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丞相府出人命了
作者:瑢琭 时间:2019-11-16 05:31 字数:12457 字

她很慢很慢,一步一步走进去,只走了几步,便闻到了那陈年女儿红的香味。虽然没有看到人,她已经确定,他在这里。

“阿瑾。”她叫他,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往里走,四下寻找他的影子。很冷很冷,她抱着双臂到处张望,只希望他快点出现。

没有人应,她又试着叫了一声,“阿瑾。”

身后,突然传了一阵咳嗽声,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那么突兀。璇漪吓了一大跳。

她转过身,月光下,她看见那木槿树下靠坐着一个人。她的心跳得厉害,在原地站了站,慢慢的朝他走去。

“你来做什么?”他开了口,带着酒气的声音,飘飘忽忽。

璇漪在他跟前蹲下,不说话,就借着月光看着他。他抬起眼来,与她四目相对。这暮色里,明明是黑得惊人,而这两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明天就出嫁了,这么晚了还来,你是有何居心?”龙瑾炀软软的靠在那棵树上,笑着,伸手去捻她的秀发。一撮一撮,缠在指尖,绕在心上。

她一句话都不说,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子,放在地上,然后坐下去,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龙瑾炀一低头,便闻到了她的发香。借着酒劲儿,他贪婪的吸了一口,然后笑着将脑袋往后一靠,“不说话?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见她一动不动,便放肆了些,干脆将她完全揽到了怀里。

“还是,新婚前夕,你来找我重温旧梦?”说着这话,他便笑起来,浪荡不羁的笑声。

璇漪越来越冷,便站起身,想将他扶到房里去。谁知道刚把他拉起来,就被他一把打了横抱在手里。

她瞳孔一睁,咬着唇,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

“你什么都不说,也不反抗,我当你是自愿的。”他望着她,笑得极尽魅惑,这样的笑意,慵懒而迷离,那眼神那语气,她拒绝不了。

龙瑾炀抱着她走到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真的有些醉了,而且醉得不太轻。他将她放倒在床上,笑着,不时的说着些话。大概内容是些什么璇漪都从脑子里过滤掉了,她只记得,他说,璇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死死的禁锢着她,不让她逃。她也不想逃。

“璇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她没有哭没有喊,只因她愿意,只因她觉得,这样的记忆这样的疼痛,只能和他一起拥有,除了他,谁都不行。

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她死死咬着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身体上方的人却笑了,吻她,咬她,嘴里说着,“璇儿你真没劲,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勾勒着她绝美的脸庞。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忧伤得让人叹息。

“说。”

“说什么?”璇漪双手抱着他的腰,所有的思维几乎都停止了转动。

“说你爱我。”

“我爱你。”

“说你只爱我。”

“我只爱你。”

于是,他又笑起来。璇漪看得见,他很开心,像是一只自由奔跑在草原上的马儿,那样的神态,竟然越发的清澈明镜起来。她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他。

“阿瑾。”她叫他。

“嗯?”被她这么柔声一叫,应了一声。

“阿瑾。”模糊中,她只记得这个名字,于是一遍一遍的叫着,“阿瑾,阿瑾。”

只感觉身上的人突然低吼了一声就伏在了她胸口,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过了好久,她从昏迷中醒过来,轻轻推了一下身上的人,“阿瑾。”

他毫无反应。

璇漪支撑起酸痛的身子,将龙瑾炀摆放好,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穿上衣服,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件事,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她撩开被子,见那鹅黄色的丝绸被单上,火红的印着一团血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床沿,将那床单拉了下来。虽然上面睡着个人,但因为是丝绸质地,璇漪轻而易举的就做完了这件事。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璇漪一路走出去,沿着那点点的微光,她走向来时的路。那个小小的洞口越来越近,突然,她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朝着那幽静的地方浅浅的笑着,心里想,阿瑾,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大婚当日,璇漪穿着那红色的、精致到极致的婚服,头上顶着喜帕,坐在床沿上等待着秦淮越。

将军今日大婚,岭南国内,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来参与了这场盛事。最美的女人和最优秀的男人的婚礼,谁不想来?

