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想到，一直半死不活的道癫出来的一瞬间竟然会暴起。他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便狠狠向我刺来。

　　但顾梵一下子挡在了我身前，一挥手，浑圆的念珠与道癫的身体相撞，直接将他给轰了出去。

　　道癫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留下了一人形的坑。他无力地滑倒在了地上，翻身到一边，口中吐出好几口鲜血，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梵冷哼一声，念珠收回了袖子里：“贼心不死。”

　　我惊魂未定地缩在他身后，而鬼医阿秦更不靠谱，竟然举起了小白当肉盾，口中还说着：“我只负责治病，这种疯狗一样的患者我可不收啊！”

　　“得了吧。你身上的毒也都已经解开了，道癫刚才若是对你动手，恐怕已经被你化掉了半个身子。”我的话是对着阿秦说的，眼睛却警惕地看着他背后那一瞬间扩大开来的黑影。

　　这黑影和我上次在火车上看到的东西是同一只，看来，只有在身边人对鬼医阿秦存有敌意的时候，这个东西才会出来。这也是鬼医阿秦的成名之技、更是他鬼医之名的由来。

　　听说，鬼医阿秦所负责的病例当中一定会有死伤。而他身后的黑影就是每个患者身边死掉的人的魂魄所凝聚而成的。就好像之前火车上的那对母子，鬼医阿秦就是冲着母子其中一人的魂魄去的。

　　鬼医阿秦笑了笑，说：“不要这么紧张嘛。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如果你背后的东西觉得自己能够敌得过我和顾梵两个人，那尽管可以试一试。别忘了，要不是我赶到，你还被困在日升制药呢。”我冷冷说道。

　　鬼医阿秦收起了笑容，问：“既然你那么厉害，还求我干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性格很欠揍？”我反唇相讥。

　　鬼医阿秦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让开。”

　　我退让不及，差点被他推倒。顾梵及时扶住了我的腰，看着鬼医阿秦的背影，满眼都是杀机。

　　“看他要玩什么把戏。”我拉住了顾梵的手，不让他暴走。

　　别看顾梵平时多冷静，一遇到和我有关的事儿，他就会完全失去平日里的理智。我感觉，宠妻狂魔四个字就是为他度身定做的。

　　顾梵捏紧了我的手，浑身上下怒气勃发，但总算忍住了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鬼医阿秦半蹲在道癫的身体旁边，脱掉了他的上衣，熟练地将银针一根根刺进了他的穴位中。

　　每一针下去，道癫的身体都会抽搐一下。渐渐地，他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条凸起。这凸起扭动着在银针之中挣扎躲藏，看上去像是一条肥大的蠕虫。

　　“这是什么东西？”我压低了声音问顾梵。

　　虽然我对妖魔鬼怪已经产生了免疫，但对于虫子蟑螂之类充满了视觉刺激的东西还是感到难以忍受，每次看到都会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股反说：“你记不记得江槐村的那条虫子？”

　　“你是说我们没能根除的咀咒？”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顾梵点了点头，说：“江槐村的咀咒失去了能附着的人活不长久，但我们不可能杀死道癫来饿死他体内的咀咒，所以，鬼医阿秦在用针灸将它逼出来。”

　　“这样做不会引起施术人的警惕吗？”我问道。

　　顾梵笑了起来，道：“道癫恐怕也不止一次试图将这东西给弄出体外。但道清显然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更何况，从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道癫的下落这一点来看，他恐怕只能感受到咀咒的动静，却不能准确地确定它的方位——这和蛊虫毕竟是有差别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一边，银针的包围圈逐渐缩小，直到那条虫子在有限的皮肤之中蜷缩成一团，在道癫第三节脊椎的位置形成一个充血的肿包。

　　鬼医阿秦一手取出一把手术刀，另一手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巫毒娃娃。

　　他身后的黑影之中分离出一团小小的雾气，钻进了巫毒娃娃之中。

　　“原来如此——那黑影应该是无数魂魄的融合。”顾梵冷笑一声，“如此罪孽深重的手段——本君倒是愈发好奇这鬼医的出身了。”

　　听到这话，我不禁在心里给鬼医阿秦立了个牌位：能引起顾梵的好奇，也就说明这家伙日后没有什么安稳日子可以过了。顾梵虽然高傲，但身为得道高僧，他对于是非对错自有一套不容玷污的绝对准则。

　　很显然，鬼医阿秦触犯了这些准则。

　　鬼医阿秦将巫毒娃娃拿在那肿包上方，然后一刀切了下去。

　　恶臭的脓水从肿包内喷了出来，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嗖地一下钻进了那巫毒娃娃里。

　　鬼医阿秦取出一根红色的针，狠狠刺进了巫毒娃娃的天灵盖。

　　“成了。”他收起了东西，说，“等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事儿处理干净了了，记得跟我说一声。这咀咒是好东西，我可不想浪费了。还有放进替身里的魂魄，我也得收回来。”

　　我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好处当然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好看的吃相并不能保住我的性命。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还是不和守魂人这种高大上的存在相比为好。”鬼医阿秦面带微笑，说的话却字句带着嘲讽之意。

　　“如果他有问题，我该怎么联系你？”我忽略了他刺耳的语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专业。

　　鬼医阿秦取出一颗胡桃递了过来，说有需要的时候将这个打破，他就会和我取得联络。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次性的？”

　　“自然。”鬼医阿秦傲慢地笑了起来，“我出手医治的患者，还从来没有过要用上这东西的时候。若不是你我之间还有长期合作的关系，我连这都不会给你。”

　　“你这家伙——”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但鬼医阿秦身后的黑影依然将他包裹了起来，然后，他的身影便眼睁睁在我面前淡去，直到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