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门口最近的袁高鹏看得最为清楚,本来带着笑的脸慢慢僵住:“沙立和雷佳佑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仅袁高鹏,杜家两兄弟、张曼辞,以及所有认识沙立的人,都是同样一张懵逼的脸。
但是,还没有结束,沙立进屋之后,径直走向雷川,道:“雷老爷子,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些了?”
语气轻松,就像和老熟人唠嗑一样。
雷川一向严肃,不苟言笑,长期的性格使然。说句夸张的话,他平时板着的那张脸,小孩看了都得吓哭。
看到沙立走进来,他忽然抿嘴,冲沙立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用相似的语气回道:“好了很多,这次多亏的沙立先生。”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沙立很懂的伸出右手,和雷川握了握。
这是今晚雷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人握手,沙立在雷川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客厅里,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玻璃杯摔坏的声音。
杜一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手中红酒杯滑落在地,忽然地一阵慌张,忙倒退两步,弯腰想拾起玻璃碎片,却不小心被玻璃渣划伤指尖,鲜血流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身旁的老爷子杜卫涛发出一声凌厉的责备声。
“对……对不起!”杜一鸿连忙道歉。
众人的目光从沙立和雷川身上,转移到杜一鸿身上。
“杜少,还是我们来收拾吧?”静待一旁的雷川管家忙走了上来,招呼着侍从将碎玻璃渣打扫干净。
这期间,管家看到了杜一鸿流血的手,问道:“杜二少,你的手受伤了,要不要包扎一下?”
杜一鸿连忙将手放在身后,很尴尬地笑笑道:“没事没事,小伤口,一会就好了!”
“好了好了,既然人齐了,大家入座吧!”雷佳佑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沙立作为这次的座上宾,很理所当然的挨着雷川坐,沙立旁边是张曼辞,连雷佳佑也只能坐张曼辞的旁边。
上次在医院见到雷川,他已经病入膏肓,连说话喘气都费力,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人完全变了幅模样,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声音低沉有力。
只是,沙立还是看到了,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在颤抖,证明他还没完全恢复。
这是理所当然,那么严重的癌病,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即便是爷爷沙云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也没能完全康复,雷川比爷爷的病严重许多,恢复更慢。
“沙立先生,我出院的时候就想请你来家里吃顿便饭,怎奈佳佑说你忙,腾不出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一定要好好陪你喝两杯。”雷川手背上有很明显的几道伤口,早已经结痂,想来是年轻时候留下的。
“老雷,你不能喝酒……”一旁的雷夫人劝解道。
沙立附和:“对啊,雷老爷子,你才刚好,不能喝酒。”
“我喝的是牛奶。”雷川用浑厚的声音,说出稚嫩的话语,周围的人不禁轻笑出声。
“难得雷老爷子高兴,我自然不能扫了你的雅兴,我陪你喝!”沙立很豪爽的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像沙立先生这么豪爽的,我雷川喜欢。”雷川少有的夸奖人。
“沙立先生来之前,我们家老雷就跟我念叨了好几遍,问你怎么还没到。”身边的雷夫人很久不见雷川如此高兴,笑着补充道。
“雷老爷子雷厉风行,在松南市创造了无数神话,我早闻名贯耳,很久以前就想来拜会拜会。”沙立再倒上一杯酒,从椅子上站起来,高举酒杯道:“来,我们大家一同举杯,祝雷老爷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一呼百应,在场所有人听罢纷纷站起来,即便当中有些人极度不愿意,但依然不得不听话的起身,说一句话祝贺雷川的话,然后喝下杯中酒。
雷川笑的很开心,夸赞沙立年少有为。
沙立心里很清楚,雷川的这些夸奖,很可能并非他的真心话,只是沙立药的作用。
沙立药救了雷川的命,雷川想要拉拢沙立,就像沙立也想靠拢雷川一样。
沙立有这样的神药,雷川笼络住他,为自己铺设一条救命的后路,而沙立靠拢雷川,用他的势力和地位为自己造势。
