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的两个星期,除了吃饭的时间校园里几乎看不到闲逛的人,这就应了那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不敢有一丝懈怠,一遍又一遍的温故着那些熟到不能再熟的知识点。
我想考第一,不单单是为了和班主任争那口气,其实我心里有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我拿着第一名去找玉姐姐,玉姐姐说不定会原谅我。
我们的政治老师姓柳,四十多岁,是个男教师。他带着厚厚的眼睛,看着很斯文,他有一只耳朵先天性畸形,背地里调皮的学生都叫他‘一只耳’。
柳老师是省内著名师范大学的研究生,他知识渊博,很多同学都很崇拜他。
有的时候华丽的书香气息下,却隐藏着肮脏和腐烂的内在。
政治课上,柳老师最喜欢叫女生起来回答问题。
对了,他会摸一下女生的头。
错了,他会用手打女生的手心,或者后背,又或者脖子,然后说一句,下次记住了。
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时间长了,我们都私下说柳老师很好涩。
秦诗长得漂亮,自然是柳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
秦诗很聪明,每次都能答对,柳老师每次都会摸秦诗的头,秦诗就很反感。
今天柳老师又让秦诗起来回答问题,但是这一次的问题秦诗没有回答上来,已经把这学期整本政治书背烂的我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这学期学到的!
秦诗站了半天,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整个教室静的只能听到秦诗急促的呼吸声,我不明白柳老师为什么会提问这样的问题。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秦诗低着头羞愧的回答道。
柳老师走到秦诗身边,用手在秦诗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在我看来更像是抚摸。
“秦诗同学,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给你说说这道题该怎么解答。”
秦诗老实的点点头,然后柳老师继续讲课,可我总觉得柳老师今天怪怪的。
下课了,这节课休有20分钟。
秦诗一下课就和柳老师去办公室了,我去了一趟厕所就回来抓紧时间背书。
当上课铃响起,我发现秦诗还没回来,一道政治题不可能讲解那么长时间的。
柳老师的职称很高,有自己独自的办公室,不知怎么了我突然想起了玉姐姐和那天晚上,我又想到秦诗和柳老师独处一室,我的心就慌了起来。
我急匆匆的往柳老师的办公室跑去。
这时班里有人喊我:“林凡,马上上课了,你干什么去呀。”
我来不及回答,心里只有两个字,不要!
柳老师的办公室在整栋楼最高层的东南角,和其他老师的办公室离得很远,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很少有人会去柳老师那里。
我一口气跑到柳老师办公室门口,我气喘吁吁的拧了两下门把手,门紧紧的锁住了,
我想柳老师应该是真的给秦诗讲解题目,他们讲完就散了,我可能是真的想多了。而且现在已经上课了,再不回去肯定要被老师骂的。
我刚转身要走,就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了秦诗的声音。
“柳老师,您别这样,已经上课了,我再不回去,语文老师该找我了。”
我停住了脚步,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门里面响起几声沉重的脚步,然后我听到了椅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里面传来秦诗带着哭腔的哀求:“不要,柳老师,求求你别这样,我会告诉老师,告诉我爸妈的。”
我又听到了柳老师的声音:“来,让老师试亲一下,就亲一下。”
突然里面传来了秦诗撕心裂肺的哭喊:“救命啊!不要啊!”
秦诗的哭喊瞬间把我拉回到了那一晚,玉姐姐被那个畜生压在墙角肆意侮辱的夜晚,玉姐姐绝望的挣扎着……
“啊!”
这一刻我所有的愤怒都爆发了出来,我用最大的力气去踹办公室的门。
“砰!砰!砰!”
突然从里面传来柳老师严厉的质问:“外面谁啊!”
我听到柳老师声音的那一刻,我清醒了过来。我不知怎么想到了我妈打工的样子,我又想到了柳老师在学校的地位,我这么冲动,万一被开除了,我该怎么跟我妈说。
可是,可是秦诗还在里面……
咯吱一声门开了,柳老师红着脸喘着粗气,他一只手抓着衬衫,一只手掩着门,他伸出脑袋往走廊里看了看。
当他看到走廊里只有我,他猛的拉开门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脚,我被柳老师一脚踹到栏杆上,我感觉天旋地转,肚子疼得钻心,然后我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我急忙对柳老师解释道:“柳,柳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上课了,我是来叫秦诗去上课的。”
柳老师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对我凶狠的说道:“你特么上学上够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开了你!”
这时我看到头发凌乱的秦诗握着一个玻璃杯悄悄走了出来,她举起玻璃杯朝柳老师的后脑狠狠砸去。
“啊!”柳老师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然后秦诗拉起我就跑。
秦诗拉着我一边跑一边喊:“我要报警!”
一直跑到操场上,秦诗停了下来,突然她一下抱住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轻轻拍着秦诗,安慰着她。
“秦诗,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秦诗却像一个孩子越哄她,她哭的越厉害。
“秦诗,我们去校长办公室吧,这事情不能这么就算了,要不然那王八蛋以后还会欺负你。”我帮秦诗擦了擦眼泪,和她商量道。
秦诗擦擦眼泪,摇了摇头。
“难道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秦诗想了想说:“找校长,估计学校还是会偏袒老师这一边,最后这事只会不了了之。”
“你真的打算报警?”
说真的,秦诗要是真的报警,我心里还是有点犯怵,不知道报警之后会把事情搞大了,最后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可秦诗的一句话把我震住了。
“报警?太便宜那畜生了!”
我刚想问秦诗到底打算怎么办的时候,秦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在零几年大人还用小灵通的时候,学生能带手机的没有几个,我也就是在电视上看过。
“我去,秦诗,你居然有手机!”
