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陷入一个怪圈，在这些墓碑里打转。
程以北的心慢慢凉下来，他放空脑子极力控制自己去想象不好的事情。
明明浑身都是控制不住的无力感，脚却始终停不下来。他被恐慌和绝望包围，越找越害怕。
整个人越跑越快，就像是一抹白影在墓碑之间飘过。视线余光扫过一抹不属于灰色墓碑的存在，程以北急忙倒回去。
看到苏苏靠着墓碑而坐，明显昏死的样子心都凉了半截。
几乎同手同脚的上前，摸到苏苏微弱体温的时候手还抖的厉害。
高大的身躯虚脱了般，无力跪在苏苏的面前。大手轻轻的把苏苏挡着半边脸的头发拨开，胸膛里激荡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尽管生气，更多的就是这个人终于又在手心里掌控着的满足。
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他都不能接受这个人不在他的视线范围！
程以北抱起苏苏正要走，似才记起刚刚的疑问视线不经意一扫。
正好天空中一道闪电，墓碑上红色的字沁了血般触目惊心。
轰隆隆，电闪过后响雷震在天地之间。程以北好像被雷劈中了，难以置信的楞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
程以北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还在下着的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玻璃上反射出他此刻的面孔，皱着眉头眼神阴郁嘴唇抿的紧紧的一副难过纠结的复杂。
娃娃父母死了，还葬在远离江城的这里！
娃娃要还巨额债务，每天打几份工！
穆苏苏，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我去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不远处的病床上，苏苏静静的昏睡着。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好像随时会消失的虚弱。
程以北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手成拳头抵在窗户上。身体里流窜的烦躁让他想狠狠的砸碎眼前的玻璃，他却不能只是更加用力的靠近这冰凉。
他想冷静，可是身体里叫嚣着的烦躁让他想毁灭眼前的这一切！
在部队锻炼了十年，他以为他的忍耐力已经非比寻常。没想到站在穆大小姐面前，他还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终于控制不住，猛地丢下毛巾大步走向苏苏。他就站在床前，用力的看着躺着的人。
手指几度蜷缩伸展，就是没有勇气却去碰触躺着动也不动的人。眼里含着贪婪，要将这个人藏进心底却又顾忌着什么。
“穆苏苏，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把我当做那个不能依靠的人对吗？”
程以北声音嘶哑，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高大的身躯跌坐在椅子上，头抵在苏苏的手边。
大手抓住苏苏的手，碰到了跟她体温一样冰凉的戒指。
程以北怔了一下，用力的握紧了苏苏戴着戒指的手。用力得手都颤抖了，却不敢收拢手怕弄痛了这个人。
这十年，你吃了多少苦？这十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你宁愿一个人辛苦的撑十年都不要来找我，宁愿一个人撑着都不要向我低头求助！
穆苏苏你还是跟十年一样，活的这么不近人情！
程以北，你给我过来！
程以北，你给我站住！
程以北，你敢不听我话！
程以北，你去当兵！
你总是命令我，却从来没有命令我不许离开！
现在，你也没有命令我回来！
记忆里的大小姐，总是高高在上，就算是现在也依旧如此！你失去了一切，所以你用仅剩的骄傲来面对我是吗？
你却不知道，你的高傲最是伤人！
程以北心很痛，是对苏苏的心疼也是恨。他恨她，恨她的不信任！也很自己，恨自己在她面前总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程以北低吼一声，声音撕裂破碎在压抑里。
疼过后的心，被无力充斥着。十年的怨和恨，又将他淹没！
雨过天晴，风轻草木香。一早，小鸟就在窗户边吱吱喳喳。
苏苏醒来，入眼一室的柔和安宁。她眨眨眼，下意识抬手确认手上的戒指。摩挲着手指，清醒过来发现戒指被摘下来了。
苏苏习惯性的放在眼前，看刻在戒圈里面的字。字很小，只能看到那些张扬的笔画。
苏苏轻碰着，感觉着笔画的走向情不自禁的溢出轻笑。
记忆中还青涩的人，难得安静的坐在门槛上。
“程以北你做什么啊？”
一脸桀骜的少年捏着戒指和刻刀冲她晃晃：“刻字！”那样子，滑稽的让她忍不住直乐！
“一路向北？”
“嗯，记住我是你的方向！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跟着我走！”
“我呢？”
“你在我心里！”
“那我要刻上去！”
“好啊！”
房门被推开，光线变化让苏苏迅速回神。手藏到被子里，把戒指戴好。
“醒了！”
程以北走进来，站在床头柜边打开带来的保温壶倒出里面的补汤。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散开，苏苏皱鼻子。她全程注意程以北的动作神情，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情绪平和了不少，只是对她一样的疏离！
苏苏抿抿干燥的嘴唇，黯然神伤。
程以北看过来，苏苏忙收回视线装作在发呆。
“梳洗吃东西，待会医生会再给你做一次检查！”
苏苏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你能回避吗？”
程以北定定看了苏苏许久，眸色深深。苏苏等着他的拒绝没想到他直接走了，一直到医生来做检查他都没有回来。
苏苏梳洗出来，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发了一会儿呆。迟疑着拿起勺子，舀起汤的时候难掩激动的抖着手。
汤送进嘴里苏苏失望的放下勺子，不是程以北煮的！
以为会很美味的汤失去所有的味道，寡淡如白开水。苏苏放下勺子，端起碗囫囵的灌完。然后，边看着外面发呆边等医生过来。
医生的检查很快，苏苏却踌躇了许久才问出了想了好久的问题。
她跟程以北都没有做防护，她问医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会不会怀孕！
苏苏想着，或许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的话情况会缓解的更快！
女医生很慈祥，听了苏苏的问题后视线终于跟她对上。微微叹了口气，拉了椅子坐在苏苏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