酒过三巡,秦淮越已经稍有醉意,穿梭在人群中承受着那一杯又一杯的美酒。这夜,他是开心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

璇漪静静的坐着,时间长了竟有些口渴,想摘掉喜帕去倒一杯水喝,又想着不合规矩,只得继续坐在那儿。确实是很无聊,也不知道秦淮越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喝醉了?喝醉了才好呢,那么,今晚她就不用

正想着,带着那么一次侥幸,可是门外却有了一阵嘻哈的说笑声,那脚步越来越远,想必也是那宾客朝着要跟着秦淮越过来闹洞房。璇漪心里一荡,紧张的抓住了衣角。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门外,选一听到有人说“将军,容我等进去看看嫂子吧”。跟着,秦淮越便拒绝道,“你们嫂子喜静,大晚上的,要她开心的过完这个洞房花烛夜,你等就不要存着坏心思去打扰了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璇漪就没听了,只是那人声就越来越远了些,估计那群人已经走了。

突然,“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秦淮越叫她的名字,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得到,叫她的时候,他唇边是有笑意的,而且,很温柔。

璇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秦淮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她,慢慢抬手挑起了那喜帕。眼里,是那白皙的小脸和泛着红晕的双颊,以及,那双柔软的静眸。那染了红的唇瓣,大概是因为紧张,被她轻轻的咬着,秦淮越看得有了兴致,浅浅发笑,脑袋凑过去伸手捧起她的脸。

“璇漪,看我。”他说。专注的目光,认真的语气。璇漪这才抬起头来,照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此番他已经有些飘飘然的,虽说是千杯不醉,可好歹也是个正常人,这一晚上少说也喝了好几斤的白酒,这会儿脸上已经红透了。

哦,他喝酒上脸,这人的心,不会坏。璇漪想着,有些分了神。

秦淮越看着她心不在焉,轻轻拧了眉,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大了些,“在想什么呢?跟我在一起,还那么不认真?”

“我在想,你是个好人。”璇漪说。

秦淮越怔了怔,然后放开她大声笑起来,“你怎么突然有这个觉悟?”

璇漪笑了笑,兴许也是觉得自己太跳跃,于是垂下眼继续笑着,没有说话。

“璇漪。”秦淮越叫他,那声音极尽的缠绵。璇漪知道,有的事情她是躲不过了,于是,做了个深呼吸仰起脸来望着他。和他那目光一样的专注。

“璇漪。”

他将她揽在怀里,按着她的头,放在自己那滚烫而坚固的胸口,像是,要她听清楚自己的心跳。他说,“现在知道了吧,这颗心,很多时候都是为你而跳的。”

璇漪忍不住笑,手指在他背上划了一道痕迹,“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肉麻。”闻言,秦淮越欠过身子看着她,那眼睛,逐渐的迷蒙,“还有更肉麻的。”说着,轻轻的将她往后一推,随后压了下去,两人,倒在了软绵的铺着丝绸的床榻上。

身上男人微微粗重的喘息,那深邃幽黑的眸子,那紧紧的又温柔的禁锢着她的双臂,以及,她身下丝滑的感受,都让她感到紧张难耐。这一次,如论如何都是躲不了的了。她是他的妻子,这些事情,是理所应当。于是,她便认了命。

“璇漪。”他又叫她,密密麻麻的问从她的额头鼻尖到唇瓣。

“今晚,咱们就要成为正真的夫妻了。”璇漪伸长手臂环着他的颈脖,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如果一切都要从这一刻从新开始,那么,就来得快些吧。不要再给我,任何的希望和勇气,再也不需要了。

他想要她开口说要他,可是没有。璇漪,就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儿,闭上眼,双手死命抓着身边可以拉扯住的一切,身下那红色丝绸,像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慌了,可是,就那么一秒钟。有的事情,总是藏不住的。

“是谁?”秦淮越盯着她,死死的,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及阴森的滴得出水的语气。

璇漪没有说话,只是先前死命抓着那丝绸床单的手,松开了。这一松,身上紧绷的弦,也就跟着松了。有什么可怕的,这件事,能有多可怕呢?

