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刺史
作者:麦芽寿 时间:2020-02-14 05:24 字数:3054 字

“你没事吧?”燕十七确认鬼域的人悉数走尽之后方才放下架在脖颈间的软剑,重新缠回腰际,转身询问谌玉。

谌玉摇摇头:“我没事……你……”

“你没事就好。这里不安全,还是尽快赶路吧。”燕十七避开谌玉探寻的视线,兀自地说着话。

“十七……我……”谌玉当然还记得那日自己对燕十七是如何绝情,反观今日,便愈加地厌弃自己。

燕十七咧嘴一笑:“无碍,小爷就喜欢被人拒绝。那日也是我唐突了,既然你觉得愧疚,不如一笔勾销,就当那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好?”燕十七虽然还是嬉皮笑脸,可谌玉能清楚感受到燕十七眼神里的希冀与渴求。

“好!”谌玉见燕十七如此,心里微微泛酸。他是这样的好,谌玉何德何能让这样好的人对她如此宽容?

“不好!十七,紫苏有危险!”虽然鬼域带的人离开了酒肆,可是紫苏至此还未来找谌玉,途中必定是出了意外了,就是不知道紫苏是被俘还是被……

此时,又是那条碧青色的小蛇,在酒肆的竹窗上支起蛇身立了一小会儿,便快速地朝着燕十七游弋过来。到了跟前,燕十七蹲下将手靠近小蛇,任其缠绕在他手腕上。

血红的蛇信都一搭没一搭地吐着,发出嘶嘶的响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紫苏没事了,被燕楼的人就下,受了一点伤,燕楼的人将她安顿在最近的客栈里,恐怕不能和你去徽州了。”燕十七抬起原本靠近小蛇的头,朝着谌玉说道,语气甚是欢愉。嗯,欢愉?

燕十七拉起谌玉便朝外走去:“紫苏不能陪你去,那小爷我就吃亏些,陪你去趟徽州吧!”

谌玉的手被燕十七拉着,不轻不重,不会捏疼她,又不会让她挣脱。谌玉也没打算挣脱:“那名黑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倒有些不对劲。”

“莫名其妙,那人与我是旧相识,一贯以来都是如此,此次为他的主子办事,我倒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燕十七说话时依旧面向前方,他怕自己此刻的僵硬的神情引得谌玉更加怀疑。

“你又为什么要易容呢?”谌玉很早就想问,为什么除了第一次他重伤的的情况下救她那次之外,之后的两次都是换了张脸出现的。

“在外行走江湖,不知道会在哪结下私仇,若是对方的实力要强上一些自然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制造一个虚假的身份和名字。”燕十七边走边说,他说的却是没错,只是他身为燕楼楼主,应是别人怕与他结下梁子。易容,是为了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谌玉听了,心中咯噔了一声,只是燕十七埋头向前走,并未察觉到谌玉神色微微的变化。十七,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吗……还有方才黑衣人透露出的许多话,什么族人?为何舍不得他死?有关的这些,谌玉全都压在了心底。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燕十七有,她自己的也不会少。左右不伤害到对方便随他去吧……

有了燕十七的庇护,从鲁州到徽州,一路都很太平,除了看到望不见尽头的难民人潮,谌玉心里会有些发闷之外,大抵还算顺利。

“根据黄大人所说,这各州刺史上任前俱是身家清白,只效忠于皇帝,可眼前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谌玉和燕十七相对而坐,正在现下徽州唯一开着的一家酒楼用膳。酒楼临街而建,虽不及鲁州城里的那家酒楼视野好,可也能将就近的街景尽收眼底。

徽州作为重灾区,街上的景象自然比鲁州的更加凄惨。有不少的民屋建筑被大雪压垮,致使许多百姓夜无可宿,食无可炊。一家子的人坐在自家屋子的废墟前唉声叹气,孩童放声大哭……

燕十七正要回答间,只听得远处仪仗声势浩大,缓缓地向着谌玉所在的酒楼这条街而来。

“双旌直盖,六十四人的出行仪仗,这便是四品刺史官了。”谌玉对这些倒不是很了解,听得燕十七这样说道,想来是徽州刺史无误了。

谌玉看着仪仗的队伍缓缓向前,鸣锣开道,专有两人在前清除路障,只不过这路障不是百姓摆放的死物,而是房屋倒塌,就着未化的雪席地而坐的百姓自己!

