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梵如此咄咄逼人，小老板娘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猫一般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犹豫不决的神情，小嘴略微向下撇去的模样像极了路边等待收留的小动物。

难怪顾梵说女人的心慈手软太过拖后腿呢。

谁叫我看到小老板娘这模样，差一点就又心软不计较了呢？

不过顾梵的视线从眼角穿出直接黏着在我身上，就算我有那个放水的心，也没有放水的胆子。

何况，若是我们彼此间的位置调换过来，恐怕小老板娘对我并不会有什么善意和忍让吧……

所以非要说起来，我们之间的恩情，仅在于她让我寄宿了一夜罢了。

现在我们不计较她要害我的事情，已经可以说是付清了房钱。

想通了顾梵的逻辑之后，我不禁怀疑他其实早就已经苏醒了，只是故意不露面罢了。

究其原因，怕是故意让我自以为掌握大局，等到了自己无力控制局面的时候，他好出面来扮演救世主的身份。

反正，如今的情况的确八九不离十。

“猪婆龙究竟是什么？”我好奇地询问道。

顾梵的嘴角挂着恶毒的微笑，一边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一边用能够烙死人的视线盯着小老板娘：“让她现出原形来，你不是就知道了吗？”

小老板娘见顾梵真的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表情一下子冷静下来。

“若是放在以前，我们一族也不会轮到被人威胁的境地。”小老板娘哼了一声，和之前那个笑容甜美的小萝莉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她摇身一变，就化作了一只状似穿山甲的生物，胖胖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金色鳞片，每一张都有小孩子的巴掌大小。

每一块鳞片当中都有流光溢彩转动着，仿佛其中藏着美味的琼浆玉露一般。

而她唯一和穿山甲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脑袋上长着一对尖角。

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那对尖角末端仍旧是略顿的圆头，看上去颇为可爱。

顾梵笑着说：“猪婆龙一族浑身是宝，不然也不会到如今只剩下寥寥几只还在人世间苟延残喘。他们本身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凭借天生的空间力量才勉强得以存活，如果遇到大妖怪将附近的空间切断，猪婆龙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所以，小老板娘并没有实力去救人对吗？”我似懂非懂地问道。

顾梵点了点头：“如果是她家的那个老头子，或许还有勉强周旋的能力。但这小丫头恐怕一点法术都不懂，不然，也不至于求到你身上。恐怕，她连让这里的住客主知道自己猪婆龙的身份都不敢吧。”

虽然小老板娘现在是野兽的模样，但透过她那对大得惊人的眸子，我便能猜到顾梵所说的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这样说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趁人之危。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梵就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霸道地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话说，这明明是涉及到我自身的事情。

但想到如果真的战斗起来主力或许还是顾梵，我又觉得无法辩驳了。

在顾梵的视线煎熬下，面前小只的猪婆龙弯下又胖又短的脖子，从靠近腹部的位置撕下一片鳞片来。

之所以说是撕下，当然是因为我清晰地听到了让人牙酸的骨肉分离的撕扯声了。

几滴泛着金色的血液从鳞片剥落的地方滴落下来。

小老板娘的黑眼睛里顿时又一次因此盛满了泪。

我摸了摸鼻子，躲开她气鼓鼓的瞪视。

倒是顾梵悠然自得地从小老板娘口中拿过了金色鳞片，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半透明的绳子将鳞片穿上，然后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说，猪婆龙一族天生有着空间的力量，每片鳞片都是一件难得的空间法宝。

“如果可以杀了她，剥皮炼制成的法宝当然会更加实用、也拥有更大的储物空间，不过我佛慈悲，自然不能乱造杀孽。”

“……阿弥陀佛。”我装模作样地唱了一声佛号，心中却不觉得顾梵会是什么保护濒危动物的类型。

小老板娘在我们面前重新化作人形，一手痛苦地捂着失去鳞片的腹部，一手朝我们作揖：“你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你真的会替我把爷爷救出来吧？”

顾梵笑了起来，说：“人我们自然会去救，至于是不是能活下来，就不是本君能控制的了。”

小姑娘的身体抖了抖，这时候却显得格外成熟和镇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老板娘说完，又改口了，“不，若是爷爷丧命，估计已经尸骨无存。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委托你们帮我杀了这里的大妖怪——到时候你要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希望到时候不要忘记。”顾梵笑了起来，“当然，若是我们能将人救回来，又让你们高枕无忧，到时候，本君依然会要收取额外的报酬。”

小老板娘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说：“大哥哥，你也不担心风大闪了舌头？”

“你觉得呢？”顾梵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到晚上为止，就先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化作一团光消失在了我的身体里。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小老板娘一脸狐疑地瞪着我，而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硬着头皮喊上了小白和花嫂，下楼往外走去。

今天的太阳白茫茫的，看着让人觉得没有真实感。

而且阳光落在身上非但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寒冷得厉害。

看来，这座城市的确如小老板娘所说，早已经落入了某只大妖怪的控制之中。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心想：我现在就只能希望这大妖怪没有力气来和我这个战五渣的人类计较，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时间能够收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