她说,“还能有谁,不就是个男人吗。”她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无关紧要的事。这么一来,秦淮越就越发的抓了狂。

他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眼里就想要喷出火来。被他这么使劲一扯,璇漪顿感头皮发麻,钻心的疼。

“我问你是哪个男人!”秦淮越将她的脸扯到自己面前,两张脸紧紧的贴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怎么就那么贱,都跟我有了婚约,还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是龙瑾炀,是龙瑾炀是不是!”

璇漪有些怔住,很快回了神,不否认也不承认,就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说,我俩早就有了婚约,为什么你还要去找他?”他已然是狂性大发,死死的揪住璇漪的头发,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那愤怒的双眸,她不敢再看一眼。

“你就是这么爱他?哪怕,你不是尚璇漪,你也爱他?”

霎时,璇漪脑袋差点死机,她猛的睁大眼睛,双唇微微发颤,“你,你在说什么?”

秦淮越突然大笑,猛的扔开她,“难道我说错了吗?冒牌货,你是假的,尚璇漪已经死了,你是谁?”

“淮越,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我他们再醉也比任何人清醒!从我回来看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怀疑你了……尚璇漪,她何时对我这番的亲近过,何时会跟我说那么多的心里话,你当我脑子不好使是吧。”

“现在相国府的二夫人,其实那才是你的亲娘吧,尚竹馨。”秦淮越望着她,浅笑着,一脸的淡然。璇漪皱着眉,全身都僵硬了,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她败下阵去。想要否认,她可以一路装傻到底,这可男人那目光太过剔透,她很轻易就被降服。

“你爹,大概是怕从此以后太后身边少了你这个最疼爱的舞姬,相国府从此的声望一落千丈,不得已才找你来顶替的吧。”秦淮越闲闲的说着,一副饶有兴致打量她的样子。

“你一开始应该不知道吧,龙瑾炀和尚璇漪,他们,是有私情的。三年,四年,还是五年?他们在一起有多久,没有人知道。可我知道,因为,我喜欢尚璇漪,从见第一眼就喜欢。”

璇漪看着他,听他淡淡的说着这些。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他妈知道,一点都不含糊,非常肯定。而且,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拥有一个只属于我的女人。你明白吗?我爱你,我重新爱上你了。”

“淮越,我”

秦淮越双手揽着她的胳膊,轻轻的晃动了几下,有些激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他?你的身子,为什么要交给他?”

“不是,你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一点都不想。我只知道我要你,只有我才能要你!”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尽管你知道他心里有的是尚璇漪,可你还是爱上他了是不是?”

“我是哪里比不上他,你就对他这么上心,要赶在成亲之前将自己给他?或者,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了?”

“璇漪,你让我很痛心。”

他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喊着她的名字,叫嚣着内心的愤恨,璇漪很疼很疼,可是没有办法,喊不出声音,也无法求救。当她一低下眼,便看见那男人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是愤恨是恼怒是无奈是懊恼,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猎豹。那么无助那么殇,她突然就不怕他了,反而,想要抱住他,给与他一点点的温暖。

他捻开她的发丝,轻拂她额前的汗珠,“我只要你,不管你是谁,我爱的就只是你这个人。”

“可我终究是骗了你,我对不起你。”璇漪咬咬牙,低声说。

“我说了,我不在乎。”他起身,然后回过头看着她,“你以前的事,我从此便不再过问。只是你记住了,你是,我的女人。”我秦淮越的女人。有些事情我可以不去计较,可有一些,是绝对不可以放纵,总有一天,某些人一定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代价。秦淮越唇角一扬,回过头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然后拿到璇漪面前。

先前他吻她,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唇有些干燥。也对,天气这么凉,是该多喝水的。可该死的,他就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没能及时让她润润唇。

