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夏景鸿双眼定定的盯着跪伏在堂下瑟瑟发抖的老胡氏和她儿子。
老胡氏和胡大壮都是普通百姓,谁又曾见过比县官老爷更大的达官贵人呢,更别说还是当朝的王爷,安王的到来让整个公堂上的除少数几人之外,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徐士忠赶忙说:“请王爷息怒,这案子早已清晰明了,就是这老胡氏和其儿胡大壮因死者而胡乱攀咬苏公子,下官已有定夺。”
夏景鸿并不满意徐士忠的回答,怒道:“既然徐大人都知道为何还要肖捕头去带苏公子来上堂?”
心底一哽,徐士忠一直躬身弯腰没起来,悄悄回头瞧一眼还直愣愣站在一旁不动的苏青,那意思却是希望苏青来救个场。
苏青刚要说话,肩头便被抓住,章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轻咳一声对老胡氏厉声说道:“老胡氏,你好生无赖。
“我这徒儿不远路途遥远从江南投奔于我门下,半路遇见你女儿猝死,且腹内胎儿也命不久矣而出手相救,你非但不感念她的援手善意,却做出这等下作诬陷之事,你睁大你的狗眼,可看清楚我徒儿?
“她还是未曾成年的孩子,如何跟你女儿有染?又如何做出你嘴里说的那些腌臜事来?”
老胡氏身体伏在地上,听到章旭这番厉声,再次狠狠地抖了抖,心底涌现出后怕,可是明明她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叫苏青的少年根本就不是本地人,还是初来乍到新来的,魏氏的话她信了,也正是她信了才会有这么一个决定。
老钱氏那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女儿的死活,只要孙子出生了就好,女儿停灵就停在老钱家外临时搭的棚子里,连烧纸钱的人都没有,更别提胡秀儿生的那三个女儿,现在他们一家人都为那个小孙儿转悠。
老胡氏的确是想从钱家那边捞一笔,她晓得钱家的儿子有钱,从军队里回来之后,至少带回百八十两银子,娶胡秀儿只花了三两银子,这几年给他们钱家生了三四个孩子还死了,怎么的也要从钱家弄些钱来,否则小儿子的婚事可怎么办?
哪知道她去钱家要钱,非但没要到,还被赶出来了,钱家那老婆子更是说如果觉得亏了,可以带走胡秀儿的尸身回去下葬,反正葬在哪儿都一样,他钱家的儿子可是马上就能娶填房新媳妇的,不在乎。
那耳坠子也的确是在胡秀儿的遗物中找到的,看上去就值钱,老胡氏怎么可能还送到老钱氏眼皮子下去招眼,也正是这耳坠子的出现,让老胡氏突然想到了苏青。
在村里打听之后,她和小儿子就想到这个办法,一个无亲无靠的外乡人,又是个清瘦懵懂的少年,就算是胡乱攀咬又能拿她这老婆子怎么办?
可是,她怎么能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两个晚上而已,她之前的算计整个都变了样子。
面对章旭的责问,老胡氏自然是答不上来的,本来就是她编造的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怎么能答得出?
苏青冷笑无声,双手一抬拱手对安王夏景鸿和徐士忠道:“既然老胡氏状告我的案子算是无中生有,我们便放在一旁吧,倒是在下这里也有一个案子想要请徐大人审上一审。”
徐士忠抬眼望安王夏景鸿,在他点头示意之下,徐士忠坐回桌案后,问道:“苏公子有冤情还请直说。”
苏青面容严肃地说道:“在下前日在前面官道|上碰上这么一个离奇的事情,一名临产孕妇不顾自己身体不适毅然且决然的想要前往阳平县城,且在没有驴车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独自步行,最终导致意外触发心疾之症死于路上。
“腹中婴儿眼看也即将不保,在下路过并剖腹取子保下孩子一命。这算不算离奇呢?或许在你们眼里看来,这种事也算不上什么,毕竟生孩子么总有一难。
“正如当时这名死者的婆家说的,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走一遭鬼门关呢?命好的就母子平安,命不好的也怪不得别人。可是在我眼里,这就是一种另类的谋杀。”
“死者出嫁前曾突然高烧不止并且还因此推迟了婚期,婚后也时常伴有心悸、心慌、心闷、缺氧、晕厥等症状,但死者的婆家也好,娘家也好,都对死者这些明显属于心脏疾病的症状熟视无睹。
“甚至根本不在意的态度,更别提为死者寻医诊断熬药慢养,反而让她不停劳作并且怀孕生子,在这过程中,死者曾在产程中又出现突然晕厥等症状,虽然后面又醒来了并且完成产程,但是并不代表这就是正常现象。
“可是这些也都没有引起死者的亲人们的关注,反而一再的要求死者再次怀孕生育。我想或许是死者真的算是命大或者幸运的吧,她竟然熬过了三次生死关头,并且第四次怀孕。
“可是这时候,她却听到自己的婆婆要给儿子再娶一房小老婆,只因为她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来。”
“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嫁人的女人都必须要生出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否所有女人都对自己丈夫一再娶进新妇人都是保持宽容的态度,但是在我看来,死者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再娶小老婆。
“于是她决定保卫自己的婚姻,保卫自己的家庭。死者有三个女儿,加上肚子未出生的孩子,一共有四个孩子,她知道,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她的丈夫是真的爱她的,爱这个家庭,也爱他们的孩子们。
“可是死者也明白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因为没有给丈夫生育一个儿子,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无法传宗接代,所以她的婆婆对她不满,她或许还能承受得住。
“但是让她无法承受的是来自她最亲的两个人对她的打击,她的丈夫对她的冷漠态度和她亲生母亲给她难题。老胡氏,我说的对吗?”
老胡氏的身体再次抖了抖。
“你在胡秀儿的遗物中找到的那对耳坠,我想应该是胡秀儿给自己悄悄买的,是她用自己的钱悄悄买下的,可是她从来舍不得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或许你根本没把她们母女四人当做自己的血脉吧,也许你曾经想过要胡秀儿把大女儿卖到富贵人家做丫头,换回来的银子给你的小儿子娶亲。又或许老钱氏也同样的想过这个办法,毕竟在你们眼里女儿是拖累,唯一的作用就是换回银钱。”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有钱给自己买这么贵的首饰。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忽然老钱氏闯入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