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客气了。”陆乔有些受宠若惊，以为关小小想见她，便道：“明晚我就去给小小上课。”

她没提吃饭，自然是婉拒的意思。

关山越懂，但并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我过去接你。”

不等陆乔拒绝，他连借口都找好了。

“我家老宅比较偏，没人带着容易迷路，我正好带你熟悉熟悉地方。”

陆乔一想，的确是这样，遂答应下来。

只是......“明日我不一定在家，晚上把地址发给你吧。”

关山越当然没意见，挂电话前，他突然对陆乔说：“陆小姐，咱们以后常常见面，不如互相称呼姓名吧。”

“我就直接叫你陆乔，你也不用叫我关董或者对尊称您，直接叫我关山越好了。”

这......陆乔下意识地想说“您”，话到嘴边改口道：“你说得也对。”

“太好了，重新认识下，陆乔，我是关山越。”

电话那头传来关山越高兴的声音，连带着陆乔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关山越。”

挂掉电话，陆乔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只是，她环顾了下空荡荡的客厅，看到角落里的轮以后，溢满笑意的脸庞渐渐黯然下来。

若是不曾拥有过快乐，或许失去的滋味不会如此苦涩。

陆乔揉揉眼睛，洗漱休息。

与此同时，华大家属区16楼106，卧室。

做完复健运动，顾南星和何教授通了个视频电话，交流了下他的身体状况。

何教授啧啧称奇。

“你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比我预想的术后情况还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完全像正常人一样。”

“我早说过，只要药物和相关运动训练跟上，复健不会有问题。常人不具备我的学识，也不具备我的意志力，所以不如我。”

顾南星的语气稀松平常，话语里的内容也是事实。可若是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难免觉得他傲慢无礼。

何教授劝说道：“顾教授，做学术是一回事，人际交往是另一回事，你这个脾气还是要稍微改一改。”

顾南星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不管什么环境，我就是我，我的脾气不会变。”

何教授叹气。

顾南星就像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便是落了他的牙、折了他的手、瘸了他的腿，也别想叫他屈服半点。

何教授挺欣赏顾南星这副硬脾气，他知道顾南星一路走来不容易，若不是这副铮铮铁骨，或许他早就被生活给磋磨成泥沙，又怎么能绽放出明珠般耀眼光芒。

可他也担心顾南星的脾气，以后少不了要得罪人。

再说了，就是不得罪人，对家庭生活也不好嘛。

说起这个，何教授想起了一个人。

“顾教授，说起来当初还是你的妻子先找到我老友的儿子，我才会去给你看腿。”

“你没被截肢，真得该好好谢谢你的妻子。”

顾南星怔然。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陆乔别开脸的画面，抿唇道：“她不是我的妻子。”

“啊？”何教授愣住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医院，陆乔谢他的时候，称呼顾南星是“我老公”。

“不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在ICU里，她担心得脸都白了，差点晕倒。”

如果不是夫妻，无亲无故的，谁会那么关心另一个人？

何教授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对顾南星道：“顾教授，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啊，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地位，最难得的是一颗真心。”

“你们小年轻总以为世界很大，跟这个也想花前，跟那个也想月下。可是啊，花是镜中花，月是水中月，只有身边的人，才是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不要以为茶米油盐俗，等你岁数大了，你就知道俗气的好了，两个人在一起做个饭、炒个菜，生活就有了烟火气，就有了盼头。”

何教授的话质朴无话，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智慧。

顾南星长长的睫羽轻闪了几下，神色愈发怔忪，脑海中影影绰绰的画面忽然慢慢清晰起来。

那是一间干净的厨房，他坐在轮椅上，手机上是一道菜谱，他正在跟对手忙脚乱炒菜的姑娘说着什么。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那姑娘恼羞地转过头，一双如寒星般黑亮的眸子睁得圆圆的，奶凶奶凶地瞪着他。

这双眼睛，这张清秀的脸。

是陆乔。

顾南星的瞳孔猛然一缩，他匆匆跟何教授说了几句，挂断了通讯。

他翻开通讯录，手指点在“陆乔”的名字上，迟迟按不下去。

记忆只有一小片段，可就是这样细小的一个片段，便让顾南星生出一股想要立刻见到陆乔的冲动。

只是，理智阻止了他。

一块记忆碎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顾南星关掉通讯录，然而片刻后，他又打开了通讯录，盯着“陆乔”两个字。

既然他和她确实一起生活过，那么联系下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顾南星按下通话键，屏幕上显示“连接中”。

没等接通，他就按了挂断。

顾南星丢开手机，径直去洗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南星拿着offer，到华大走完相关手续后，正式入职华大生物系。

华大生物实验室，是一所享誉国内外的顶级实验室，资金充裕，设备先进，汇聚了生物领域许多精英人才。

每年各大高校的生物学研究生、博士生，挤破了头都想进华大生物实验室，但实验室的录取难度，比高考还残酷百倍。

早上九点，二十来位实验室研究员整齐地候在实验室，隐秘而兴奋地讨论着他们的新老板。

老板一次源于英文“boss”，在学术领域，大家习惯把上级称为老板，也会称呼XX总。

“听说了吗？新来的顾总才二十八岁，已经是终身教授了。人比人气死啊，我二十八岁的时候还在苦哈哈读博呢。”

“何止啊，咱们读博的教材里面，那几项重大实验都是他做的，我这辈子也完不成那么厉害的实验。”

“不过，据说他私德不好，论坛热帖里写了，他抛弃年纪大长相丑的原配，出轨了一个整容女小三。”

“嘘——别说了，关主任亲自陪着顾总来了。”

众研究员伸长脖子望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