璇漪乖乖的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像是不够,又拽着他的手臂,大大的喝一口。这样子,倒真像一只贪婪的小狼崽,秦淮越没忍住笑。

待放好水杯,他这才转身回床上歇着。可是今夜,两人都无眠。

“我的身份”想了好久,璇漪沉沉的开了口。可是说了一半,却不知道如何继续。秦淮越自然是知道她的隐忧,默了一下,说,“你放心,你是我的妻子,别说这事儿没人知道,就算是被人识破了去,你也不会伤到半分。”

“可是相国府上百口人命……你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看得出我不是尚璇漪,难保别人看不出来。”

“你别傻了,看出来又怎么样?”他从身后将璇漪搂住,“难道他们能拿出证据?再说了,就算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尚璇漪,我也不可能会让人把你怎么样。记住,你,是我秦淮越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璇漪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可是欺君犯上的大罪,要诛九族的。到时候,只怕是连累了你。”

“哈。”秦淮越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好吧,那就,让咱们一起欺君犯上。”

“淮越,我想了一个法子,若是哪天真的东窗事发,你就,休了我,然后跟相国府撇清一切关系。”

“睡吧,别想这么多了。明日还得跟我去见爹娘呢。“

璇漪不听,推攘了一下,“请你认真面对这件事情,要是”

“我说,你就真的这么想被我休了?然后,去那个男人的怀抱?”

闻言,璇漪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缩在她的怀里。半晌,她翻转了个身,借着月光凝望着他的脸,那双眼睛,此时纠结着千丝万缕。她拉着他的手,说,“秦淮越你听清楚,我承认我是做错了一件事,虽然我不后悔但是也要告诉你,就算我今生不嫁,我也不可能跟龙瑾炀再在一起。你明白吗?”那语气,再也没有如此认真的了。

好久之后,秦淮越说,“尚璇漪你也给我听清楚,这辈子,除非是死,我不会再放开你。”说完,他又说,“还有,你以后的日子,都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许再插足。你最好是,记清楚。”

转眼就到了冬至。这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那寒冷的风瑟瑟的吹,刮进脖子里,好一阵的寒凉哆嗦。尚修煜提着酒瓶子歪歪斜斜的从那烟雨楼里出来,一路跌撞着往家里走。

累了,醉倒温柔乡。有时候喝口花酒仿佛也是一件极惬意的事。

他喝了一口酒,在这冰天雪地里呵着气,那雾气在眼前缓慢的散去,氤氲见,仿佛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浅笑的精致脸庞,那容颜,他很想抓住。可是一伸手,就全都碎了开。

这条路是有多长,这寒冷还得有多久,才是一个尽头。他停下脚步,伫立在风中,往前望去。富丽堂皇挂着彩灯的相国府,那是他的家。那里,有他敬重的父亲,还有他深爱的女人。他们,现在应该是睡在一张床上。他不禁哑然失笑,越来越大声,这笑声在这深夜的荒无人烟的街头,显得突兀而骇人。

沁嫣穿着白色羊毛披肩,站在窗口赏雪。这飘扬的大雪,是她最爱的景致,以至于半夜了,早早的躺下了床的她,也禁不住翻起了身。

儿时生活的地方,那里是个极美的山谷,人们牧马放羊,织布耕作,总是一片和谐景象。那里一天四季如春,景色怡人,山灵水秀总是出美人的,可是,她一直到十五岁,都没有见过一次雪。那是一件憾事。

后来父母双亡,卖身送葬,一路辗转到了这里,于是,便每一年都有了着雪景的陪伴。儿时的愿望总算是等到了实现这一天,而且,和她一起赏雪的,还有那么一个懂她的疼她的愿意保护并且与她一辈子长相厮守的男人。

她不止一次的反问自己,你凭什么,你那样的出声,凭什么该得到这么多?就不怕这辈子过得太好,下辈子便不再能为人?

