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霜动了动手指。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这段昏暗的日子里,她感觉到什么也看不到,独自在黑暗里孤独的行走着,她叫百里,叫玄弈,可是都没有回声。
“呃~”南霜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间小木屋。她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疼痛,直不起来。
“姑娘,你醒了。”这时,一位老妇人端着盆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素色麻布衣,头发已经斑白。看起来骨瘦如柴,却又富有生命力。
“婆婆,我这是……”南霜见到老人走到床边,偏过头跟她说话。
“我在河边捡到你的,你被冰冷的河水泡着,还好遇到了我,否则你就醒不过来了。”老妇人将盆放在床边,扭干盆里的帕子,将帕子递给南霜,坐下来和她说话。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南霜努力坐起来,接过老人递来的帕子,在脸上敷了一下,又将帕子递给老人,声音有些嘶哑。
“五天,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呢。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老妇人见南霜声音嘶哑,又替她倒了一杯水,眼神十分慈祥。
“我昏迷了那么久吗?”南霜接过水,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弈大哥怎么样了,没见到我他该着急了。”
“你好好养身子,其他的别想太多,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老妇人轻轻的拍了拍南霜的肩,然后出了小木屋。
一连几天,南霜的病情有所好转,虽然身体很差,但是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
这天,南霜从床边走到了窗子边。看到自己走了那么远,南霜特别高兴,她要尽早恢复身体去找血玉兰。
一直没见到婆婆,南霜慢慢的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南霜一出门就看到门外的院子里长满了白色的小花,雪白如玉,花香似兰。北方有花名为玉兰花,喜温,长在高大魁梧的树上,早春时开花。可这血玉兰却不一样,它生长在低矮的树上,高不过几十厘米。喜寒,常在寒冷的冬天开放。
南霜见到自己找了许久的血玉兰,高兴的走过去伸手就要摘。
“住手。”正当南霜的手要碰到血玉兰时,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婆婆,”南霜顺声音看去,见是照顾了自己几天的婆婆,心想这花可能是婆婆种的,自己随意摘花惹她不高兴了。连忙解释“婆婆,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摘花,可是我现在很需要这花,我就是为了它才来这里的。”
“我不是怪你摘花。”老妇人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你可知它为什么叫做血玉兰?”
“因为,它一旦离开泥土,便会枯萎。”见南霜摇头,老妇人跟她说道。
“那可有什么办法不让它枯萎?”听到血玉兰一离开土就会枯萎,南霜急了,因为从这里回帝都要的时间太长。
“有,可是我不会跟你说的,你也别想打它的主意。”老妇人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自顾自的离开,不再理会南霜。
“婆婆,婆婆。”南霜连忙跟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就惹她的不高兴了。
“婆婆,请你告诉我,它对我真的很重要。”南霜突然跪下,大声跟老妇人说,语气里尽是恳求。
“我不会告诉你的,爱跪你就跪吧。”老妇人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停了脚步。不过很快,她又抬脚走回木屋。
南霜一直跪在外面,她需要老妇人告诉她如何才能带着血玉兰离去,因此,她不能认输。
“你这是何苦,我好不容易救的你。”忘川河畔的木屋里,织芜见南霜一直跪在雪地里,就是为了知道如何带回去血玉兰的方法。
当初南霜跳下悬崖,是她用法术隔世化人救了她,她想让南霜就此在这里安静度过所剩不多的日子也是好的。却不料,她竟不知道她的苦心,一心要回到百里兰溪的身边。
好,你要跪,我看你能跪多久。织芜有些生气南霜不懂得爱惜自己,生气的没理南霜。
一直到第三日,南霜在雪地里的身影已经有些摇晃。
“啊芜,你又在闹脾气了。”正当织芜犹豫不决时,一道声音传来,顿时冥帝的人影也出现在面前。
“我苦心救她……”织芜心里怎么想的,就算她不说,冥帝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啊芜,告诉她吧。”冥帝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二月的春风,让人觉得温暖。“啊芜,你已经干预了他们的人生,也就改写了他们的命运。但天命是好是坏自有定夺,就让他们顺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吧。”
“……好吧。”最终织芜妥协了。
“下次别干这种事了。”冥帝伸出食指轻点在织芜的额头上,织芜感觉到自己因为救南霜而缺失的法力又回来了。
“吱呀~”雪地里,南霜快支撑不下去时,木屋的门打开了,她抬头去看,老妇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婆婆……”南霜正想继续说些什么。
“起来吧。”老妇人阻止了她的话,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看着她的眼里十分复杂。
“你的身体情况想必自己是清楚的。这里灵气丰富,我有心留你在这里,只是你一心要走,我也留不住你。”老妇人拉她走到血玉兰面前,不断的叹息。这都是命啊,命要她死,她也留不住。
“还记得我问过你这花为什么被称作血玉兰吧。”见南霜点头,老妇人继续说道“血玉兰离开土就会枯萎,而唯一不让它枯萎的便是人的血。你将它连根刨出来,用血把根泡上七天,它就不会枯萎了。”
“谢谢婆婆。”南霜眼底有着喜色,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带着血玉兰回去了。
“你……”没有忽视南霜眼底的着急,老妇人摇了摇头,这都是命啊。
“婆婆,谢谢你这么多天来的照顾,可是我必须走了。”南霜蹲下就动起手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弱,现在不走,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去。
“姑娘,你可要考虑好了,你的身体离开这里,怕是撑不过十天。”老妇人看着南霜动手刨土,再次出声劝说。
“无论如何……至少我要将花交到他的手上。”南霜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如果,注定见不到百里,那么能帮到百里也是好的。
“唉~你拿着花趁天色早下山吧。”老妇人不再留南霜,背着手,转身走进了木屋。
南霜听见老人离去的脚步声,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对着老妇人的背影跪下,默默地磕了三个头。
南霜收拾好心情,将血玉兰刨出,白色的花瞬间就要枯萎,南霜连忙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根上,奄奄一息的花顿时活了过来。
南霜将花小心翼翼的用布包好,然后抱在怀里,最后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小屋,转身向下山的路走去。
南霜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小屋的范围后,原本的小木屋一点点消失在世间,老妇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只留下白色的血玉兰在白雪中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