特工,说好听点,她是国家精英骨干,说不好听点其实就是国家培养的全能杀手,她的适应能力跟应变能力强的惊人。国家为何最后会放弃她,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而她一旦知晓自己已经被组织抛弃,若是继续存活于世,对谁都太过危险。

  重生到这里之后,因为她是真正的苏羽,所以有些有恃无恐的,却有些忘记最初的本性了!

  苏墨妍面容镇定的走回正殿前,张福站在那里正东张西望,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见她走过来,连忙小跑过来,一脸欣喜的说:“王妃,可下找到您了,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王爷。”

  苏墨妍点点头,此时她的脸上半点疲惫之色都没有,依旧精神奕奕神采飞扬,顾盼间有种自信非常的美,举止优雅淡然,丝毫没有傻傻站在那里的僵硬跟半点不适,好似站在花园中欣赏风景般闲庭信步。

  左丘凤弦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的王妃站在广场之中,姿态优美,淡青色的衣衫被清风吹起,翩翩而飞,好似欲要踏空而去的仙女一般,他脚步轻盈的走过去,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竟是有些移不开目光。

  “王爷!”听见脚步声的苏墨妍转过身,微微一笑给他行礼。没有不快,没有不满,甚至那精致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表现出来,脸上笑容恬静,眉眼温婉,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他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苏墨妍就像是自己的翻版,那么善于隐藏,那么善于隐忍,精于演戏。

  张福这时将马车赶过来,扶着左丘凤弦的手上了马车,夫妻二人貌似心有灵犀一般的相视一笑,相互客气一番,马车在一片静谧中缓缓的驶离皇宫。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涩滞,车轱辘压过青石地面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响,像是压在两个人的心上,随着心跳很有节奏的响起。坐在车上的两人都不自觉的将呼吸放轻,都不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向对方,分别坐在马车的两边,苏墨妍双手交叉在身前,身姿标准,眉目清淡,眼睑微垂,给人感觉似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在闭目假寐,而她的这个姿势虽然看上去古怪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左丘凤弦知晓她并没有丝毫睡意,只是单纯的以这种表情面对他,或许他该对在万福宫的事情有个解释,毕竟他们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人,可他心中总会忍不住的想,若她是帝锦国派来的细作,当是知晓他的一切事情的。

  眼看着马车快要回到王府之中,苏墨妍也没有开口问他同皇后的关系,不仅又一次让左丘凤弦想,她到底同那神秘的帝锦国有没有关系。想到这里,左丘凤弦微微转头盯着她的脸,想从那张有些熟悉却充满陌生的容颜上看出一些端倪,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当时太过相信苏大人了,若不然今天也不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过,他终是不会信任苏墨妍的,哪怕此时坐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苏羽,他也不会信任,即便是他依靠的苏大人,他也并不信任他,在他眼中,能同他合作的人,不过是两个人有共同的利益,恰好合作而已。

  不是感受不到左丘凤弦的别扭,苏墨妍只是暂时不想说话罢了!早就知道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是同床异梦,她也不在乎,毕竟同左丘凤弦的关系只是利益牵线,可若不清楚他同皇后的关系,若是在此事上被太后钻了空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可直接开口问,好像她多么在乎这件事一样……在乎这件事,在乎的不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苏墨妍挑了挑眼皮眼神清澈的看着左丘凤弦,正好同他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不知是否太过心虚,左丘凤弦避开了她,苏墨妍弯了弯嘴角,含笑关心的问:“王爷是哪里不舒服吗?”