佛说,这辈子要是错过了一个人,下辈子一定还要再做人,在那奈何桥上等着他经过,然后告诉他,要等他,下辈子还要再遇见他。沁嫣想,这辈子她与他终究是没有错过的,那肯定是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来还愿的。

每每她说起这事儿,尚楚瑜便笑她,说她是,永远的少女情怀。她就笑,少女情怀有何不好。

这一夜,尚楚瑜没有过来,说是要陪孟晴文。沁嫣觉得他大可不必跟自己解释,她能理解。当然了,她是小,而她,才是正室。这个世界上,哪有随便越权的道理?她心胸宽阔,倒也从未为这些事恼过。

在原地站得久了些,腿脚有些发麻,打算转身回屋里去睡,可是那窗门又被风吹开了一些,这时,雪好像更大了。沁嫣有些忍不住这样的诱惑,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终究是打开了门,跨出了门槛。

傻傻的一个人站在这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幕中,到让她觉得兴致高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会儿,这雪实在是美极了,她无法挡住这吸引。那么贪婪的吸了一口这雪地里的空气,甜甜的,带着一点冬天特有的冷动感,可是她喜欢。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刚才在屋里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身子有些受不住这冻。轻轻的跺了跺脚,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准备回屋去。这时,那不长有人经过的后门,有了响动。沁嫣心里一震,转过了头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跟着,一股酒气缓缓的从门口窜入,混进她的鼻尖。这是好酒,陈年酿造的女儿红,她闻得出来。

这深夜里,一身酒气的男子,夹带着满身的冰雪,慢慢的进了院子。那身上,还残留着些些香氛的味道,那是女人家身上的常用的东西。沁嫣皱了眉。

见他偏偏倒倒的朝着院子中央走过来,她知道他是看见了自己,于是挪了一下脚步,准备往自己房间里去。可是,他叫住了她。

“沁嫣。”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胆子毛得很,在这府内就直呼她的名字,也懒得去想有没有人会听见。

她怔了怔,本是不想搭理,可一听他那半醉的嗓音,心下微微一软,顿住了脚步。她极慢的转了头,看他,“有事?”

他笑着,懒洋洋的,朦朦胧胧的眼睛眨了一下,就这么走到了她的面前。他说,“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二娘?”说着,他笑了起来。沁嫣则绿了一张脸。

二娘?这个称呼,还真是可笑。沁嫣暗自冷笑了一声。

“要是没事,我就回屋歇息了。”说完,看他一眼,“你也是,大冬天的喝了酒容易着凉,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真的,她真的做得到,可以在他面前当做以前的以前,都是泡影。

尚修煜缓缓抬起头,唇边,是那浅显的轻笑,笑得让人心惊肉跳。沁嫣不想再看他一眼,抬腿要进屋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慌了,使劲想要挣扎,“你做什么,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里是相国府,你爹在家里。”

“我清醒得很,我知道他在家。”尚修煜死死的盯住她,咬牙启齿的,“那又怎么样,我不怕,我他妈什么都不怕。”

“可我怕。”沁嫣说。她就那样被他捏得紧紧的,她也不想反抗了,淡淡的说,“我想要安定的生活,想要好好的过日子,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尚修煜眯着眼,醉眼微醺的打量着眼前这张楚楚动人的小脸蛋儿。这会儿,她手无缚鸡之力,被他这身材魁梧的男人这样禁锢住,像是一只被囚禁在鸟笼中的鸟儿。

他握着她手臂那只手,终究是放松了些,沁嫣趁机想要躲开,他眼底闪过一阵阴霾,将她抓得更紧。沁嫣猛的抽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那么想要逃,躲着我?你是不敢面对我,你放不开我,所以你不敢看我?”

“你这个疯子,在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之后,你认为,我的心里还会有你?不,从来从来,我心里那个男人,都只有一个名字,他叫做尚楚瑜。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尚修煜怒火攻心,将她纤细的身子拽到了一边儿,猛的甩在一棵树上。他倾身过去,抵住她的身子。

“尚修煜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你要是非要把我逼到死路上,我就不活了。”沁嫣使劲的推攘着他,满脸的泪滚滚流下。

闻言,他冷冷的笑着,唇已经凑到了她的唇边,“我要干嘛?你说,我要干嘛?”