虽然雷川年事已高,但他的地位在松南市是无人可敌的,如果有他这样的一个靠山在,沙立根本不再担心还有人敢随便对他动手。
说句简单的:今天这一出戏,是沙立特意演给杜一鸿和张巧萍一家看的,前几日金樽私人会所的事情,他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沙立和雷川像忘年之交一般你来我往,聊的甚是投机。
张曼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全程目瞪口袋。
旁边的雷佳佑则一直脸上含笑,这一剂沙立药一出,他是打心底感谢沙立的,当然,也有一点畏惧,毕竟沙立还掌握着他的命门。
沙立是雷佳佑介绍给雷川的,他二人交好,对雷佳佑而言是百无一害的。
只可惜,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杜一鸿、袁高鹏之流的宿敌就不说了,坐在雷夫人旁边雷佳恒,今日才第一次见沙立,脸上一直没好看过。
他和雷佳佑两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已久,原本靠着他的母亲,他的胜算略微高于雷佳佑,但是忽然冒出个沙立,顿时犹被打入冷宫,从雷川出院开始,就很少主动跟他说话,每次有事都是找雷佳佑。
雷佳恒放在桌子地上的手,不自觉拽了紧紧的拳头,嘴角微微抽动,恨意袭遍全身。
在愉悦的氛围中,这次家宴接近尾声。
“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沙立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和雷川打过招呼之后,朝卫生间的方向去。
城堡一样的别墅,前厅和后厨、卫生间分开,要去厕所需要走过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大理石的墙壁,上头挂着十九世界欧洲盛行的抽象画,另外一边玻璃窗,窗帘并未拉上,人从边上走过,外头可清楚看见。
沙立步伐很缓慢,且最终停在半路的玻璃窗前,一眼望出去,除了外头巡逻的人,还有隐藏在不远处绿植后边的相机镜头。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从卫生间的方向而来,在靠近沙立身边时,沙立忽然道:“杜小姐,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来人正是杜家二小姐杜清凝,她以前并不认识沙立,甚至完全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个人。
今日在这场家宴上遇到,看雷川对他的态度,杜清凝隐约感觉出他不是普通人。
此刻被沙立叫住,杜清凝姐很是疑惑。
“沙立先生?”杜清凝语气上扬,典型疑惑的音调。
“听闻你在杜家似乎过得有些不太如意,有没有兴趣合作?”沙立面对这窗户,背对着杜清凝,杜清凝看不到他的表情。
“合作?”杜清凝轻语。
“革故鼎新,或者说……拨乱反正?”沙立说的不疾不徐,杜清凝听得一阵慌张。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杜清凝一声低骂,忽然觉得沙立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跟自己说这个。
“你应该很清楚,继续这么下去,你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像一颗棋子一样被你的父母亲人亲手送出去与人结亲,以巩固你们杜家的地位,如果对方是青年才俊尚好,可他偏偏是一个四十多岁丧偶的中年油腻大叔?”
这翻话,沙立不是信口胡说,早有传闻杜家与隔壁市的一个有名世家联姻。
这个人是个四十多岁,长得很胖很油腻还秃顶的中年男人,到目前为止已经娶了三个老婆,第一个难产死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都离了,最近看上了杜清凝,很喜欢她身上那股清冷劲儿,传言说他愿意用丰厚的聘礼娶她。
杜家并不缺钱,但是区区二三十亿总家产的家族,又怎么和全球上市公司相媲美。
人往高处走,杜家想要一跃成为松南市的首富,需得这位准女婿支持一把。
沙立的话,让杜清凝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向沙立。
“从小到大受尽父母的折辱,如今长大了,还要听他们的吩咐,还要他们胁迫吗?你就没有属于你自己的想法吗?你还这么年轻,长得也挺漂亮的,你甘心一辈子被一个不喜欢的中年油腻大叔压在身下践踏吗?”
‘践踏’二字让杜清凝身体为之一颤,脑子里似乎已经有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一闪而过,她的双手紧紧撰成拳头,指关节尽显苍白。
但是,反抗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的事情也和你没关系!”杜清凝双手松开,看一眼不远处的父母,然后离开。
直到脚步声走远,沙立才回过头来,对着杜清凝的背影微微一笑……
很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