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浣月怀孕了
虽然香君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但是在金家大老爷还有浣月夫人等人的帮助之下啊,倒也慢慢地记起了一些,倒是阖门的那一段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而金家大老爷一直还对香君的意外耿耿于怀,总想调查清楚,却一直没有头绪,主要是那天那辆马车怎么也找不着。
倒是有人提示说,之前二夫人不是一直对香君导致自己流产的事情有所介怀,丧子之痛应该是不会这么容易原谅的,而且二夫人也不是什么纯良的主儿,会不会采取极端手段什么的?
大老爷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怀疑,毕竟一个十岁的小孩,怎么会去招惹什么人。但是要真是这个样子的话,金家大老爷倒是觉着极其心寒。
二人便在药庐住了下来,日日帮着子夜做点手边的事,或者一起去山上采采药,日子过得倒也祥和。这日,瑶娘缠着子砚要学做香囊,又怕被重楼发现,正好子夜要出诊,便嚷着让重楼跟着去保护子夜。
重楼本不想去,耐不过瑶娘死缠烂打,而子夜又在一旁笑而不语不予否决,只得答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子夜选择出诊的时间,总是在黄昏时候。这一次,走出院门的时候,金黄金黄的夕阳便扑面而来。天地间昏黄一片,太阳却红彤彤地挂着,像个大烧饼。想到这,重楼觉得自己饿了,肚子也就自然而然地叫了两声。
子夜觉得好笑,便笑道:“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饿了?”重楼被他笑得有些恼怒,没好气地说:“我身体好,吸收快,不行吗?”“行行行,说吧,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不吃了。”重楼说完就觉得自己特矫情,这时候还生个什么气?但话又说出来了,只好板着张脸,摔袖向左离开。子夜无奈地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故意好声好气地问道:“阳春面?馅饼?还是要吃虾饺?”
重楼还是冷哼一声想往前走,不料子夜还拽着袖子,一下用力过度,便看见子夜直朝自己栽了过来。连忙扶住,但子夜好像异常虚弱,直直地摔进了他的怀中,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怎么了?”重楼抱住他,急急问到。子夜摆摆手,艰难地从腰带处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倒出三粒药丸吞了下去。尔后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脸色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自幼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走吧!”子夜站起身,靠着重楼站稳,呼吸还有些不匀。重楼脸色越发地黑了,他冷言道:“就你这样子还要去哪儿?回去!”
“不碍事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不也没事吗?”
“回去。”
“重楼,我是大夫。我的病人在等着我。”
“你自己还是个病人!”
“我必须去。你要不愿去就算了,我不曾强求你陪我去。”
“回去。”
子夜不说话,默默地提起药箱迈开步子。重楼挡在他面前,见他还是想要绕过自己,只好说:“我陪你去。”只不过没有看到子夜装作咳嗽,掩在袖子底下的偷笑。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山头。二人一路沿着小巷子走回来,路上,重楼无话,子夜絮絮地念叨了一堆,好像巴不得要把所有的话都讲完。重楼偶尔应两声,又担心他话说多了,再向先前那样毫无征兆的发病,只好不回他。
只是这样 ,好像丝毫不能让子夜停住谈话。重楼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子夜,见他嘴里仍说个不停,猛地上前亲了上去。天地间好像就此肃静了,只听得路边小虫子嗡嗡嗡的翅膀振动的声音,还有对方,急剧加快的心跳声。
日后,重楼如果知道一切都缘起于这次无心的吻,会不会后悔这一举动呢?但当下,两人都怔住了,甚至没有谁反应过来,去结束这个吻。二人眼睛都惊恐地望着对方,还是重楼最后尴尬地往后退了,然后又尴尬地说,或者是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闭嘴。”
“哦。”子夜用手摸摸唇角,突然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以后就这样让我闭嘴吧,保证灵验。”重楼被他看得发麻,丢下一句“疯子”,便甩手走了,也不顾子夜走得一向慢吞吞的。
等他混沌的脑中终于清醒过来,已经走到了药庐的院墙下,也终于清醒地发现:子夜没有跟上他。“该死的!”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连忙顺着路往回赶。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重楼沿着来时的路寻了个遍都没看见子夜的身影,心里越发着急,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能去哪?出了什么事吗?他身体那么差……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是魔君,可以诏令群妖,有能耐的妖精多了去,寻个人还不简单么?
等他想起这茬儿的时候,肩上被人拍了两下,转过身,面前赫然是子夜笑意满满的眼。他心里蹭地蹿腾起一股怒火,拂去搭在他肩上的手,冷声道:“很好玩是吗?!”子夜怕他真的生气,连忙摇摇头,委屈地说:“不好玩儿,你知道我走得慢还不等我。还说是来保护我的……”
这一说,重楼自知理亏,不好再说什么,便转到子夜身后,沉声说道:“你先走,我在你后面。”瑶娘在屋子里待着,一脸严肃地盯着墙壁,突然狂燥地抓了抓头发,对着墙踢了两脚。“这日子是人过的吗?!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让人怎么在这里待的下去?!啊!”
