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天立地有限责任公司,三天前成立,董事况皓月,公司地址在滨河路星益大厦。”柳梦云手里拿着方芹的手机,一边翻看一边念叨。
“是!”方芹回道:“这些是我们顶天立地的资料,我一份一份全部拷贝下来放在手机里,方便查阅。”
“证件齐全!”柳梦微微点了点头,翻到当中一页时,忽然眼睛睁大,一身惊呼:“十亿,注册资金十个亿?”
声音太大,近乎半个大厅的人都听到,登时全部侧头看向柳梦云。
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太激动,忙压着嗓子,问方芹道:“真的吗?”
一个投资公司,十亿的注册资金多吗?
对于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世界富豪而言,确实不多。
但对于普通人、普通商人,甚至如今的张家而言,是一笔巨资。
十亿,如果投入到康耀集团,沙立药的研发资金有了,漏洞也可填补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待沙立要彻底研究出来,面向全市、全国乃至全世界推广,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此刻,邻座的张巧萍明显身体僵硬,后背绷直,看似背对着柳梦云几人,却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们还真是年少有为,十亿做投资……”柳梦云脸上出现一抹少有的欣喜,不知是真的喜,还是演戏。
“我说了,我们况少这次来松南,就是做投资的。所以赵夫人,如果你真的有好的建议,不妨说给我们听听。”胡文辉道。
“是啊,刚才你说那个什么药妆,我听着不错,你再详细跟我们说说呗。”方芹道。
“药妆,又叫医学护肤品,是指从医学的角度来解决皮肤美容问题。目前和很多种类:药物化妆品、医学护肤品,记忆功效性化妆品,比如祛斑、祛痘控油之类……”
柳梦云说的滔滔不绝,沙立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发笑。
十多分钟前,在酒店停车场里,当柳梦云听沙立说自己成立了一个公司,想要请她配合演一出戏,就如方才这般,努力地夸顶天立地有限责任公司,最好让半个厅的人都知道他们。
赵夫人在本市贵妇圈是享有一定名号的,她的夸赞必定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张巧萍。
当时,柳梦云知道沙立的想法,很是嗤之以鼻:一个开着一辆二十来块钱车的人,能有多少钱开公司?
几十万?几百万?充其量不过千万。
这点钱,别说张巧萍看不上,就连她也看不上,甚至心理上是藐视沙立的。
当然,最终迫于沙立的威胁,柳梦云答应了沙立的要求,但是她有言在先,她只配合演出,能否成功,她不能保证。
然而,此刻的柳梦云似乎和方才有些不一样,说好的表演更像是真情演出,尤其看完方芹手机里的资料,眼神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羡慕,即便铺着一层厚厚的粉底依然掩饰不住。
讲解药妆的事情也甚是卖力认真,就像真的在向投资商解说自己的产品。
很快的,柳梦云几人的对话,引来一群人的注意。
当中两名同样着装贵气的一老一少两位女子靠了上来,老者坐到柳梦云身边,好奇地问道:“小云,你刚才在说什么呢,什么十亿?”
“顶天立地投资公司啊。”柳梦云讲解道:“况家的二公子,想在我们的松南做一笔投资,初步拟定投资资金为十亿,翠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和这位况少聊聊啊。”
“况家?”被换做翠姐的妇女有些惊讶,压着嗓子问柳梦云:“可是那个况家?”
“可不是那个况家!”柳梦云道。
翠姐笑得满面吹风,冲杨凡伸出手,客客气气道:“你好,我是宏达制衣厂的王翠香。”
“你好,王姐!”
杨凡伸出手,和王翠香握了握。
“哦,这是我的女儿,宁凝。”王翠香收回手时,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年轻女孩的手臂,女孩忙伸出手,一脸娇羞道:“你好况公子,我是宁凝,你可以叫我凝儿。”
“你好你好!”杨凡再次伸手,握住宁凝手的时候,脸微微泛红。
一个程序员,二十多年没谈过女朋友,骤然遇到像宁凝这样的打扮精致,又几分姿色的姑娘,主动与自己搭讪、怎么不害羞?
