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北极星四楼,赌场陆陆续续有人进入,玩家比上午多出近一倍。
沙立换了二十万的筹码,坐在一张赌桌前,和四个人一起玩梭哈。
沙立志不在赌钱,不过是在赌桌上练练手,所以换的筹码并不多,几个玩家也都是散人,并非什么富豪,手里筹码和沙立相差无几,也就一二十万。
彭越和邹九分别站在沙立身后左右,邹九时不时会用轻轻触碰沙立后背的方式,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压,什么时候该弃牌。
有邹九这样的专业‘门徒’指点,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玩家换了两拨,沙立手里的筹码从二十万涨到了近五十万。
第一次赌博,有这样的水平,沙立甚是满意。
一点半左右,电梯门打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小姐姐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隔着一段距离,沙立一眼看到穿着一身骚里骚气服装的袁高鹏,身边跟着冯朗。
袁高鹏心情很好,尤其透过人群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沙立,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走了过去,一个赌场愣是给他走出了T台走秀的气场。
袁高鹏不好女色也不爱财,偏爱赌,以往几乎每周都会来北极星会所,算是会所的高级会员。
对于这种本地富豪,赌场方面一贯采取的是放任措施,既不会让他输太多,也不会赢太多,整体而言算是收支平衡。
并非雷川一方不敢得罪他,而是看重他背后的关系网,他就像一个行走的‘门徒’,可以为北极星带来更多的客人,那些才是肥羊,可以任由赌场宰割。
所以,对于袁高鹏,不仅会所近乎所有员工都熟识他,一些赌场老玩家也都认识他,看到他的到来,纷纷让道。
袁高鹏二人径直来到沙立身边,正巧一局结束。
袁高鹏拍了拍坐在沙立对面的玩家的肩膀,那人回头一看是袁高鹏,登时拿着赌桌上仅剩下的两块筹码离开,旁白几个玩家一看袁高鹏的气势,跟着站了起来,一张赌桌上,很快只剩下沙立和袁高鹏二人。
“你爷爷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赌博?”袁高鹏坐下,看着沙立笑意深浓。
沙立给了袁高鹏一个白眼,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你该不会是来给你爷爷赢点棺材钱吧?”袁高鹏对着沙立的背影道。
沙立停了下来,回头狠狠瞪着袁高鹏,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周围,有玩家听到袁高鹏二人的对话,纷纷投以注目。
“要我说,你要是缺这点棺材钱,大可以告诉我,我给你点就是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袁高鹏声音再起。
沙立猛一个转身,拽成拳头的双手重重敲在赌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怒视着袁高鹏,一声低喝:“你给我闭嘴!”
“哟,生气了?”袁高鹏笑得更开心了,“不是我说你,你爷爷下毒害人,你不去帮他跑关系争取从轻处理,还到这里赌钱,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好不容易见到沙立,袁高鹏在电话里不能发泄的愤怒以及长期以来憋在心里的怒气,恨不能一口气全部倾泻出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沙立低低道:“袁高鹏,我警告你,别放假料栽赃我爷爷……”
袁高鹏再是一阵笑,‘啧啧’两声道:“哟,还敢威胁我?怎么,中午那件事情,没让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积香居老板上交的证据不够吗?要不要我再添把火?”
袁高鹏说的毫不避讳,甚至希望周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行为确实引来更多人的关注,不少人甚至停下手里的赌博。
在场的人,十之八九认识袁高鹏。
而对于沙立,一些年轻的喜欢关注时事新闻的人,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陌生年轻人为雷川贺寿,被雷川奉为座上宾’,当时的新闻里附了沙立的照片。
大家不知道沙立的身份,但能得到雷川如此对待的,必然不简单,大家猜测他会不会是外地某家大集团的公子哥。
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康耀集团的大少爷,另一个年少有为的富少,二人为何起冲突,这让现场的人不由的来了兴趣。
“你究竟还准备了多少栽赃嫁祸的手段?”沙立问的咬牙切齿。
“话别乱说,我可没有栽赃你爷爷,是他自己品行不端,仗着自己年龄大,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做什么坏事国家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老人变坏,是坏人老了!”袁高鹏扯着嗓门道,生怕别人听不见。
“我爷爷才不会害人。”沙立狡辩,听起来却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会不会害人,可不是你说了算,证据会说明一切问题。”袁高鹏站起来,双手手掌撑在赌桌上,学着之前沙立那般往前倾斜上半身,压低嗓音道:“这件事闹这么大,昨天屠版本地新闻网,听说上级非常重视这件事。你说,随着新的证据呈上,他是会直接判死刑、无期,还是有期徒刑?”
