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道癫满地打滚地耍无赖，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家伙一把年纪也不觉得丢脸，如果说是装疯卖傻那可真是下了本钱。

　　“他的人格又换了。”顾梵忽然开口说。

　　我一愣：“你能看得出来？”

　　“你说得没错，他的魂魄里头的确有东西。”顾梵顿了顿，一挥手，直接用灵力在空中演化出画面给我看。

　　他画了两个交叠的圆，左边是干干净净的白玉的颜色，右边是令人感到不祥的红色，而中间重叠的部分则是一片嘈杂的黑灰。

　　“这是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顾梵说：“刚才动手想要杀死你的，就是这最左边的部分。你可以理解为他真正的三魂七魄。”

　　我举一反三问道：“那右边的部分应该就是那个咀咒了？”

　　但顾梵却摇了摇头。他说，红色的部分就是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小孩子一样，痴痴傻傻的人格。那其实是因为魂魄受到外力干扰，为了自保，将神智收缩到一块去了。

　　“也就是说……他的灵智想要躲避咀咒的影响，所以才进了更深的地方去？”我问。

　　“没错。”顾梵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所谓的灵魂构造图就变得好理解很多了。

　　我问道：“那中间重叠的部分，应该就是他昨天那有些疯癫，但总体来说还算清醒的状态了。他的魂魄和咀咒的力量交锋，所以连带着表现出来的思绪也混乱了起来？”

　　“你的悟性倒是真的很不错。”顾梵脱口称赞道。

　　但就算在这种事情上被赞扬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反倒是道癫这过于复杂的灵魂状态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如果没有猜错，那白玉一般的部分就是他真正的魂魄了。假设咀咒也有一个作用周期，在某些时候会消减下去。那个时候，道癫本身的人格就会浮到表面上来。

　　根据刚才的结论，他本身的人格认为我是什么灾星，要处之而后快。

　　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似乎不太安全。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顾梵笑了笑，说，“如果你不放心，本君大可以再给他施加一道咒术，让他无法彻底清醒过来。”

　　我问道：“但这样做会不会助纣为虐让咀咒占到上风？”

　　“世间的万事万物本就是有得必有失的。”顾梵淡然说道。很显然，他并没有把道癫身上的咀咒放在眼里。毕竟，咀咒针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人。

　　但对我来说，这样做等同于在拿道癫神智当中可能存在的情报打赌。

　　“还是不要了。”我叹了一口气。

　　顾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说：“如今知道他会发难，本君自然能好好保护你。你不需要担心。”

　　“那就全都交给你了哦。”我适当地撒了个娇。

　　这个时候，道癫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他翻身坐了起来，将卷着尘土的破布裹紧在身上，整个人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我们就不会注意到他似的。

　　顾梵比划了一下，问；“怎么处理他？”

　　“我们先走开，让花嫂盯着这边就好。”我说。

　　话音刚落，花嫂便化作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迷你蛇，嗖地一下钻进了道癫的衣服皱褶里。

　　道癫仍然浑浑噩噩的，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动作。

　　一想到原本他可能是道盟数一数二的人物，我就觉得这家伙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还挺悲凉。

　　更何况，道清说他是叛徒来着。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如果可以帮助道癫清醒过来，并且加入我们的阵营，那应该是最理想的结局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暂时还不想给道癫判死刑，让顾梵出手解决掉他的原因。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顾梵却对我的计划不以为然。

　　他说：“如果一切都按照你的预计发展，这当然是最好的途径。但不要忘记，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稳妥的事儿。尤其在修炼者的世界当中，情况往往是瞬息万变的。”

　　“我知道啦……”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可你也没必要这样给我泼冷水。”

　　“本君何必泼你冷水？我是希望你做好准备，免得让凡人的乐观主义给蒙住了双眼。”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啊。可……”我咬了咬嘴唇，没有把话说完。

　　我实际想说的是，不管是顾梵还是道清的行事风格我都学不过来。

　　我改变话题，问道：“你之前说过，咀咒的功能是扰乱灵魂的判断力吧？”

　　顾梵点了点头。

　　我说：“换句话说，它和精神疾病其实差不多。或者……像是入侵大脑的寄生虫？”

　　这充满科幻味道的形容听得顾梵有些晕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的这些比喻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了。”

　　“我的意思是……可以理解为道癫病了对吗？”我勉强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顾梵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不是认识一个号称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治好的家伙吗？”我笑了起来，“何况，他好像对我也充满了好奇。既然如此，要和他取得联络应该很容易。”

　　“容易是容易，只不过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顾梵苦笑一声。

　　“你是说……药材？”我问道。

　　顾梵点头：“你应该还记得之前鬼医阿秦给我的那张药单。”

　　“给我调理身体用的药单吗？”我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不过那次火车上的经历实在太过混乱、一切又发生得太快，我一时之间想不太清楚那些药材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梵说：“根据他当时的说法，过度的阴气会逐渐破坏你的生机。尤其是你我如今有了夫妻之实……这事儿也的确该提上日程了。”

　　“可你不是说过，阿秦说的那些药材都很难找？”我问道，“更何况，我是守魂人一族。阴气什么的……真的会对我有影响吗？”

　　但事情牵扯到我的安危，顾梵的态度就谨慎得不得了。

　　尽管我自己没有将这所谓的为先放在眼里，顾梵却坚持说：“如今你好歹是活人的肉身。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但这药材的事情只能看机遇，强求不得，只能处处留心。”

　　“说了半天，这并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在意的事情咯？”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既然如此，还是——”

　　我的话说到一半，就因为脚下被绊住而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