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当真是被冤枉的啊!老爷,这么些我怎么待你的,怎么待这整个金家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啊,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件浣月的事与我有关,那难道我这么些年的付出和心酸也抵消不了嘛?”大夫人淌着泪在老爷面前哭泣道。
“休要狡辩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就不要再说些没用的,我就是念在你对金家有功,才不忍重罚你,想必可怜的浣月泉下有知,也是不愿见到杀戮的,你便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此生,你我便死生不复相见!”老爷说完,见大夫人还摊在地上不愿起来,自己便甩了衣袖愤然离开了。
说起来难免凄凉,大夫人真是把最好的年月都贡献给了这座宅子,谁能料想到最后竟是等来这样的结局,真是讽刺得很,那个女人到底是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人都死干净了还折腾着老爷这样待她,纵然是自己怨她恨她,却从未想过要置她于死地,老爷,你为何不睁眼瞧清楚啊!!!
大夫人虽然被休了,但是迟迟不愿离府,金鼎轩也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大夫人也算不明不白地待在金家,自己老爷却再也不肯见她。
娟雀震惊的听着,“皇后还在昏迷中,几天未出宫,不曾想却发生这大变故,这让皇后怎么活?”娟雀眼泪流下,伸手擦泪,快步离开向景阳宫方向而去。。。。。。
外面的雨声惊醒了软榻上的人儿,费力的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正是一国母后天明蕊,她强撑起虚弱的身子,费劲的掀开锦被,光脚下床,摇晃的移到窗前,双手支撑着红木的窗边,冷风灌入,一头青丝飞舞,让人神往。
娟雀推门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来不及换了淋湿的衣服,转身却见皇后静站在窗前,侧着的身影那么苍凉,飞舞的青丝,似瀑布般飞泻,不施粉黛,不着金钗,却也美的惊心动魄,这如此倾国倾城之人,当真是要被废了么?一股苍桑之感升上心头,娟雀心疼的落泪,低眼却见皇后光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匆匆上前。深夜,夜黑似墨。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行走在无人的长安街上,四周只有马蹄哒哒的响声回荡着。驾车的男子表情严肃,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对着马车里轻声道“槿儿小姐,下雪了。”
车厢的帘布从里面掀起,露出一张包裹在白裘绒里的小脸,轻描淡写的眉,纤长如扇的睫毛,还有那双明亮的双眸此刻都透着喜悦。车里的女子伸出手,接住空中的雪花,微凉的触感让她惊喜不已,“阿胜,这是大兴朝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是。”阿胜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由得放松神经,笑着说“今年的雪下的是最早的,想想也是个好预兆,是不是老天都在庆贺新皇登……”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回头看那张突然变得苍白的面孔,“槿儿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会说这样不该说的话。
“无妨,继续赶路吧。”槿儿放下帘布,遮住暗淡的双眸,重新缩回车厢里。
阿胜也不好再说什么,紧紧手里的缰绳,将马车赶得快了些。
槿儿坐在温暖的榻上,一手撑住额头,绝美的容颜浮上丝丝疲惫,回想昨天经过的地方,到处锣声鼓声,人们纷纷涌上街头,观摩宫里的仪仗队。走在官道上竟然还看到许多关外的人前来参拜。这一切都是为了庆祝新皇登基。那么,还有人记得先皇吗?她不禁回头望向王宫的方向,那里真是一个危险的牢笼,并不如表面看着那样富丽辉煌。所幸,她逃离了那儿,却不知道自己正奔向何方,只记得傅爷爷说过,所托付之人,武功精进,深明大义,必能好好保护她。想到这,她开口问道“阿胜,跟我讲讲咱们要见的人可好?”
阿胜一听,咧开了嘴,还以为槿儿小姐生他的气了呢,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要从哪说起呢?”眼珠子转了转“咱们大兴朝有个兴隆镖局,小姐可知道?”
“当然知道。”槿儿又掀起帘布和阿胜并排坐着。她听傅爷爷讲过,兴隆镖局是大兴朝最大的镖局,分部覆盖整个国家,不仅包括陆地运输,水路也涵括在内,从东到西,由南到北,没有兴隆镖局不去的地方。兴隆镖局发家后,更是把手伸向商行,当铺,客栈,布庄……听说,近几年还开始高价征用农民的土地,大规模种粮,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土地增产许多,因为他们出的价钱高,更反聘农民来种地,农民们自然喜不自胜,这可比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担心收成好得多,陆陆续续大兴朝已有一大半的农耕地划进了兴隆镖局的后院,就连官府每年都要向他们征粮。毫不夸张的说从前兴隆镖局紧握着大兴的交通命脉,现在他紧握的可是国之根本。
“兴隆镖局分为南北两部分,以终南山为界,南边的归富南堂掌管,咱们北边啊,归镇北堂掌管。南方江南一代本就富饶,水路畅通,自然好打理。这北方可就不一样了,那时候镖局大大小小良莠不齐,个个不服兴隆,整日上门挑衅,但是都被揍得屁滚尿流的,哈哈哈”阿胜说到这,眉飞色舞的表情逗乐了槿儿。“所以起名为镇北堂吗?”槿儿双眼写满期待,对这个镇北堂堂主充满好奇。
“咱们今天要见的人就是镇北堂堂主。”阿胜眨巴着眼睛看着槿儿,“当初镇北堂能在北方立足,少不了官府的支持,这所谓官府的支持,当然就是咱们的傅老将军啦,关堂主欠咱们老将军这么大一个人情,今日可不得还了吗?”