“滚开!挡着刺史大人的路,不想活啦!”清路的侍卫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那百姓正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小心翼翼地喂给自己年迈的母亲,却不想占了刺史大人所行的路,被那侍卫一下子打翻在地。谌玉看了一眼,说那是粥,不若说是一碗颜色浅淡的米汤,打翻在地的热汤尽数洒出,却只能见到几粒米粒。

谌玉看着气愤,却没想到,那人见自己手中的米汤尽数被打翻在地,一个挺身便要向那侍卫冲将过去。嘴里喊着:“这是最后一碗粥了……我母亲……”还未说完便被那侍卫打翻在地,神情极度不屑,朝着被死死按在雪地里的那人啐了一口:“不自量力!”

临街所见的百姓脸上均是愤愤地表情,却是没有一人敢向前,甚至不敢去搀扶尚在雪地里的那名男子,敢怒不敢言啊!

街道两旁立着的解释被冻得脸上手上通红,衣衫褴褛的百姓,自中间打道而过的是一顶银顶,皂色盖帏的十六人抬的大轿,窗帷和门帘处又加盖了一层厚厚的织锦。路旁未化完的雪印衬得原本就鲜亮的轿子更加惹眼。

谌玉见此,眉头紧蹙。她记得爹爹曾提起过三品大员出京时的轿撵也不过是四人抬,而他一个区区四品州刺史,居然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十六台的轿子……果真是个不怕死的。

等刺史的仪仗队伍过了之后,那男子的妻子带着一个孩子回来,见自家丈夫倒在雪地里血流满面的,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边扶起自家丈夫一边咒骂却又不敢直言,让人心酸不已。那家男子的老母看似是中了风,动弹不得,只得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喉咙里的咕噜声听着也像是在呜咽。

燕十七一把按住谌玉的手,说道:“这么多人你是救不过来的!不若尽快找到贪污的罪证,早日回京才能让这些百姓早日脱离苦境。”

谌玉顿了一顿,随即又坚定地说道:“我也想尽快找到证据,可眼下没有丝毫有关证据的头绪,那一家百姓过得如此艰难,我若没看见便罢,我既是看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说完,挣脱了燕十七的手掌,下楼径直去了那一家所在的地方。

燕十七无奈,也只得跟着谌玉而去。

“大嫂,此处寒凉,不弱将老妇人和这位大哥搀扶到对面酒楼的雅间里去吧。”谌玉走尽,扶上夫人正艰难搀扶的男子。

妇人的眼泪未曾停止过,眼见此刻以为衣品不素,面貌清秀的公子提议,眼泪便掉的更厉害了:“可是……我们没有银子了……最后的一点碎银都用来买方才被打翻在地的那碗粥了……”

燕十七赶到之时,便见谌玉双手帮扶这那名半昏迷的男子,又听得妇人如此说道,便一把接过瘫软的男子,说道:“无妨,那雅间原是我们订好了的,现下不过多了你们几人,走吧!”

周围的人看着原先凄惨的那一家被谌玉和燕十七接进酒楼,眼里的悲悯便都变成了艳羡,怎么偏就他家有如此好的运气!

等燕十七将那男子安放在软塌上,又将年迈的老人安顿好,谌玉便差遣他去寻大夫去了。

那名男子名叫刘庶,原就是个农民,家境虽不富裕,可也自给自足能让全家吃饱穿暖,谁知这一场大雪将田里的作物冻死,没了来源,日子便过得紧巴巴的了,本来还盼着朝廷能拨下一笔赈灾的银两,没成想还未到手便先进了层层官员的口袋。不仅如此,今年的作物虽然冻死了,可税收却是依旧要收,于是家里仅剩的一点余粮也被当做赋税给收走了。前几日雪还未停,又将房子给压垮了,所幸当时跑得快,纵然老母行动不便,也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屋外了。

“大嫂,既然你们都知道这赈灾款项全都进了贪官污吏之手,就没人上告吗?”谌玉帮着擦拭老人的手脸,问道。

闻言,马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告了,怎么没告?那时候还来了一位巡按大人,说是来体察民情的。我们都以为机会来了,纷纷上告,还写了一本万民书上交给了那位巡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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