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顾南星垂下眼眸，不复刚才的冷硬，语气淡然，带着点解释的意味。
这点微小的改变，纪悦没注意到，依旧忿忿地瞪顾南星。
但是陆乔察觉到了，精神一振。
他心里一定是有她的，忘记了不要紧，只要他心里有她，记忆可以找回来嘛。
陆乔翻找出婚礼的录像视频，放给顾南星看。
“你看日期，六月二十五号，半个月前我们结婚了。”
看着视频画面里胡子拉碴、样子狼狈的自己，顾南星黑了脸。待看到陆乔强吻他，顾南星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这哪是结婚，简直是、简直是......闹剧！
陆乔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赶紧关掉视频，换照片。
“你看，这些是你教我做的菜，萝卜烧肉，大虾，茄子，都是你教我的。”
一帧帧照片，不光记录了陆乔厨艺的进步，也记录着顾南星教陆乔做菜的过程。
若不是照片里的人确实是他自己，顾南星很难相信，他竟然会温和又耐心地教一个女生做菜。
照片里不光有他，也有陆乔。每一张照片，她都笑得十分灿烂，溢于言表的开心。
顾南星恍惚了一下。
他真得和陆乔结婚了，而且婚后的生活，似乎过得很不错。
可若是过得不错，他为什么会受重伤，连着做两场大手术？
顾南星想起病历里的描述：头部撞击硬物，双腿粉碎性骨裂。他软下去的心，顿时恢复了警惕。
“我只看到了婚礼，结婚证呢？”顾南星问陆乔。
陆乔心虚地说：“还没来得及领。”
“是没来得及领，还是我根本不想和你领证。”顾南星眯起眼，一针见血地道。
陆乔哑然。
的确，即便他们相处得很开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陆乔以为顾南星是喜欢她的。但是，顾南星从未提起领证的事情。
陆乔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瓜甜不甜，只想扭到顾南星。梦了他十几年，他是她心中最深的执念。
但是扭到手了，发现瓜真得不甜，陆乔还是会难过的。她比想象得更在乎顾南星，而顾南星比表现出的更不在乎她。
见陆乔难过，纪悦愤愤地抱不平。
“你那时候破产又残疾，可我乔乔姐二话没说就嫁给了你，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你是机器人吗？”
顾南星不喜欢咋咋呼呼的人，更不喜欢被人指责，他冷冷地看着纪悦。
“外面破产又残疾的人很多。”他漫不经心地指着陆乔，“她想要感动，随便嫁。”
“你！”纪悦气得一蹦三尺高。
“小悦！别说了。”陆乔拉住纪悦，冲她摇头。
纪悦憋屈得脸都红了，陆乔怕她气出个好歹，赶紧把人推出病房，让孙永陪纪悦出去散散心。
纪悦不肯走，怕陆乔吃亏。
“乔乔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顾南星就是个没有心的机器人，你别喜欢他了，咱们换一个男人。”
两条腿的男人孙永：“......”
纪悦毕竟年纪小，心态幼稚，陆乔只能把话说得重一点。
“小悦，我和他是夫妻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纪悦噎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闷闷不乐地拉着孙永走了。
陆乔深吸一口气，调整下心情，回到病房。
病房的门隔音很好，顾南星在床上没听到动静，以为陆乔被他气走了，心情万分复杂。有一点失落、有一点内疚、有一点不满、有一点生气，唯独没有高兴。
“吱呀”
陆乔推门进来，秀气的脸庞扬着温柔的笑容，朝顾南星走来。
顾南星抓着被子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莫名觉得她应该笑得更璀璨更洒脱，应该像正午的阳光一样耀眼。
他压下心头古怪的感觉，沉声问：“你又来干什么？”
陆乔停下脚步，手指头绞在一起，忐忑地轻唤顾南星：“老公？”
“我们没有领证，不算夫妻，麻烦陆小姐换个称呼。”
陆乔搬出事实婚姻的说辞，却被顾南星一口否决。
“我并没有和你一起生活的想法，半个月不足以构成事实婚姻。”
半个月前，顾南星之所以愿意接受事实婚姻的说辞，是因为在婚礼现场，陆乔千方百计维护他的面子，甚至和陆文华闹到决裂，顾南星还她人情。
但是现在，没有了婚礼的记忆，顾南星当然不买账。
陆乔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南星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事实婚姻他不同意，她就是说破天，他也不会同意。
“好，我换个称呼。”陆乔掐着自己的掌心，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叫了一声“顾先生”。
顾南星觉得这声“顾先生”，比刚才那句“老公”还刺耳，心里烦躁，语气更加不好。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
“你问过我，为什么执意要嫁给你。”
陆乔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两手摆在膝上，腰背挺直，陆乔的目光凝视着顾南星，决定把心底深处的秘密说出来。
“我从小学开始，就会梦到你。”
顾南星挑眉，觉得陆乔在胡说八道。
“我梦到你被人欺负，狠狠反击，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桥洞下，继续读书学习。”
顾南星收起不以为然的神情，盯着陆乔。
“我知道你喜欢喝百花山泉水，不抽烟但是喜欢烟丝的味道。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在梦里见过。”
在顾南星惊疑不定的打量中，陆乔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大一就成功完成了全球首例基因编辑实验，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很想去OXFORD念书，为了凑够钱，你偷偷卖掉了基因编辑的研究资料。”
顾南星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过去的经历和个人爱好，虽然很少对人提起，但陆乔有心调查，总能查到。
然而基因编辑的事情，在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买了他资料的实验室，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陆乔会知道，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说得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