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日,那名二夫人的奴婢便来到了二夫人往日所处的地方——临安,找到了一个当地的大夫,和二夫人倒是旧识。
“大夫,奴婢记得当年在翠轩楼大夫可是二夫人的常客啊,现在二夫人在金陵有点麻烦,需要大夫帮个小忙,不知大夫卖不卖这个人情啊?”那个奴婢想到了当年的那个总是来寻二夫人的李大夫。
“难为姑娘好记性啊,既然夫人有难,李某自然还是义不容辞地帮忙,还不知道二夫人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那位李某也是当年的二夫人的裙下之臣之一啊。
那位二夫人的奴婢便凑在李大夫的耳边说了自己的来意,便也把自己的计划也一并说了出来。
“这,,,这恐怕不太妥吧,这欺骗金家大老爷的事,万一要是被戳穿了,告发到官府去,我这免不了牢狱之灾啊。”李大夫面露为难的眼色。
“您是大夫,当然是您说了算,只要您不说,是没有人会知道的,还是李大夫还是不愿意,是要奴婢将当年您和二夫人的那点事告诉您家的夫人还有您的孩子啊。”那位二夫人的婢女倒是摸准了这位李大夫的软肋,听说他的夫人还是位脾气很大的母老虎。
“哎,姑娘严重了,李某这就随姑娘往金陵走一趟。”看来那位李大夫确实是惧内的很,也不知道当初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来招惹二夫人。
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老爷,妾身知道老爷身患咳疾多病,遍访名医,也不见好,妾身是着实心疼老爷啊,于是一直托人打听着,终于让妾身在临安找着了这么一个神医,妾身听说他医术高明,坊间的人都传闻他是华佗再世,妾身想,何不请他到府上来帮老爷看看。”二夫人假惺惺地说道。
“当真?如今的江湖术士多是骗人的,若他是真的,请他过来看看也无妨。”金家大老爷还是想多活几个岁数,毕竟自己的轩儿年龄尚小,自己还没看到他成家立业呢。
“老爷真是英明,若是一个万一,他便给治好了,岂不是可喜可贺。”二夫人暗自在心中窃喜,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凤冠霓裳、淡颜柳眉,四处张扬着喜气,张灯结彩,一个是世人可欺的庶出小姐;一个是若云似倒的病皇子,般配、般配!
人群中仿佛能穿透喜轿的眼神与舆论,有鄙夷的,有怜惜的,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有看戏的。
这婚本是赐给相府二小姐柳玥欣的,却因相爷一句小女病倒,怕是无福给七皇子带来喜运便变得复杂,天子一言既出,也没有收回的理由。所以相府三小姐,传言中胆小不爱说话的柳曦清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看来相爷已经到了让天子都要忍让三分的地步,硬生生的以八字相和,天生一对的说法忽悠了去,让皇帝下旨把相府三小姐嫁给当今七皇子君宸钰。
谁不知相府三小姐虽冠上个相府柳姓,却连丫鬟都不如。庶出的命运也只能有这样的用处了,那性子就是这么被欺出来的。
谁不知道柳相胸怀大志,不愿让家中有才有貌的又嫡出的女儿嫁给一个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皇子,更不要说将来的皇位了,怎么会让自己疼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呢,呵,笑话!
就是这么想着,倒也觉得柳相没做错什么,就算是不起眼的病皇子,让一个区区庶女当个正妃已经是恩赐,更不要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长相都未知的柳曦清,据说她的母亲乃青楼女子,她只是一夜欢好的产物,据说相爷仁慈,才认他做女儿,据说……据说……现下正值开春,万物欣荣夜幕星光总是不经意晃了人的眼。人群熙熙攘攘,在等待,看那皇子、缠绵病塌不理朝政的皇子是否在新婚之夜依旧病弱不已,逐渐的,竟安静下来。偶尔有两三声窃窃私语。
柳曦清听不清,也不愿听,直到传来一声微小的咳嗽声,人们又嘈杂起来。清润的嗓音就这么说着“本皇子身体报恙,让柳小姐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咳咳。”在红妆下的秀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见媒婆掐媚讨好的声音,不一会轿帘被拉起,只见一只修长玉白的手伸了过来,牵住她的手,那只手是寒冷的,好似没有半点安全感,却似乎拼命想要温暖自己,握的很紧。
这时才听到人群的议论,没想到一个病弱皇子竟如此俊美,雌雄之莫辨。自然也有这种机会竟被一个软弱庶女捡到,愤愤不平。
是啊,谁会想到一个小小早逝的嫔妃生出来不值一提的病皇子是如斯俊美!
就这样被君宸钰拉着的柳曦清一下很不习惯,别扭的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被抓的更紧。只得乖乖作罢,隐约听到了大厅中的嘈杂……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牵着进去吗?
顿时听到一声低笑,"你在紧张。""回七皇子,民女.....""不需如此紧张,以后大厅里的人就都熟了。""......."