“这样啊,傅爷爷好厉害。”槿儿笑着说。她知道忠心的阿胜说了那么多就在等她夸一夸傅老将军。也不禁叹了口气,这关堂主这样有名,自己跟着他真的好吗?不过转念一想,能让傅爷爷放心的人,她自然也不用多担心吧,只用安心等到傅爷爷告老还乡,到时候和傅爷爷隐居起来就好。
“那是当然了。”阿胜骄傲的扬起了下巴。这才发现槿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并排而坐,肩上都落得雪花。“小姐,您怎么能和我坐一起,快进车里去。”
“这样冷的天,阿胜都在外面冻了这么久,一路都不曾喊累,我怕什么?”
“小姐说什么胡话,我岂能与小姐相论,再说我是练家子,何惧这些,小姐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和我一样。”
“阿胜,”槿儿声调突然提高,惹得阿胜噤了声“我都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什么主仆之分,要那些规矩做什么。你看出了王宫,我这一路还要靠阿胜照拂呢。”
阿胜看着小姐略显严肃的面孔,下意识的点点头。槿儿从小在护国公府生活几年,总是和下人们玩闹在一起,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摆谱,阿胜记得那座高墙里出来的人中,只有槿儿小姐是最没有架子的。
寒风呼呼从耳边掠过,阿胜拉了拉缰绳,放慢了速度,远远看见矮桥边站了个人。槿儿看到阿胜突然谨慎的样子,也转头望向那个人,此人身材高大,着一身黑衣,长发束起,背对他们负手而立在河边,身边站着一匹黑色俊马,呼哧呼哧的喘气。
“阿胜,你见过关堂主吗?”槿儿轻声问道。
“没有,以往关堂主和将军会面都是十分谨慎的,通常都是在深夜。”阿胜勒住马车,轻巧的跳下车,走了几步 拱手作揖道“可是镇北堂关从鹰关堂主?”
男人慢慢转过身,槿儿只看到黑暗中那如星星般的眼眸,耀眼且锐利,就是他吗?这个男人浑身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越过阿胜,直直盯着槿儿良久,才开口“正是。”看到他说话,槿儿才发现,他的嘴唇很薄,说话的声音沉稳冰冷。她暗自撇撇嘴,记得额娘说过,薄唇的男人薄情。
阿胜也上下打量他一会,直到看到男人腰间佩戴的红玉才回过头将槿儿扶下马车,带到关从鹰身边。
走近了槿儿才发现,天啊,这个男人真的好高大,自己才到他肩膀!虽然他的长相和京城的公子哥们比起来算不上十分俊俏,却有着欣长挺拔的身躯,线条刚硬的面孔在黑夜中更显狂狷倨傲,尤其是那双眼,真的如鹰般锐利,好似能刺透人心。
“关堂主,待老将军辞了官职,会第一时间来接回小姐的,在这期间,槿儿小姐就拜托您照顾了。若期间有变动,可飞鸽传书联络。”阿胜又一次拱手做礼。
“言重了。请代关某向老将军问好。”关从鹰淡淡回他一句,算是答应了。
“小姐,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阿胜不放心的回头又叮嘱道。“放心吧。”槿儿轻轻拍拍阿胜的肩膀“回程一路小心。”趁着他们告别的功夫,关从鹰看到槿儿弱不禁风的样子,眉头狠狠的扣在一起,这样的女子显然就是从小被保护过度的大小姐,身段纤柔,容颜姣好。抛开她的美貌不谈,纵然早知道这位娇小姐身子不好,但是也没有弱到这个程度吧,看那小身板,就像要被风吹跑一样,还有她苍白的唇,偏偏她又是老将军托付给他的人,仿佛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为自己找个这样的麻烦真的好吗?
直到阿胜的马车驶远,槿儿才收回目光对着关从鹰福了福身子“关公子”
“关某是江湖人,粗野惯了,称不上公子一说”显然他很排斥这样文绉绉的叫法。
槿儿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开口道“关大哥?”
声音从槿儿微张的樱唇发出,温润的嗓音甜甜哝哝的划进关从鹰的耳朵,他眉头一皱,关大哥?从没有人这样叫他,看来他要适应适应才行。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对着槿儿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