  左丘凤弦闻言眉心微蹙,淡淡说道:“没事。”他将头别向一边,心中有些不耐,没想到自己在她的心中竟是半点地位没有,这让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整日被美女捧在天上的十三王有些不适,想象中的苏墨妍该是很在乎这件事的。然而他却忘记,他同皇帝皇后之间的事,这天下几乎少有没人知道的。而苏墨妍不管是先身为苏羽还是帝锦国派来的奸细,这件事她都该知晓的,可此时的她却对此事完全不知。

  真是别扭!苏墨妍在心中嘀咕着,脑中却在想太后在御花园同她说的话。第一次见到左丘凤弦的时候,他为何恰好出现在她欲要走的路上?那个婢女真的就那么好骗?所有人即便不清楚她的身份,所以都肯定的当她是赝品,苏墨妍知道是因为她对苏羽的事情不了解,所以那些人那般笃定,可她纵然在苏家住了,可还是不甚了解,想到这里,苏墨妍抬起头看着左丘凤弦道:“这宫也进了,太后同皇上若是想找麻烦也不会急于一时,我想回一趟娘家。”

  左丘凤弦闻言颇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掩口轻咳一声,心中冷笑连连。到底还是在乎的,若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万福宫的事情而回娘家,看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都经不住美男同权利的诱惑,她表现的再怎么清高不将他放在心中,终究是吃醋了!

  左丘凤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心中瞬间转动无数想法,点了点头很是大方的说道:“回去呆些日子也好,你一直住在父母身边,忽然离开定然会是思念家里的,王府这边的事情就暂时交给张福。”

  苏墨妍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他这番话说的好听,她是不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心中对她万般不信任,那管家张福若是没有他的示意,有怎会拐弯抹角的将掌管王府的大权揽在自己手中?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大家脸上都好看罢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的心有点不舒服,左丘凤弦明知道太后做了个套给他,为了保住皇后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而自己现在同他站在一条阵线上,他却并不珍惜,反而当做应当……她做这些,纵然是为了保护苏羽的父母,可他难道不知道,她苏墨妍根本没有任何义务吗?况且事成之后,没有人能保证她的丝毫利益。

  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穿越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认真想帮助左丘凤弦成就大业之后,她的利益。

  或许一直为国家牺牲牺牲惯了的,她也将这一次当成任务,为的就是占了苏羽的身体,所以总要帮她料理好后事吧?不然就算她有办法离开这都城,就算有办法躲开一切对寻找苏羽的人,可至少在左丘凤弦登位之前,她就一直得逃亡着,因为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其他两国若是知道苏羽逃跑,也会找她的。所以,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离开是不可能了!她不得不承认,此时她还得依靠着苏家跟左丘皇室的庇护。

  得到左丘凤弦的应声,她便开口让马车停下了。

  左丘凤弦有些错愕的看着她,脸色不明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下车回家啊!”这下轮到苏墨妍疑惑了,暗道你不是刚刚同意我回家吗?怎么这会儿还问起我来。

  左丘凤弦这才反应过来,抚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即便是要回苏府,也等先送本王回府然后再接了子辛子玉同你一起。你这样在门口说下车就下车了,传出去对王府声誉不好。”

  苏墨妍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掀起帘子果断的就下了马车,下了马车之后她并没有放下帘子,而是站在地上仰头对他说:“王爷现在才想起要围护王府声誉吗?请恕臣妾不能做到了,臣妾再大方也终究是个女人,王爷在万福宫上的所作所为早晚被有心人传出去,大家总会知晓。所以,臣妾在哪里回家也无关紧要了!就劳烦王爷等会儿回到王府之中将臣妾的两个婢女送回苏府,再收拾一些臣妾的细软,臣妾要在娘家小住几日……而现在,臣妾想步行回去。”说罢不等左丘凤弦反应过来,放下帘子转身离去。

  帘子一放下就被人挑了起来,却见管家张福将苏墨妍拦了下来。张福欠了欠身道:“王妃,这一路上竟是些升斗小民,若是碰着王妃,老奴可是担待不起,不如就让小的派几人将王妃护送回苏大人府上吧!”

  左丘凤弦脸上露出些冷意,看着苏墨妍的目光冰冰凉凉的,看得她背后直冒凉气,但她似乎感觉不到一样,眉眼淡淡,唇角含笑的说:“不必了,好不容易能单独出来走走,再说王爷不是派人暗中护着我吗,无妨的!我想,在天子脚下,也没有会不开眼的伤了我,你说是不是?”