隔着一桌的距离,沙立隐约看到了杨凡的羞涩和不知所措。
可惜啊,
那位王翠香女士一看就不简单,听到十亿投资金便快速迎了上来,不仅自己主动和杨凡握手,还怂恿自己的女儿跟他握手,意图已经非常明显,恐今天打扮如此花枝招展前来,就是为寻一个金龟婿。
杨凡这个雏子……
沙立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快速在群里打出一串字:稳住,坚守阵地!凡子你要是觉得紧张,可以去趟洗手间,洗把脸再回来。
很快,杨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去。
这个时候,远处舞台上响起一阵音乐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扶着一个老人走进来,正是这次寿宴的主人,前市委书记:孙兴元。
穿一身黑底红绣花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了个大背头,虽然由人扶着,但腰身挺立、步伐轻盈、稳健,精神矍铄。
看到老人的一瞬间,所有宾客全部站了起来,距离较近的,纷纷叫一声‘孙书记’。
孙兴元笑着冲大家点头,和蔼可亲。
来到台上,背后LED屏上显示着‘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两行庄重的大字。
酒店工作人员递给孙兴元一个话筒,孙兴元冲众人招了招手,“大家请坐,都请坐!”
声如洪钟,孔武有力!
“今天是我孙兴元的生日,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从各地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因为有你们的到来,我倍感幸福……”
孙兴元作为退休老书记,曾不少次站在台上演讲,如此几百人的小场面对他来说毫无压力,他甚至连演讲稿都不需要,几百字的生日宴会说辞张嘴就来,中途丝毫不见半分犹豫和停顿。
“最后,祝大家身体康健,花好月圆、开心每一天。大家开席吧!”
随着孙兴元最后一句话,场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背后的LED显示屏上开始出现孙兴元一生的剪影,从少年时期的懵懂青涩到中年成熟稳重,再到老年的和善慈目……
画面里孙兴元每一分的变化,都伴随着松南市的变化。
可以说,松南市近三四十年的发展,离不开孙兴元,是孙兴元给了松南市新的生命、新纪元、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随着屏幕上孙兴元步入老年,从书记位置退下来,一头青丝被岁月洗礼成了花白发。
在温馨舒缓音乐的催化下,一些人忍不住流下泪来。
孙兴元是值得人尊敬的老前辈,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地位,受万人敬仰。
好不容易收回情绪,宴会接近尾声,热闹的氛围在继续,柳梦云和方芹几人已经彻底熟路,彼此留了电话号码。
柳梦云似乎已经忘了这是沙立演的一出戏,整个人完全沉沦其中,抽烟回来的赵石一直面色凝重,拉了几次没能将柳梦云拉回来。
看赵石心情不佳,沙立提前离桌,朝卫生间的方向去,一出门却拐了个弯,绕进另一边走廊。
很快,另一个人跟了过来,转过拐角之间沙立背靠墙壁,双手抱胸站着,像是在特意等着自己。
“赵叔叔,你好像有话对我说?”沙立冲赵石微笑道。
赵石惊讶于沙立看出自己心中所想,猜到自己会跟他出来,但表情转瞬即逝。
“你究竟是谁?”赵石语气沉重,表情阴郁。
“赵阿姨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沙立不回答,反问。
“你以为随便几句谎言就能骗过我?晓峰有没有表哥,我比你更清楚,说,你究竟是谁,靠近我夫人有什么目的?”赵石盯着沙立,沙立回看赵石,四目相对,一个冷冽,一个带着微笑,迸发出炽烈的火光。
最后,沙立先妥协,别开脸道:“赵先生,你还真机警。没错,我不是什么晓峰的表哥……”
“那你是谁?”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沙立,我的真名。”
“里头那群人,是你找来的?”
“是!”
赵石表情越渐冷峻,“你想干什么?”
赵石自然下垂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那一双黝黑的手青筋暴露,嘴唇抿紧,一副随时冲上来扭断沙立手臂的模样。
“赵先生,别激动嘛,”沙立忙笑笑,他知道赵石的心狠手辣和疯狂,要是真惹怒了他,自己今天恐怕无法完好无损的从酒店出去。
赵石最疯狂的点在于,只要他决定要做的事,就算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也要做成,比如有人曾经伤了他身边最衷心的一个小弟,他立誓三天之内要卸掉伤人之人的手臂。
最后,三天时间他确实砍下了那人的手臂,但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挨了重重一刀,差点丢命。
诸如此类同归于尽的报仇方式,在赵石年轻时数不胜数,几乎每年都会有几次,那个时候他一年到头身上的伤从未完全康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如今在松南市的小半壁江山。
赵疯子,实至名归!
曹天海与他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不及他千万分之一的凶残狠劲儿。
只是,这些在他夫人面前,他刻意的隐藏,只为柳梦云不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