他吻她,从脸上到脖子,一路向下。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牙齿在她那柔嫩的肌肤上啃咬着,留下一排排的印记。他气喘吁吁,他说,“你要是不活了,我跟你一起去死。”

“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那回廊转角的地方,孟晴文站在那里。她披着厚厚的披肩,身边,有个丫鬟扶着她。

晚间喝了太多水,到了夜里也就要起夜。尚楚瑜已是睡下了一会儿,本想矫情的让他陪着,可见他这段日子着实是累着了,也就不忍心扰了他休息,于是自己起来。贴身丫鬟正好也没睡,就让陪着。

谁知道,倒让她看到了这一幕。多好的一出戏啊。孟晴文看着,腮帮子上青筋尽显,本是冷得僵硬的双手捏得紧紧的,成了拳。

被这声音一震,尚修煜酒也醒了一大半,他猛的回过神来,手一松,放开了沁嫣。沁嫣本就僵硬了全身,这下失了重心,整个人一下跌在了地上。

孟晴文缓缓的走过去,视线落在沁嫣身上,这会儿,她一身凌乱,头发,衣物都乱作一团,那样子甚是狼狈。她随时埋着头,可孟晴文看得见,那小脸,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回过头来看着儿子,半晌,她开了口,“修煜,你告诉娘,是这贱人勾引你的,是不是?”

尚修煜整个人都是懵的,傻傻的站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孟晴文说了什么,他几乎是完全听不见。

见他不说话,孟晴文又问,并且声音大了好些,“我在问你,不是你主动的,是她勾引你的对不对!”尚修煜猛的抬头望着母亲,一脸纠结,“娘,不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孟晴文那手毫不犹豫就一掌给尚修煜挥了过去。这寂静的黑夜里,一点杂音的没有的后院,这一巴掌听起来这样的突兀,沁嫣抬眼看着,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缺失了一块。

“你这个畜生,她是你爹的女人!”说这话,孟晴文大大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调整好呼吸,招来了小丫鬟,“去,把老爷叫醒,就说是要清理门户。”小丫鬟应了一声,赶紧转身走开。瞧她那样子,像是也被这怒气吓住了。

待丫鬟走后,孟晴文转眼看着尚修煜,“你说,你们之前,是不是还有做过这苟且的事?”尚修煜不吱声,孟晴文扯高了嗓音,“你给我说。”

尚修煜望着她,刚想摇头。沁嫣垂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唇边泛起了笑。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的站起了身。

母子两人同时看着她。她走近了尚修煜,良久,笑道,“没错,是我勾引他的,你这就带我去见老爷,让他看清楚,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孟晴文望着她,沁嫣这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有些发怵,这样的眼神,像是绝望到了尽头。

“沁嫣。”尚修煜叫她。

身后有响动,所有人都看过去。尚楚瑜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站在那里。沁嫣凉凉的一笑,今晚,所有的事,都将过去。

尚楚瑜走过去,双眼望着沁嫣,那眼神就如那苍穹一般的幽黑,深邃。哪怕是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她也还为他沉沦。

“我问你,你对我,是不是认真的?”他说。那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就仿佛身边除了她就别无他人。

沁嫣笑,摇着头,“老爷,这个问题我不想再回答,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再说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背叛,而且,是他……”我的儿子。

“老爷,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我吗?到现在为止,我跟了你这也是第十八个年头了,我这一辈子,除了你谁都不爱。”

“沁嫣。”

“老爷,该如何处置,我没有一点异议。只是,你什么都不要再问了,我也不想多说。”说完,沁嫣转过了身,一步步的往自己屋里走。所有人都看着她,然后,她关上了门。

尚楚瑜清清楚楚的看见,那眼波里,凝着泪。

后来,尚修煜跪在地上,跪在尚楚瑜的面前,他不是忏悔不是认错,而是诚恳的说着自己的感情。他是那么爱她,他想请求父亲让他带她离开。尚楚瑜望着自己的这儿子,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求自己。