  张福一滞,回头看了左丘凤弦一眼,左丘凤弦只将目光放在她那一身华服上,为了进宫她可是穿上比结婚那日更为繁琐复杂华贵的礼服,刚刚一跳下马车边立时被人盯上,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不是不知道自己穿成这样走在街上会被所有人注目,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于是摆摆手貌似关心的对苏墨妍说:“想住几日便住几日,不必急着回来,替我同苏大人夫妇带个好,礼物稍后本王会派人送过去。”说罢指着马车两边的护卫说:“你们两个跟着王妃,定要护她周全。”

  “是!”两名王府侍卫上前一步跟在苏墨妍身后,苏墨妍微微一笑也不拒绝,“如此多谢王爷怜惜了!”淡淡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她知道左丘凤弦一定会派人暗中盯着她的,而她也没什么怕被人知晓的,索性大大方方的,先是去了成衣铺子给自己挑了一套轻便的青碧色长裙,尔后又将自己头上的复杂头饰拆了下来,随意挽了个发髻,虽然看上去没有之前的雍容华贵,但看上去却让人舒服不那般死板了。

  两名王府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墨妍,苏墨妍转身问他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属下陈以离,吴中。”

  听到回答,苏墨妍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叫陈以离的侍卫,长相英朗,双唇紧闭,眉宇间皆是浩浩正气,一看就是非常耿直之人。那吴中同他一比,登时就分出三六九等来,吴中长相尖耳猴腮,一看就是非常奸滑之人。但因为是这种人,倒是比陈以离好糊弄些,只是要小心了!

  “吴中,本王妃有些饿了,你去帮我买些年糕回来,一会到前面的酒楼找本王妃。”说罢从衣袖中拿出银钱就给吴中,那吴中并未接着苏墨妍给他的银钱,而是笑嘻嘻的说:“帮王妃买些点心而已,哪里还用得着王妃亲自出银钱,小的这就去了。”说罢快步离去了。

  见到吴中被苏墨妍一句话就给支走了,只剩下一个人的陈以离沉默着向前迈了一步紧紧跟着苏墨妍。

  不知是头顶上的阳光大的有些刺眼,还是苏墨妍想要借着抬手的功夫掩饰眼中的精光,只见她抬手挡住阳光,转身灿然一笑对陈以离道:“你不必那般草木皆兵,我也不是为了支开他,只是从前我甚少一人出门,外面的一些事物只是走过路过看见过罢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只想尝尝那些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她说着说着,眼神中便流露出忧伤之色。

  陈以离神情有些愣愣的看着那抬手挡住头上火辣阳光转头对着他说话的少女,在猛烈的阳光照射下,越发显得少女如雪的肌肤盈白如瓷,明眸皓齿,那双清亮的眸中闪烁的竟是点点可怜。他这才想起,她是大家闺秀,纵然锦衣玉食却不似他们那般随便,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玩什么便玩什么,拥有的多,制约也就越多,并不如他们一般自由。

  “属下没有那意思。”他面皮发红,语气也有些笨拙,不过是王府一个小小侍卫,恰好今日值班便被选着跟随车架进宫,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苏墨妍同被世人称为贤王的十三王爷,但他的心却是从进入贤王府开始,便发誓忠心不二,誓死效忠,如今苏羽加入贤王府成为贤王妃,自然也是他要效忠的对象,因此对她倒是恭敬非常。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纵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身份有多高贵,她也有很多不能做的事。人啊,若是有机会,都会下意识抓住的,你说是不是?”她说着灿然一笑,大步朝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幸好她习惯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要带有大量金钱,若不然今天忽然从宫门口下车,也不会有钱买衣裳跟吃饭了。至于何时回苏府,天黑之前到就行了,而这段时间,就好好利用一下吧!