沙立站立原地,咽了咽喉,压制着怒火。
二人两双眼睛相互对视,足足看了半分钟,最后袁高鹏先收回,身体往后立正。“其实呢,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好歹我们认识一场,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我就给你一个选择……”
袁高鹏单脚跨在凳子上,补充道:“如果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或许我会考虑让吉香居的老板收回他今天交到局子里的证据。”
“我告诉你,我一定有办法证明我爷爷是冤枉的。”沙立眼睛发红,捏紧的拳头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显露无疑。
“哈哈……”袁高鹏一声大笑,很张狂,“来跟我说说,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证明他是冤枉的?难道你想在这个赌场里找证据?”
袁高鹏昨天晚上和沙立约了见面故意不出现,是为了给沙立添堵,让他体会被爽约、欲求无门的感觉,事实上,他并非不想见沙立,相反的,他非常想见到他。
正如他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般,他要看到沙立给他下跪,向他磕头求饶,痛哭流涕,他想体会那种报复的快感,所以今天早上他才会不断给沙立打电话,想约他见面。
哪曾想,沙立根本不接他的电话,这可给他气的不行,因此十二点,他让吉香居老板拿着一件店里的围裙去了派出所。
围裙是新的,而且提前做过处理,上头只有沙云洪一个人的指纹,挨着指纹的地方,还有药物残渣,不是别的,正是昨天药死一人,药伤两人的老鼠强。
这是昨天袁高鹏就埋下的阴谋,如果一开始沙立听他的话,他会考虑撤回这个证据,但是显然沙立上午的行为刺激了他。
除了围裙,袁高鹏还整备了其他的证据,比如如果沙立继续反抗,今天晚上六点之前,会有一个卖老鼠药的小商贩主动去派出所自首,然后抖出沙云洪前两天在他那儿买过‘老鼠强’。
这种毒药是国家命令禁止的,卖这种药是犯罪,但是有什么关系了,无非局子里溜一圈而已,和一百万现金相比,实在太小巫见大巫。
证据一个接一个,就算当中有一些漏洞,但袁高鹏相信,足以置沙云洪于死地。
唯一能救沙云洪的,只有沙立。
现在的袁高鹏非常恨沙立,恨到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死,似乎便宜了他。
活的生不如死,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报复。
一开始袁高鹏就没打算直接杀沙立,而是砍下沙立的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从此以后每一天都在痛苦中度过,这就是敢挑衅袁高鹏,挑衅康耀集团的代价。
当然,砍手这种血腥的事情,他并不想自己动手,他要让沙立自己动手.
用一双手换沙云洪的命!
“不管我用什么办法,请收起你那些背后的龌蹉行径,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沙立眼睛通红,一整晚未休息,眼睛里充满的血丝,此刻盯着袁高鹏,加以威胁的话语,竟让袁高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很快的,他回过神来。
现在自己占着主导地位,怎么能让沙立给唬住了。
袁高鹏放下踩着凳子的脚,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眼神变得犀利:“你以为你现在高高在上的康耀集团副董事?还以为你能仗着你那点股权为非作歹?我也不怕在场这么多人听见,我现在掌握着你爷爷的命脉,你如果想救他,就照着我的说的话做,否则……”
袁高鹏的话还没说完,沙立一个转身离开。
袁高鹏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场子,怎么能这么轻易结束?
指着沙立的背后喊道:“你给我站住!”
沙立并不搭理他,离开的步伐越迈越大。
“你信不信,你现在一走,就会有新的证据送到派出所!”袁高鹏旁若无人地一声大喊,沙立怔了怔,放缓脚上的步伐。
“今天中午的证据还不能直接证明你爷爷就是凶手,是因为我给你留了缓冲和思考的余地,但是我保证,下一个证据如果呈上去,你爷爷就是必死的局面。”
沙立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背看向袁高鹏,很多的脏话堵在喉咙,最终汇成一句话:“我们来赌一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