他问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待她好。他说是。异常笃定的语气。

后来,尚楚瑜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他说他累了,得好好休息。确实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两个人都被那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而且如今发生了这等祸事,她怎能置之不理。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她比谁都起来得早,她要去找沁嫣,她要让她走,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祸害相国府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当她使劲拍着沁嫣的房门没有人应,她猛的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吓傻了,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瘫倒在墙上。

璇漪正和将军一起吃早饭,说着在家里呆腻了一会儿要出去逛逛街,将军答应了,璇漪还来不及高兴,就有人急急的过来报告,说相国府出了人命……

璇漪一听说沁嫣上吊自尽,眼前一黑,晕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在床上。秦淮越坐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见她睁开了眼,笑了,“可算是醒来,你要是再睡,我都要进宫找御医了。”

璇漪撑着身子爬起来,双眼通红,哽咽着说不出话,就握着秦淮越的手,紧紧的。

秦淮越自然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已经派人过去打听好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他一五一十耐心的把整件事情说给了她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尚修煜会害死我娘,真的是他我要杀了他,淮越我要杀了他,是他害死我娘的。”

秦淮越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说,“这件事发生了,他也很痛苦,现在都不知道躲在哪儿醉着呢。况且你要杀他也要等他清醒过来吧,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人也可怜”

“我娘才可怜,好不容易和我爹在一起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你说当初咱们要是没有把她弄回相国府,今天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璇漪哭着,抽着气,双手抓着秦淮越的衣服。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想一以前了。”他摸着璇漪的脸,“你看看你,怎么就晕倒了呢?一定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垮了。”

“才不是,我哪有不好好吃饭?”璇漪辩驳。

“哈哈哈。”秦淮越大笑,“我就是,想要分散你的注意力,我不想看着你不开心。”

璇漪咬着唇,眼角还挂着泪,“可是我开心不了,那个人,是我的娘亲,她很疼我”

秦淮越把她抱得更紧了,“以后,还有我。我会比任何人,都更疼你。”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值得我珍惜。我要攻掠一座座的城池,我要打下一片江山,然后放到你的面前,我要做王者,然后你与我,一同站在这世界的顶端。

沁嫣出殡那天,秦淮越陪着她一起去。

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张脸的事,相国府也没有把她风光大葬,就那么几个人,将她埋在了灵隐寺后面那座尚家的祠堂。

那日,又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尚楚瑜抬起头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里,似乎有一张明净的小脸,笑得那样好看,她在望着他,对他说,老爷,你应该相信我的。

尚楚瑜埋下头去,一滴老泪滴在了绸缎斜面上,太滑,滴在了地上,然后,渐渐的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璇漪情绪一直很低落。马车里,秦淮越一直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便能让她暖和一些。

“晚上想吃什么,回去我吩咐厨房做。”秦淮越低下头去吻她,声音柔柔的。

璇漪垂着眼,满目疮痍,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哑着嗓子,“吃不下。”秦淮越轻叹口气,说,“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人死不能复生,璇漪,你要振作起来,你娘她,也不想你这个样子,知道不知道?”

璇漪点点头,伸手擦擦泪痕,勉强撑出一点笑,“我知道,娘要我活得好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

“这就对了。”秦淮越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儿。璇漪靠在他的胸口,喃喃的说,“我娘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是该好好的歇歇。”她双手揽着身旁男人的腰,脸贴在那坚实的胸膛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马车到了门口,秦淮越将璇漪抱下车,然后把她抱回了屋里。沿路走着,一群小丫鬟连连发出感叹,说这将军对夫人可是温柔到了极点的,这世间的女人呐,也就只有夫人让人羡慕得紧。貌美如花,上帝赐给她这些,也足以让她能拥有一个这样的男人。

璇漪刚被放在床上就醒过来了,半眯着眼睛望着秦淮越,想要起来。秦淮越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说,“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她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衣服就撑着坐了起来。

这样子,有些调皮,像只小猫一样,秦淮越忍不住笑,坐在床边儿逗她,“你知不知道,以前咱们家养了一只大白猫。”

“嗯。然后呢?”璇漪眨了眨眼睛。

“然后没了。”秦淮越说,很认真的样子。

璇漪撇了下唇,推了他一下,“你真讨厌,逗我玩儿呢。”秦淮越笑起来,那洁白的牙齿很好看,晶莹剔透的。璇漪看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淮越,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我就是一个大麻烦?”