  酒楼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无论是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能听到,还不会被人注意起来,不是正好?

  很快便到了酒楼,要了二楼一处比较僻静视野又好的地方,点了一些她看着比较有食欲的菜,陈以离站在一旁,仍是有些愣愣的看着苏墨妍。少女明眸皓齿,面带善意微笑,那张脸并不是特别美丽,然而那眉宇之中却是有一种野性之美,纵然这这外表很是美丽温柔,可他却是相信,眼前的王妃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纯善良。

  “坐啊,傻看什么!”

  “属下不敢。”陈以离连忙抱剑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难掩惶恐之色。

  苏墨妍伸手扯着他的衣袖硬是让他坐下,可陈以离似乎是尊卑刻在骨子里,就是不从,无奈之下苏墨妍之后出动绝招,陈以离只感觉自己腰间一痛,霎时间双腿就没了支撑的力气,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苏墨妍无所谓的四处乱看,听到声音笑着对他说:“这就对了嘛!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你坐下是看得起你,再硬撑就有点过分了。”说罢转头,继续唇角含笑的打量着酒楼的每一处。

  二楼的人并不多,大伙儿都安静吃菜,有些人则是在探讨一些无聊话题,一时间倒是没有人说些她想听到的事情。苏墨妍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有菜品上来,她要了三人份的碗筷便闷头大快朵颐了。

  古代的菜品纵然是花样不多,但味道确实有些极好,等吴中拿着年糕回来,她已经将一盘竹筒鸭吃了个精光,其实她是为了等吴中回来,其他的菜愣是忍住没吃。

  吴中见这个架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面向前走一面给陈以离打着眼色,陈以离脸皮越来越红,苏墨妍连忙放下筷子摆手对他道:“坐下吧,菜我都忍着没吃。”

  那吴中点了点头,有些愣愣的将年糕放在桌子上,盯着陈以离的脸,只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从未想过这一辈子能有此荣幸同贤王妃同坐一张桌子上吃饭,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陈兄……这……”吴中悄悄看了一眼苏墨妍,磕磕巴巴的道。

  “王妃好意,吴兄就欣然受了吧!”陈以离也有些不适应,但他内心深沉宠辱不惊,只是刚开始有些不习惯罢了!这个时代的人尊卑思想都深深刻在骨子里,庶族一直活在被贵族压迫的世界之中,人们早已慢慢习惯,以至于见到皇家贵族的时候,下意识的跪在地上,尊严早已在时光中慢慢演变成习惯。

  习惯是最为可怕,也是最不容易被人所注意到的,像是毒药一般慢慢侵蚀人的心智,让你慢慢忘却本性,从此以后被它牵着鼻子走。

  “哎哥们,听说今天早上太后选贤王同他的王妃进宫了!”离着苏墨妍不远,两个穿着守城军装的人在把酒言欢。

  “看见了,正是老子值班。听说那贤王妃貌美如花,纵然比不上皇后娘娘,可昔日也是京城一枝花啊!只是不知道这情敌相见是否分外眼红,嘿嘿……”

  “眼红又能怎么样,当年皇后同皇上还有贤王之间的风流艳事,那可是被传的沸沸扬扬……”说道这里,两人略略凑近在一起,小声道:“听说两兄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争夺皇位的。”

  “竟是瞎说,皇位争夺自开朝以来便存在,现在安享天下,贤王又是贤名在外,自然有同皇上一较长短的本钱,皇后一事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说的是啊!皇帝站了金銮宝座却不为百姓做事,汝城大旱,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了,城主大人上书数次都不见回复,这样的皇上不……”苏墨妍身后不远处,一个农夫打扮的魁梧男子一脸愤愤的说,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同行的女子打断。

  “林木……”女子脸色发白的左右看了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被林木的话给吸引过来,双眼登时一红,眼泪险些掉下来。那被叫做林木的男子经她这么一喊,脸色悲戚,埋下头竟低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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