嘈杂之声顿时减散,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七弟怕是很喜欢这新娘……"
"咳咳,五哥就不要打趣我了。"愣是有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戏时,一个不和格调的突兀尖锐的嗓音叫着吉时到,拜堂诸如此类的话,要说被红盖头遮住的曦清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是被拉着拜了跪了很多次,才被别人扶到了院子里、似乎是清淡的药香,竟让人感到很舒适。
似乎这时没什么可以让人不高兴的,多年来想要逃离的大院现已经没什么瓜葛了,想起柳相,柳诉天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就像是真的嫁了女儿这么高兴,明明不欣不喜,却还是与人杯酒交错,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宫贵族,演戏还是真情皆有三分,在世人看来却是实在的慈父,嫁妆的确丰厚,一则是他要扮演很不舍很疼爱这个女儿,二则花钱赶走一个无用的女儿也不过分。
前院突然传来皇子晕倒的消息,这宴席才早早结束。
门打开了,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叫着小姐,也是苦了从小陪到大的丫鬟挽溪,她轻声说着七皇子昏了过去,人都散了只有几个同七皇子关系好的皇子留了下来,曦清当即就把盖头掀了下来。"不要小姐,这样不吉利!"面前女子头坠凤饰,身着喜裙,柳叶眉淡淡有着略绞的样子,刚刚就已觉得他的呼吸微弱,怕是无法一下恢复,这样的男子,偏偏是个温润似水的谪仙般的男子,是命运吗,她不信!"七皇子在哪?""在芍院。"话音只是刚落,挽溪就只看见了一雁衣玦……壹.相府暗暗深几许。
大夏卞元四十八年。
昭儿提着一盒栀子糕穿过后庭,眼见着国色牡丹开的正盛,
芍药、墨紫花容初绽,只是她知道郡主一向喜好碧月白莲,仙气袅袅,沁香雅致。
匆匆来到清漪亭,水雾缭绕,盈盈白莲愈发仙气。
亭中女子白衣胜雪,芊柔玉立,如墨的青丝璨比星昼。朱唇嫣红,狐眸妖治入骨,华光流转。昭儿看的痴了,楠楠道,“郡主。”容茕淡淡一笑“怎么又傻了。”昭儿晃晃头,小手又拍了拍“忘了正事了,郡主这是刚做的糕饼。”说着,把精致的盒子递去。“昭儿,我想离开这。”相府深沉,她总是感到阵阵心悸,莫名不安。“郡主若是不安,昭儿去找大夫。”昭儿担忧道。
昭儿,昭儿,你还是不懂我。容茕墨眸沉沉,眼底似有千万疲倦。芊手拿起小巧清雅茶杯,“郡主,荀王爷后日大婚了。”云殊跑来,看到栀子糕,眼眸顿时一亮,“诶,栀子糕什么时候出来?”大婚!容茕指尖一颤,滚烫的茶水顿涌而出。“郡主!”昭儿失措大叫。“郡主我去叫大夫!”云殊急急的跑出亭子。.奈情深君心至此
凝脂玉泽的肤烫的暗红烙印,她却无心于此,任凭昭儿在旁焦急的喊叫,莹莹珠泪颗颗滴落,“郡主若有差池,昭儿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垂着眸,怔怔的凝视着瓷玉小杯,瞬间像是回到五年前。
那年春意正浓,盎然和煦春色,柳香三月。她和堂姐容潆雪庶妹筠筠拜见姑母,也是当今母仪天下,位居中宫的帝后,容后。堂姐端淑正坐,庶妹也学着,容茕贪吃,轻挑开帘子,把头探出马车,“阿姐,茕儿想吃糖人呢!”对面的卖糖人的可馋死她了。“茕儿,皇宫里的御膳糕饼可比糖人好吃多了。”容潆雪浅浅的笑了笑。“唉。”她仰天长叹一声,把头又缩回去,帘子放下,无趣的靠着。约过了半个时辰,她和堂姐庶妹到了皇宫。途径御花园,她一时贪玩,看见一只罕见的彩蝶,离开转身追着不放。“阿姐,你看啊!”她欢喜的跳着,眸儿弯弯,皎似明月。刚想侧头,却发觉两侧空空。凉风悄然而过,茶蘼花香淡淡的弥漫着每处角落。
湖水碧波滟滟潋阳折射的容茕眯了眯眼,不远处的秋千上,一人悠悠荡的高高的。她不禁脱口而出,“阿姐!”除了阿姐,谁能把紫衫衣穿的那么美。容茕暗暗欢喜,阿姐竟这么快就被自己找到了!紫衫翩翩,衣袂飞舞,魅惑天下的雪容,狭长妖娆的墨眸。“阿姐,你小心点啊!”容茕只看着侧面,未曾靠近,似乎感觉有些不像堂姐,但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