秦淮越抓住她的小手,皱了下眉,“为何这样说?”

“因为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祸害,走到哪儿都会让人不得安生,你看,我娘,说起来不也是被我害死的吗?”璇漪垂着眼,轻咬着下嘴唇,看样子像是又要哭出来。

秦淮越抬起她的下巴,不满的说,“怎么又提这件事,不是说好了不再说的吗?我知道你自责,可是都已经发生了,你又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

“不许再说了。”像是命令一般,秦淮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放开手,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璇漪双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推拒着。

虽说是大白天,可是自己的房里,他也就不顾忌什么,缓缓的将璇漪压了下去。

“不要。”

他去解开她的衣服,却被璇漪拉住了手,一脸的绯红,“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谁规定了做这事儿必须得晚上?”

“可也没人说要在大白天。”

闻言,秦淮越就笑了,俯下身去,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了浅浅的牙痕,“可我就要在白天,你还能拒绝?”

“我怎么不能拒绝?”

“当然不能。”说话间,他一脸的坏笑。

“你讨厌。”璇漪踹他,双手死死攥着衣襟不让他拉开。

璇漪羞窘极了,外面虽不是艳阳高照,可也明晃晃的这多羞人。

“璇漪,我想让你快乐。”秦淮越说。却低头吻住她,然后,压了压她的腰。

之后,璇漪觉得自己已经废了,完全就是一个残疾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由秦淮越如何吻她,如何在她身上闹腾,她也动不了了。

秦淮越却坏坏的笑了,“你说,咱们这才做了多久,你就这副样子?”以后如何努力生孩子?

璇漪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秦将军,我这体力跟你,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好了好了,下次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你每次都这样说的。”

秦淮越有些理亏,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不说话。

璇漪偏头看着他,“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喜欢。”

话一说完璇漪就翻身起来,准备拿衣服穿。秦淮越却不干了,揪着她那细细的手臂,问,“喜欢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你咯。”璇漪的脸上,有一抹大大的红霞。很显眼。

“不对。你倒是说说看,到底喜欢什么?”秦淮越胡搅蛮缠,非要她说出来。

璇漪有点后悔了,刚才怎么那么口没遮拦的说了那句话。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男人的气息很浓烈,会将她的思维慢慢的淹没。

有时候她在想,或许,她有一天会爱上这个男人。

秦淮越默了默,笑着试探道,“今天开始喜欢的?”璇漪老实的点点头,“嗯。”

“那之前呢?”新婚过后,他碰过她几次,不过都是黑灯瞎火的,都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否乐意与他做那些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

璇漪想了想,说,“我不想说假话,你知道的。我跟那个人我跟他”说着说着璇漪就低下头去,越发的难以启齿。

秦淮越也静静的,望着她,半天没有吭声。良久,他说,“没有关系,我知道,我都知道。”

璇漪抬起头来,“可是你放心,我已经没有想他了,一点都没有,而且我知道,我对你,已经慢慢的”

秦淮越唇角一扬,问,“慢慢的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爱上你。”说完,璇漪拿了衣服就冲下了床。丢人,太丢人了。

她跑进了屏风后面去换衣服,清清楚楚的听见那卧房里,秦淮越那越来越大的笑声。真是可恶,有那么好笑吗。

正当她认认真真穿衣服的当儿,感觉到身后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住,接着,便落进了男人那温暖的胸膛。她听见他在耳边说,“以后,你的身边,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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