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顾梵的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本君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郭凡一边说着，眼中一边露出了深深的哀伤。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他并没有撒谎。原来这个婚约的存在，竟然是他为我做出的最大的牺牲。为了让我活命，他心甘情愿失去大半的力量？

　　不对，这个猜测并不符合现实的情况。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难怪你曾经那样恨我，又曾经动手想要杀我。”我说，“站在你的立场上，我想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或者说……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我或许根本就不会动情。”

　　顾梵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愈发忧愁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启了小世界的入口。

　　顾梵并没有催促我，更没有吐槽如今我进出小世界的速度慢的像乌龟。他只是耐心的等到小世界的入口完全打开，然后一把将我抱起，双双跃进其中。

　　如今小世界炼化的程度大概1/3左右。顾梵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立刻露出赞叹的表情：“你的这个小世界很有潜力。剩下的三种元素可一定要好好找。元素之心的品质越高越稀有，小世界中的灵气就越充足。”

　　“三种元素？水木金火土，我不是应该只缺两种？”虽然明知道顾梵有岔开话题的嫌疑，我还是忍不住落进了他的圈套，好奇的问道。

　　顾梵笑着说：“你的毒火只能算是灵魂的变异，却不能算是小世界的元素之心。更何况，用毒素如此鲜明的力量做元素本源未必是一件好事。比如说——”

　　“停停停！”我猛地竖起双手截断了顾梵的长篇大论。

　　我没好气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是不是觉得分散我的注意力，咱们就不用谈那些让人难堪的话题了？我看连带我进小世界里头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梵一边问，一边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来。

　　可他越是这样的反应，我就越坚定自己的猜测。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紧紧抱住了他。我将脑袋深深埋进过分胸前，声音闷闷的贴着他的袈裟传出来：“你究竟在不安些什么……你不信任我吗？好吧，就算你不信任我，但好歹应该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就——”

　　“没有那么一回事。”顾梵开口打断了我，声音里头竟然藏着一丝颤抖。

　　这难得的脆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进了我的心里，而且连带着在里头搅和了两下。

　　我想要抬起头来，可顾梵却一把按住了我的后脑勺，不让我动弹。我试着挣扎了两下无果，便只能乖乖的靠在他胸前了。

　　顾梵轻声说道：“本君绝不是怀疑你的一片真心。如果非要说起来，本君质疑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问他：“你还是想要恢复全部的实力，对吗？除了解除婚约这一个方法之外，难道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让你恢复全盛状态？”

　　顾梵顿时沉默下来。

　　我心里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问题，连忙调整一下措辞，换了一种问法：“换一种说法，我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非需要这个劳什子的融魂阵才能够活下去？如果我的生活必须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那这种……”

　　我本来想说，这样的生命不要也罢。可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已经没剩下值得在乎的人。婆婆去世了，叔叔和阿姨又不是我想象当中的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我隐藏着诸多秘密。从他们的角度看来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在我看来却只有无尽的讽刺和疲惫。

　　我累了。

　　其实早在那一年为了躲避蟾蜍精而不得不离开家乡，我就已经累了。

　　王佳慧说过我总是苦大仇深。这个缺点我估计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就算如今，我也只不过是追着一些若有似无的线索。与其说我是在寻找自己身世的真相，还不如说我只是在这巨大的浪潮之中随波逐流地求自保而已。

　　仔细想想，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让我动感情让我动心的，居然只有顾梵这么一个鬼灵而已。

　　这么看起来，如果眼下的局面真的必须要我做出自我牺牲，才能够让顾梵恢复完整，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损失的。

　　所以我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话到了嘴边，竟然偏偏说不下去了。

　　我惊讶的发现，我的心中竟然充满了留恋。

　　我不愿意用自己的魂魄和性命去换顾梵的安稳和恢复，不是因为我害怕，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死，而恰恰是因为我不想要离开顾凡。

　　我贪恋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冰冷的触摸让我流连忘返，他高傲的微笑总是让我看到入迷。而他只有在我面前才会露出来的傲娇态度，更是让我爱不释手的珍宝。

　　就连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坏脾气，都是我不愿意放手的珍贵记忆。

　　我不怕什么死亡，也不怕什么魂飞魄散，却害怕自己再也无法看到听到触摸到身边这个男人。

　　“……对不起。”

　　事到如今，我只能狼狈不堪的说出一句道歉。话一出口，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魂念结构改变又怎么样？毒火的力量变强大又怎么样？

　　我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我心里甚至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

　　这个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结合我刚才得到的情报和顾梵惯有的报喜不报忧的风格总结出来的，从逻辑上来讲完全说得通。

　　假设融魂阵的存在，是为了用顾梵的一部分魂魄来填补我灵魂当中的先天缺陷。那么在我成长的过程当中，这个缺陷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大？会不会融魂阵除了夺走过分当初的那一部分魂魄之外，还在持续不断地吞噬着他残余的魂灵？

　　这个猜想一下子让我害怕得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