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仙既然放出话来，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我张口便问：“你对婆婆做了什么？”
槐树仙叹了一口气，说：“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我没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他这话，就好像要说服我自己不是妖怪而是活人一样荒谬不可及。
槐树仙一看，就说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婆婆的确是病重了。这一件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槐树仙顿了顿，又补充，说婆婆是因为自己种下的恶果报复在了身上。
我火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婆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是她活该？”
看到我生气，槐树仙的气势居然弱了一截：“阿音，你不要生气。”
“神经病。”我骂了一声。
我不明白槐树仙为什么表现得一副我们之间多亲密的样子。
难道就因为我小时候贡献的那些零食？
他这种话，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在骗，还是以为我是看多了脑残小说的玛丽苏？
我吸了一口气，姑且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好，你告诉我婆婆是种了什么恶果？”
槐树仙却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他说：“她的恶果，你在山里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我笑了起来：“你也要说人都是她杀的？你觉得这现实吗？柱子嫂已经跟我说了，白衣女人勾了外来人的魂，还怂恿控制村民们引诱更多无辜的受害者进来：你是要告诉我，婆婆返老还童了吗？”
“当然不是。”
没想到，槐树仙却无比老实，一口将责任承担下来了。
他说，那些外来人看到的白衣美女的确是他所化。
用迷幻术给村民托梦、甚至适当地展现“神迹”确保村民们死心塌地的也是他。
“但是，这因果却不属于我，而属于你的婆婆。”槐树仙如是说道。
我狠狠一拍大腿：“所以，是你陷害婆婆。”
“不。”槐树仙摇了摇头，说是婆婆拜托他这么做。
这些话荒唐到了几点，配合他淡然自若的表情，反而削弱了我的自信。
我甚至开始觉得，槐树仙或许真的没有撒谎。
我没有再打断，用态度表明自己愿意听他说下去。
槐树仙举了个例子，说就好像柱子叔让他来救我，他就必须来救我一样。
只要他一天还是江槐村的守护仙，就一天不能拒绝村民们的请求。
槐树仙道：“我本来不过一届山野小妖，就算真的要和你婆婆对上，也未必能讨得好处。”
我一愣，问：“婆婆很强大吗？”
“比你想象的还要强。”槐树仙点了点头，说。
这对话打破了许多我过往的认知。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问：“那柱子叔的死，的确是你干的？”
槐树仙依旧温柔地笑着，理所当然地说：“一命换一命，这是轮回道定下的规矩，可不是我残忍。”
我问道：“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我问你，婆婆为什么要拜托你去害无辜的人？”
槐树仙的眼中浮现一丝怜悯，直说他不能将个中缘由告诉我。
待我追问，他才解释说，如今婆婆做的一切都是她一意孤行，因此因果止于她自身。
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我对这一切不知情，当然就算不了我的过错。
我冷笑一声，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婆婆做这一切是为了不让我回村。”
槐树仙皱了皱眉，叹息道：“即便如此，你需要承担的因果也少之又少。”
“我不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保护着我的态度？”我冷笑一声，故意对槐树仙的善意和友好视而不见。
槐树仙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阿音，你很讨厌我吗？”
“你说呢？”我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我忽然有点理解顾梵的恶劣态度了。
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人在我眼前摆出可怜的表情问话，原来真的是一件很叫人烦躁的事儿。
我没有搭理槐树仙，直接换了一个问题：“能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婆婆给了你什么报酬？”
槐树仙顿时沉默下来。
我讥笑着说：“看来，你并不是对我无话不说嘛？”
槐树仙的身子震了一下。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药婆婆给我的，是我一直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东西：那座古墓里的宝贝。没有她出手，我一辈子都无法找到那个地方。”
我梳理了一下思路，终于勉强将事情拼凑起来。
所以，婆婆用那座古墓与槐树仙交换，让他帮忙布置死魂牢。
估计当时在死魂牢里引导我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槐树仙设立的一个卒子。
但古墓本就在河底，严格说来算是蟾蜍精的东西。
假设蟾蜍精一直在那附近修炼，如今婆婆打开入口让槐树仙进去，刚好借刀杀人，让他们两个火拼。
蟾蜍精显然不是槐树仙的对手。
如此一来，不排除婆婆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利用槐树仙，替我除去蟾蜍精这个后患。
但顾梵说过，古墓里的东西对我很有好处。
我将这话重复出去，槐树仙却立刻冷笑了一声。
他说：“对你有好处？不不不，那东西对活人来说没有半点用处，倒是对厉鬼阴魂来说是件难得的宝贝。”
我一愣：这么说，顾梵是在骗我了？
但如果是那样，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会在水下愤怒失控到那种地步了。
这一瞬间，浓浓的失望裹住了我的心脏。
难道说，顾梵真的一直在骗我、利用我吗？
槐树仙的情绪激动起来。
他站起身向我靠近，嘴上说着：“阿音，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相信我，这世上只有我才会真心实意地保护你，因为——”
“对本君的女人真情告白，果然是个下三滥的妖物啊。”随着一道金光，顾梵的身影一下子将我们两人隔开了。
他一把将我拉了起来，然后霸道地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