打定主意要离开,瑶娘知道这会儿去找重楼是绝对没希望出得了门的,便盘算着偷偷溜走。
她悄悄找了几个熟识的小妖,准备灌醉看守后再溜走,为防被发现还特意买通了一只身形相仿的红毛小狐狸精躺在床上冒充她。
这一切,重楼都看在眼里。他堂堂妖魔界统领,才不会被个黄毛丫头给骗得团团转,只不过起了好奇之心:她这么急迫地要逃走,是要去干什么?人间有什么,如此吸引人?故特意嘱咐手下让她顺利溜走,而自己便尾随在后。
灰头土脸地从暗道爬出来,瑶娘大吼了一声:“终于逃出来了!”脚下一不小心绊了块石头,一头栽了下去,吃的满嘴的灰。但这些,似乎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拍拍身上的落灰,一脸兴奋地奔着子夜所在的凉平城而去。
根本没发现身后重楼探究的眼神。他觉得,这丫头八成是被憋疯了……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药庐,前脚踏进去立马又缩了回来。她好像有点害怕,害怕自己这样急急忙忙的出现,没有任何意义。
在门口踌躇了半天,瑶娘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重楼对她这种表现十分之不解,这丫头抽什么疯呢?
见她离开,重楼好奇地踏进这药庐,他倒想看看,这药庐里有什么,让这丫头这般反常?第一眼便看见笑意吟吟的子夜正在替人把脉,还一边嘱咐着旁边的亲戚如何服药。这般温暖的笑容,重楼想想,好像不曾见过。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会儿,却引起了子夜的注意。但他不为所动,依旧做着自己手头的活儿,直到夕阳沉入山后,药庐已经没有了就诊的病人,他才起身向着始终不曾移动过的重楼开了口:“阁下是来问诊的吗?”
“不是。”
“那——阁下所为何事?”
“没事。对了,瑶娘,瑶娘你认识吗?”
“认识。只是瑶娘已经许久不来了。阁下若是寻她,该往别处去。”
“我并不寻她。”
“哦——”子夜第一眼见这人时,只觉得他眉目间难以隐藏的王者之气,又见他立于庭外半晌不动,愈发地好奇,一时起了攀谈之心。“那又是为何?”
重楼哑了口,他这人不爱说谎,也不会说,但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闭口不言。子夜见他不说话,越发起了兴致,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笑意堆到眉梢。“你叫什么名字?”
“重楼。”
“重楼?”子夜笑着在嘴边念了两次,伸出手来,说:“你好重楼,我叫子夜。子夜的子,子夜的夜。”
那时正是深秋时节,院子里种了几颗银杏,叶子金黄金黄的,北风吹过,漫天打着旋儿。铺在地上,满地的碎金,踩起来沙沙作响。重楼便是踩着这厚厚的叶子离开的,那场景便就那样一直留在了子夜的脑海里。
阳鸟未出谷,顾兔半藏身。茉茶小心地候在顾予茗的身后,紧张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今天上午迎亲的时候,盛旻双过来找她的小姐,要她陪她出去买五月端午用的粽叶,顺便请她去东平最有名的醉仙楼尝尝江南菜,茉茶知道,府上说话字字如玑的双夫人心肠其实最是慈悲,而眼前这个什么都大方大度甚至大意的小姐其实却是现在这个时候最小气的。
自从三年前元岁过十五回来之后,三少爷好像就一直不太喜欢小姐一个人出府,刚开始小姐也是百般不情愿,可是最后好像还是屈服了,之后的好多日子就永远在跟她最讨厌也最不擅长的女红作战,两人清晨出去,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才意兴阑珊地回府。
黑漆漆的星空之下,新月朦胧地探出了一个头,时不时一片云飘来,仿佛连投在竹子上的月光也暗淡了几分。
“小姐,瞧这天气,明天恐怕又是要下雨了。”茉茶忧心忡忡地望着天,三年多以来,就像茉茶之前担忧的那样,每一次的下雨天,她从就从没见过顾予茗的眉毛舒展过。
顾予茗回头明媚地笑:“真是看不出来,茉茶姑姑什么时候拜师孔明,学了一招夜观星象的本事啊!”
她手上拿了一本《温病条辨》,本是极懒惰的性子,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本一本,虽然吃力,也没什么用,到底还是逼着自己看下去了。
“小姐还说我,”茉茶也笑:“这样一本本的医书看下去,我倒是怀疑,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口中的‘顾中医’呢!”
顾予茗眼睛上染上一丝嗔怪,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男生因为种种原因另娶一门,却在新婚之夜,独自跑到了偷偷垂泪的女旦的房间,诉说衷肠。
窗子外面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彩全部遮了去,映得床旁女子的脸也是暗暗的,顾予茗呵呵地笑出声来,茉茶好奇:“小姐你真是莫名其妙。”
像是很好笑,顾予茗掩着绢子:“罢了罢了,我闲得无聊而已。”
她知道阿则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的决定大概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她也不是什么偷偷垂泪坚强隐忍的女旦,况且,她更是自己体会过一个人穿着嫁衣在大红灯笼高挂的荣禧堂从天黑坐到天亮是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