秦诗没有接我的话,按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我听到了秦诗和那话那头的对话。
“爸,你来学校趟吧,我让人欺负了!”
“怎么让人欺负了?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和同学不要闹矛盾,不要闹矛盾,你……”
那头还没说完,秦诗就哭了起来。
“爸!我差点让老师给……呜呜呜……”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只有重重的喘汽声。
“你现在怎么样了!”
秦诗止住了哭声,说:“我同学帮我从办公室里逃出来的,爸,我好怕……”
紧接着秦诗又是几声抽泣。
那话那头赶紧安慰道:“小诗,不要怕,爸爸马上就到!”
秦诗回了一声嗯后,扣掉了电话,然后她的脸色瞬间放晴了。
我看着秦诗,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被姓柳的非礼。
不到半个小时,几辆黑色轿车就停到了学校门口,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每一个都戴着墨镜,最后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素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十分阴沉。
秦诗拉着我走到中年人面前喊了一声:“爸~你怎么才来。”
秦诗爸爸用凌厉的眼神扫了我一下,我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叔叔好。”我胆怯的对秦诗他爸爸问候道。
“恩恩,就是你救了秦诗吧,谢谢你。”秦诗爸爸的话虽然是表示谢意,说话声音却很低沉,脸色铁青庄重,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人不舒服,透不过起来。
这时秦诗凑到他爸耳边,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小诗,那个政治老师还在吗?”
“他应该还在,现在还没有放学,学校是不允许老师在上课期间离校的。”
我急忙说道。
“他办公室在哪?”
“办公楼顶楼东南角,806就是。”
秦诗带路,秦诗爸爸和一帮大汉紧跟其后,我原本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过去,秦诗拉着我,我也就屁颠屁颠的跟过去看热闹了。
可笑的是,大部分的人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大祸将至,我们这些人到办公室的时候,柳老师恰巧正在修那扇被我弄坏的门,背对着我们,翘着屁、股,十分滑稽。
秦诗他爸也没有问一句是不是,上去就是一脚,柳老师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可见秦诗他爸力道之大,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嘶,你们他妈的谁啊,凭什么打人,我可是省级的优秀教师。。。。。。”
刚要说下去,看见了身后的秦诗,顿时哑口无言,再看看冷着脸的秦诗爸爸和周围的状况,就不用说什么,柳老师也明白了七八分了。
“秦诗父亲,你听我解释,事情不像你想的样子,你不能听孩子的一面之词,我只是想辅导一下秦诗的功课,还有我认识这个公安局。。。。。。”
秦诗爸爸面无表情,手掌摆了一下,几个人的向前走去,一个人抓着柳老师的头发直接拖走,剩余几个人紧跟其后。
“啊。。。。。。”
只是一拳,我看见一只耳就被打飞了一只牙,一只耳又没了一颗牙。
柳老师经常向学生吹嘘自己在高校中如何如何,在学校里也曾练过跆拳道之类的,虽然不知是否真假,却诚然对学生起到了诺大的作用,但此刻看来这可能是假的。
杀猪般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没有了昔日里的斯文,竟像一只引颈待戮的牲畜发出哀求的声音,听得出那声音很真切,很诚恳,我们都知道他一定是后悔了。
秦诗爸爸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一张零下一百摄氏度下生铁颜色的脸庞,看不出是喜是怒,大多数的人看着血花四溅的渗人场面,心脏都揪的厉害,哪怕是受害者秦诗,但秦诗爸爸的脸色看不出一点变化,右手插在口袋里,像一尊铁质的雕塑。
“砰,咔嚓。”
那些声音应当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我记得有部电视剧里有句话说就算医好了,也废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我印象中挺长的,柳老师已经没有声音了,就连喘汽的声音都特别细微,嘴巴却张得不小,大概需要多一些的氧气吧。
“爸爸,算了吧,我看差不多了。”
秦诗拉着秦诗爸爸的衣角,她也有些怕此时此刻的父亲了,她恨柳老师,恨的牙根痒,可没有想要他的命,但她并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她知道父亲可以。除了害怕,最多的是她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姑娘,却不是个狠毒的人,心地很善良。
“好吧。”
秦诗爸爸挥了挥手,那几个黑衣人把一只耳拖了过来,血划在地板砖上,像长长的红色丝柔。
“你听着,我不想你再出现在这个城市,如果你出现,我一定让你消失,明白吧。”
一只耳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胖揍成猪头的样子我觉得甚至有点可爱。
虽然我不知道秦诗爸爸的话是不是吓唬一只耳,反正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一只耳。
秦诗爸爸带着秦诗,还有我,去了秦诗的奶奶家,车子行的很快,却特别的平稳,一路上我脑袋空空的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就一起走了,只是秦诗抓着我的手,很紧,我兜脸彻腮的胀的通红,她装作不知,却也像透过红色纱窗,反映到她的脸上一点最轻微飘忽的红色。
我虽然小,我也知道秦诗对我的感情应该再像之前那样,也许从一开始便不是我想的那样。
慢慢的平静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色,不热不烫,不是习惯了,只是心里那个人又浮了出来,每每看到秦诗的眼睛都要避开那温柔里带着刀光的眼神,女孩很神奇,她们有时候会一眼把你看到底,你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透明的水晶球,里面的藏着的东西,尽收别人眼底。
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说男人医生都有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可我却并不觉得秦诗有可能会是我生命里的一朵白玫瑰或者红玫瑰,如果是那可能是一朵黄玫瑰。
“到了。”
秦诗爸爸冷冷的说了一声,我和秦诗都急忙松开了各自的手。心里紧绷绷的,就好像我这头小猪拱了人家的白菜一样,我想要去解释,却紧张的张不开口。
秦诗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伸出手去把我拉下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