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张原本丑到令人发指的脸,原来竟然好看到了这般程度?
将那些胭脂水粉全都洗去,脸上倒像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水嫩起来。那含水的秋眸,琼鼻樱唇,分明是个娇美的少女,就连自己上辈子也未可及。
以为自己是个青铜,原来是个王者?!
许锦曳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我这脸怎么回事?”
“小姐。”看见许锦曳露出真容,明翠又是欣喜又是愤怒,“都是严姨娘的意思,让明环每日遮掩小姐的容貌,又不许大夫给小姐开治病的药,活活蹉跎了小姐,败坏小姐的名声!”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啊啊啊……”
翌日一早,熹微初透,朝霞微蒸,王府后院里头拴着的大黄狗刚叫唤了两下,便听见许烟阁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众仆从早见过自家新王妃夜间的壮举,只当没听见,不敢去惹那被禁足的活阎罗。
明环见自己脸上被涂满又黄又厚的脂粉,眉毛扭曲粗壮,口红如猪油一般,一点不见原本桃花般的娇妍模样,吓得摔碎了一面镜子。许锦曳被她吵醒,不满地朝她瞪去。
看见许锦曳秀丽白净的脸,明环张大嘴巴,心里一紧:“小姐,你忘了姨娘的话了?快让奴婢服侍你将妆画上,不然会吓着王爷的!”
想到严氏趁着原主坏了脑袋哄骗她故意给她扮丑,许锦曳冷笑了一声:“原来景王殿下这样重口味,姨娘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本小姐把这机会赏给你了,你以后须得每天这样装扮,才不辜负我的苦心啊。”
见她那一对眸子灿若星辰,流光溢彩,哪里还有昔日的痴傻模样?明环一怔,总算反应过来,吓得一个哆嗦,随即扑通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都是奉姨娘的命令做事,对小姐是绝对不敢有二心的!奴婢的爹娘兄弟都在姨娘手上,往日是没有办法才敢蹉磨小姐,求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我倒不知道,我是夫人所生的嫡出小姐,身边的丫头竟要日日看个姨娘的脸色了。你既然这么胆战心惊,我就将你送回姨娘那里,省得你左右为难,犯主欺上!”许锦曳正经了颜色,墨发半披,虽只披了一件杏黄的外衫,但透过朦胧的晨光,丽色叫人心惊。
“滚出去。”许锦曳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她素日眼里揉不得沙子,上辈子家里娇宠,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这个丫鬟行事过分,没理由给她好脸色。
明环张张嘴想说什么,听见她这声怒斥,暗自咬紧下唇,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小姐。”明翠从垂帘后走出来,担忧地看了一眼明环的背影,“小姐今天对她这样,要是她跟严姨娘告状,姨娘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才对付小姐。”
“她们敢?”许锦曳躺回去,一脚踢开床上的锦被。
这许烟阁不是成亲的喜房,而是景王府里一间偏僻窄小的阁楼。身上的被子不过盖了一宿,竟然就浸进去一股阴湿的霉味。她虽然偏爱中式装修,可是这种多年没修葺的地方实在是接受无能。
“明翠,人活一辈子最是不能软弱,只有挺直了腰板,他们才不敢欺负你。你明白吗?”
明翠跟着原主受了几年欺压,陡然听见这言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请王妃赶紧换衣裳随王爷入宫觐见!”
数十盏宫灯照亮了许烟阁的院宇,红漆雕金托盘上摆放着一整套绣鸾凤纹雀翎翟衣,另有一整匣珠翠金钗,打灯笼的管家王忠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原本王爷已经推了,谁知宫里太后下令一定要新婚夫妻入宫请安,请王妃赶紧穿戴,快误时辰了。”
“哟。”许锦曳看着满屋子珠光宝气,手托着腮,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可是你家王爷说,不许我出这许烟阁半步。”
王忠一抬眼,立刻怔在原地。
眼前这蛾眉螓首的大美人是谁?
“这就是王爷的命令,派小的来接王妃一同入宫。”
“那我倒是好大的脸面,只是我病还没好,进宫万一冲撞了贵人,你家王爷面子上岂不是挂不住?”
她许锦曳是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况且还是那个渣男。
许锦曳打了个哈欠赶客:“何况我貌丑无盐,又会咬人,难登大雅之堂。门外我有个婢女名叫明环,倒是美若天仙,王爷要是不嫌弃就带她去吧。”
“这……”见许锦曳转过身竟然又躺下了,王忠心里连连叫苦,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差事。这王爷和王妃吵架,他怎的就成了炮灰?
“许锦曳!”
“砰……”
直到两扇吱嘎作响的木门被人从外头用力撞开,褚元策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黑底红麒麟纹流光锦长袍,高戴白玉貔貅冠,越发衬得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尽是贵胄之气。
他眼里喷出怒火,疾走几步一把揪住许锦曳的衣领就把她从床上提起来:“给我起来穿戴,要是耽误了时辰,晚一刻,我就在你身上刮一刀!”
绸缎一般的长发从颈间滑出,少女身上的馨香透过领子萦绕鼻尖,莹白的脖颈上有一粒黑色的小痣,面前人转过来,那小痣消失不见,却看见一对琉璃般澄澈的眸子,玲珑的琼鼻和樱红软糯的薄唇。
佳人蹙起弯弯的秀眉,白皙胜雪的脸颊上有一道久睡后留下的淡淡红痕。
褚元策一惊,下意识地松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