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种生物估计都是有惰性的。
不久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要独当一面,但是当顾梵准备好了万全的计划向我娓娓道来,我便心安理得地变成树袋熊挂在了他身上。
对此,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顾梵在妖魔鬼怪这方面不仅专业,而且还算是内部人士。
因此,虽然他的计划对我来说风险很大,但考虑到顾梵本人会亲自在这里分散蜃妖的注意力,我渐渐的便冷静了下来。
尤其是顾梵说,如果我机缘得当,说不定还能从外头的蜃气里收获一二。
不论如何,我仍旧对他刚才轻易占据我身体的行为耿耿于怀。
我听说过厉害的鬼怪可以上身别人,但没想到顾梵已经到了能躲开我的毒火攻击的水平了。
这样下去我或许会被牢牢压制住。
婆婆说的话言犹在耳。她说过我谁都不能相信,尤其这当中包括了身为阴魂的顾梵。
人鬼殊途,我与顾梵也因此从来不算是什么利益共同体。
如果对顾梵放下戒心,我恐怕真的会自掘坟墓。
想通了这一切,我自然无法拒绝提升力量的诱惑。
我想明白了:我和顾梵之间只有保持恰到好处的制衡关系,才可能在这个基础上展开合作。
在顾梵的引导下,我的魂魄成功地脱离了自己的肉身。
毒火和金莲在我的胸口交相辉映。
我迟疑了一下,问顾梵能否移除金莲的力量。
“怎么,翅膀硬了?”顾梵的语气明显不快。
我斟酌着词句,尽可能避免激怒他:“你的金莲是佛家的力量,太显眼了。”
顾梵笑了,说:“这可真是个蹩脚的借口。”
我只能说:“这次的计划我们彼此都有分工,如果你还是分心照顾着我,那就失去意义了不是吗?”
“最好不要让本君发现你背地里在谋划着什么。”
这一次换我笑了起来:“我不笨,也不想死。”
顾梵眯了眯眼,琥珀般的双眸沉沉地锁着我,半晌,里头闪过一点戏谑的神色。
他抬起食指在我的胸前轻轻一点,一躲金色莲花便旋转着脱离了我的魂魄,融合进了他自身体内。
顾梵说:“是你自己要我收回力量,到时候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可别又哭着来求本君帮忙。”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恶意,伸手将我的魂魄捉进了怀里:“否则,这次就不是让你下跪求我那么容易了。”
上一次的屈辱顿时浮现在我眼前。
我忍着心头的怒火,冷冷道:“放心。如果我真的废物到又一次回来求救,那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梵勾起嘴角,露出犹如盯上猎物的恶狼般的微笑来:“这话,可是音音你自己说的。”
他的笑容让我背脊发凉。
我没有再拖延,心念一动,魂魄便钻进了金色的猪婆龙鳞内。
这鳞片之中果然别有洞天。
原本说起空间道具,我想到的便是游戏里的仓储系统。
但这鳞片之内却并没有什么排列整齐的小格子,而是一个充满了能量的宽阔场地,面积和普通的高中操场差不多大。
这里头的能量很奇特。
不论死气、鬼气还是顾梵的佛之力量,我都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来。就算是这一次遭遇的蜃气也有着粘稠的特性。
但这片空间里的能量带给我的感觉却和普通的空气一般无二,但同时又滋养着我的魂魄。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我几乎想一直呆在这里面。
顾梵说猪婆龙的鳞片只不过是天然的存储道具,还真是说得轻了。
除非……小老板娘给我的并不是一片普通的鳞片?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比起顾梵来,小老板娘显然对我这个守魂人更有好感。
这么说来,她暗中帮我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禁庆幸老猪婆龙已经平安脱险,毕竟在修炼者的世界里,白受的恩情便是一段未了结的因果,有害而无利。
鳞片内的空间与我的心念相呼应。
我的脑中浮现出指令,空间的天空立刻响应变成了透明的状态,让我能轻易看到外头的情况。
小白咬着鳞片,麻利地从别墅附近溜了出去。
在穿过蜃气泡泡的一瞬间,他的身上有一股与我空间里类似的力量一闪而过。
我顿时明白:恐怕是昨天晚上小老板娘给我的药水生效了,所以小白才能自由穿梭在蜃当中而不被发现。
难道说,那个小姑娘早就料到了我会与蜃妖对上吗?
我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将力气浪费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因为我此刻是魂体,所以在找到驱散蜃气的方法之前,我并不方便现身。
不过,在魂体的状态下,我看东西倒是通透多了。
原本无形的蜃气如今泛着光泽以雾气的形式充斥了我的视野。
街上的行人如同抽线娃娃,脖子后方一根细细的白线向空中飞去。
就在这时,毒火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火星劈啪一声,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从我体内迸发出来,灼热的温度吓了我一跳。
毒火虽然只是一种武器,但在我看来它是有生命、有情绪的。
就好像此时此刻,它明显因为什么东西而兴奋得不得了。
是蜃气么?
我将意识从鳞片里探了出去:“小白,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能喵!”小白的声音清脆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显然,顾梵不允许他和我交流的规矩让他憋得慌。
我让小白带着我回到了小老板娘的旅店附近。
果然,因为猪婆龙一族的力量,这里是唯一没有被蜃气侵蚀的地方。
不仅如此,小旅馆里正上演着激烈的争吵。
十几只形态各异的妖怪嚷嚷着,要小老板娘打开旅店门口的结界,放他们出去和蜃妖一决胜负。
很好。
我满意地笑了起来:我正愁找不到一次性蒸发所有蜃气的方法,如果能让这些妖怪帮忙,岂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