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填满了光。
和刚才一样,这光明明代表生机,其中却有点不自然的地方。
原本巨大的生机已经被顾梵抹消压缩,融入地板上化作两个白炽灯泡般的脚印。
在脚印正对面则是叔叔的办公椅。
椅子转向了脚印的方向,和外面的家具一样剩下了一层不起眼的光。
“有人来过这儿。”我不太确定地推理。
顾梵点了点头。
我问:“那么强的生机,对方肯定不是鬼吧?”
“不是。”顾梵的声音也有些困惑。
显然,他原本是将叔叔阿姨的失踪与厉鬼作祟联系到了一起。
我说:“这生机好像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顾梵嗯了一声,说这种光源的主人要不是强大的生魂,要不就是道行深厚的妖魔。
对哦。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脑中还原当时的情况。
肯定是有谁来拜访了叔叔。
能够让他请到书房里单独谈话,那对方肯定有点来头。
叔叔很宝贝这间书房,平时根本不让人靠近,就连阿姨进去都要先敲门取得许可。
这么说来,叔叔和阿姨失踪一定是和这个来客有关了。
我问:“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真的有急事必须要离开?”
“有。”顾梵说,“但如果是那样,将你们世界的普通执法力量牵扯进来的那个人,就很有可能别有用心。”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我总得要插手去管咯?”我无奈地问道。
顾梵却将皮球踢了回来,说到底要不要插手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我犹豫了一番,将张大妈给我的名片塞进了钱包里。
我总觉得这一切安排得太巧合了。
就好像有人为我指定了行程,只等着我联络这位负责警官。
如果对方真的那么急着要找到我,一定会主动和我取得联络。
看看时间,下午的课才刚刚开始。既然回来了,我也该试着回归普通的生活了。
顾梵显然对此不以为然。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说的话对他有所震动,他竟然没有出口讽刺,只是说午后是阳气最旺盛的时间,他不方便出面。
“我会让小白跟着你。”顾梵说完,转身消失在了我的卧室门背后。
我很好奇顾梵是怎么修炼的。
毕竟之前他都是跟在我的身边,这么主动分开还是头一次。
只是了解顾梵更多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我怀着满腹心思到了学校,熟悉的建筑物如今看来却像是矗立的怪物般让我心虚不已。
不知道叔叔和阿姨跟学校是怎么说的,我旷课那么久回来,教务处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连脾气最差的更年期教务主任都在和善地对着我笑。
整个氛围太友好,反而让我起了点鸡皮疙瘩。
学校里的阴阳气息很平衡,这一点不用阴阳眼,单纯从我身体的体验就可以推断出来了。
但是走到高三楼层之后,我的胸口却一下子紧了紧。
四周看上去没有异常,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沉滞感。
源头在……
我加快了脚步向前小跑,差一点和刚从洗手间转出来的人撞上。
铺面而来的恶寒令我眼前一黑。
我踉跄一步,扶着墙壁才站稳,毒火迅速裹住自己的灵魂,才没有让那怨毒的气息侵入。
“走路不看路的——哦?是你啊。”黄佳慧皱着眉头退开了一步。
我也没想到自己撞上的竟然是她,更难以想象那强烈的怨毒气息竟只是源自黄佳慧眉心的一颗黑点。
“你看什么?”黄佳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错开身子就想绕过我。
“等、等一下。”我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
可拉住了黄佳慧,我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难不成就直说她被脏东西缠上了?那岂不是让我自己变成笑柄?
“对了,这个星期五是我的生日。”黄佳慧又哼了一声,说她邀请全班同学来家里开派对,希望我也能来。
这倒是个好机会。
我立刻答应了:“我会带着礼物来的。”
“不稀罕。”黄大小姐翻了个白眼,绕过我走开了。
我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眉心的力量那么重,却很奇怪的没有影响到她自身。
那怨毒的力量完全凝聚在她眉心,从后方几乎看不到。这么看来,如果不受到外力刺激,那东西应该不会作乱。
但黄佳慧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持续被这种力量纠缠,她的魂魄会渐渐坏死溃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和顾梵比起来我反而更像是个仁慈的佛家中人。
回到教室里,我的同桌拿笔杆戳了戳我,问:“大小姐邀请你了?”
“请了。”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做戏做全套,班长那么高傲,说了邀请全班当然会做到。”
“那,你去不去?”同桌问道。
我耸了耸肩说:“为什么不去?她又不会吃了我。”
“是吗?”同桌的表情却很奇怪。
她凑过来,低声说:“你这段时间不在所以不知道——班长最近可奇怪了。”
我顿时支起了耳朵:被恶灵附体的人行为往往会变得古怪,就算是在白天阳气充足的时刻,但因为身体受到阴气影响,也经常会产生神情恍惚、行为反常的现象。
同桌有人八卦,立刻来了兴致,将自己听到的传闻一一说了。
第一个传闻是黄佳慧上个星期忽然大发脾气,把隔壁班追她的男生从楼上推了下去。
第二个传闻,是有人看到黄佳慧在学校花园里抓着地上的青草往嘴里塞。
而第三个传闻则是黄佳慧其实得了病,他家里有人正在暗中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不管哪一种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事,也都是被附体的人可能产生的症状。
就在这时,黄佳慧的声音没好气地从我们头顶落了下来:“说够了没有?还是说你们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变得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