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袁高鹏!”张曼辞回道。
“真的是他!”沙立近乎咬牙切齿的低语,想了想问道:“通话的内容,可以查到吗?”
“不能!”
双方,陷入一阵沉默。
最后张曼辞打破沉默:“袁高鹏,这个禽兽,亏我爸爸待他那般好,一直视为己出,他竟然做出……做出这种事。”
“你先别激动……”
“我如何能不激动?我爸爸现在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材里,他们连最基本的假装难过不愿意演一演,一家子接手康耀集团,兴高采烈的开庆功宴,他们置我爸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哎!”沙立心里一声叹息,自己昨晚何尝不和此刻的她一样愤怒?
“这群人渣,我要撕掉他们伪善的面目,我要让他们为我爸的死偿命。”张曼辞恶狠狠道。
第一次,沙立感受到张曼辞激烈的情绪,那是不属于她原本的冷静和恬淡。
因为难过,因为仇恨,因为心里对父亲死亡的哀痛,与被亲人背叛的愤恨。
“等一下,张曼辞,你想干什么?”沙立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害怕张曼辞一时激动做出什么错事,连忙劝道:
“你听我说,现在事已成定局,如果你贸然冲到他们面前,说他们害死了你爸,抢夺你们康耀集团,不仅没有证据,反而有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说你因为你爸的死伤心难过,造成精神异常。届时,他们耍手段从你手中夺下康耀集团剩余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很愤怒,很恨,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越王勾践复国尚且卧薪尝胆十载,你现在和他们撕破脸皮,不过是蚍蜉撼树,对他们造不成丝毫的影响,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抽泣声,声音从一开始的小声隐忍到后来放开哭泣。
“那……我还能怎么办?”从哭泣中,张曼辞哽咽道。
从小,张曼辞就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说她是温室中的花朵一点不为过。
在外人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康耀集团千金,是大家高攀不上的顶峰,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女神,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未经世事、从未尝过生活苦难的深闺小姑娘。
突然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如何应对,如何应变亲人的离世和亲情的背叛。
“听我说,你现在一定要静下来。冷静、沉稳,你越是激动,越是失控,他们越是拍手叫好。他们一定都在等着你出错,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你从康耀集团里除名。”
一大段话不唤气,说完之后,沙立忙深吸口气,再道:“现在,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知道张叔叔的死是意外’,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怀疑是袁高鹏害死了张叔叔’,这件事本来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我们就是要先查是否是他们害死了张叔叔,再一步一步从他们手中夺回康耀集团,让他们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何一步一步夺回康耀集团?”张曼辞问道。
“这个……”沙立有些语结,“其实我暂时也还没想到。”
张曼辞有些泄气,沙立连忙补充道:“你别忘了,你还有康耀集团的股权,那百分之十,你说什么都不能丢,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这样你才有随时进出康耀集团,随时监督他们的资本,而且……”
沙立想起被抢走的沙立药,“我想很快的,康耀集团会推出一种针对癌症的新药,这种药一经上市会轰动全国、甚至全球,也许,我们可以从药上下点功夫。”
“什么意思?”张曼辞不明白。
“没什么,你只需记住我说的话,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先等张叔葬礼结束,一切再从长计议。”
“好……”张曼辞点点头。
……
挂掉电话,从卫生间出来,吴静依然坐在沙发上,沙立收起手机,有些抱歉道:“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什么?”
吴静摇了摇头,甜甜一笑道:“随便说说,已经没事了!”
沙立点了点头,“那个……可能接下来几天我会比较忙,常不在家,不能照顾爷爷,所以可不可以请你……”
“当然,没问题,你忙你的,爷爷就包在我身上。”吴静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那谢谢你了!”
“咱俩谁跟谁,说什么谢!”吴静笑得一脸童叟无欺。
沙立换了身衣裳,再次出门去往殡仪馆。
沙立很担心张曼辞,害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张曼辞朋友虽多,大多是酒肉朋友,至少今天沙立在医院半天,没有一个朋友愿意留下来陪她。
……
偌大的大厅,夜晚比白天更冷清,留下来的人除了两个工作人员,只有张曼辞和几位老员工。
看着凄凉的灵堂,张曼辞不由地悲从中来。
她双手摸了摸眼睛,转身进一旁的休息屋,关掉灯,找了个角落蹲下,头枕在手臂上,泪水很快打湿了手臂。
当着父亲遗体的面,张曼辞不敢大哭流泪,怕父亲灵魂看到会难过,只能躲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哭泣,尽管眼睛已经哭得通红,眼泪依然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突然,房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张曼辞……”
沙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曼辞回头,灯光从外头打进来,照在沙立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段剪影。
“你没事吧!”
沙立在张曼辞身边蹲下,关心道。
张曼辞摇了摇头,一把搂住沙立的脖子,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张曼辞会对沙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明明他们才认识不久,明明沙立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沙立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想起昨晚父亲离开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张曼辞眼泪再次湿了眼眶。
……
五天之后,张良生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现场来了不少人,偌大的殡仪馆被围得水泄不通。
久不露面的张巧萍一家‘盛装’出行,面对记者访问时,异常激动的流泪。诉说自己对去世弟弟的不舍和惋惜,以及将来要好好照顾弟弟的遗孤张曼辞。
一番做作的表演之后,终于切入主体道:“各位媒体,各位康耀集团的同僚,以及网络、电视前的观众,请大家放心,我接受集团一定会秉承我弟弟一直以来的理念,以民为本,以善为先……”
听到这些话,张曼辞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如果不是沙立在一旁拉着,她一定会冲上去扯破张巧萍虚伪的脸皮。
“小不忍则乱大谋!”沙立在张曼辞耳边轻语。
张曼辞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流出。
好不容易等到演讲结束,张良生骨灰下葬,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张曼辞整个人虚弱无比,沙立充当护花使者,将张曼辞送回家。
位于御山公馆的别墅。
沙立来过一次,并不陌生,扶着张曼辞从车上下来,迎头看见几个人在搬东西。
沙立有些愣住,问张曼辞:“你找人来搬家?”
张曼辞一脸疑惑的摇摇头,“最近我吃住都在殡仪馆,根本就没回来过。”
“那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沙立不解,走上前拦住为首的一个年轻男人,问道:“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年轻男人瞪着沙立,一脸‘你不会自己看的表情’,从嘴里淡淡突出一声:“搬家,看不懂吗?”
“谁让你们来的?”沙立再问。
“是我!”袁高鹏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自豪的笑:“这栋别墅是张良生……哦不,应该是舅舅才对,他生前用集团的钱购买的,现在他死了,股份移交给了我妈,这栋别墅当然要收回。”
“袁高鹏……”张曼辞满脸煞白,趔趄着朝袁高鹏扑了过去,“你们抢走了我爸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康耀集团,现在连这栋别墅也不放过,你混蛋……”
这栋别墅是他爸留下的最后遗物,如果这都没了,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