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实验室。

年约五十，一向不苟言笑的华大生物系主任关梅，破天荒地满面笑容，向正在参观实验室的年轻男子搭话。

“顾教授，我代表华大生物系热烈欢迎你。你的加入，让咱们系的生物实验室如虎添翼，是我们华大生物的荣幸。”

“关主任客气。”说完这句客气话，顾南星没再说什么，注意力放在各种实验仪器和数据上。

关梅已经很久没受到这样的冷遇了，她的神情僵了僵，黄中带黑的脸皮神经质地抽了下，笑脸耷拉下来，显露出高高的颧骨。

对于关梅的尴尬，顾南星并不在意。

他指着一台仪器对关梅道：“关主任，这台有机质谱分析仪该换了。”

关梅的表情更僵硬了。

一台有机质谱分析仪最少两百万，顾南星才来第一天就要换掉这么贵的设备，以后还得了？

关梅的笑容淡到看不见，干瘪枯黄的脸颊绷得紧紧的。

“这台有机质谱分析仪好好的，怎么会需要换呢？顾教授在大实验室呆惯了，我们这种小实验室的普通设备，想必入不了你的眼。”

原本整齐安静的研究员们听了关梅的话，微微起了躁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心中对顾南星有了不满。

他们千辛万苦才进了华大实验室，顾南星看不起实验室，就是看不起他们。

顾南星皱眉。

关梅是拿他当傻子吗？挖了坑叫他跳？他是脾气傲，他又不是傻。

“关主任，华大实验室足以跻身世界一流实验室的行列，你作为华大生物系的主任，应当以华大实验室为傲，而不是妄自菲薄，贬低实验室，难道不是吗？”

顾南星犀利的反问。

能在华大实验室担任研究员，没有一个是傻子，顾南星这么一说，原本对他心有不满的诸人，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关梅。

对啊，华大实验室是世界一流的实验室，关梅这个华大生物系的主任，怎么能把他们引以为傲的实验室叫做“小实验室”呢？

要么是她瞧不起实验室，要么是她故意给顾南星扣罪名，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这位关主任心胸狭隘，品德不好。

关梅没想到，顾南星随口一句话，就把她推沟里了。她张口结舌，半天回答不上来。

最后，关梅面色讪讪，干巴巴地说了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关主任是什么意思？”顾南星好整以暇地问。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关梅指着质谱仪，干笑道：“我的意思是这台有机质谱仪好好的，用不着换。”

“用不着换？你确定？”顾南星同样伸手指着有机质谱仪，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关梅却听出了一种冷嘲热讽的味道。

她心里有些嘀咕，强撑着道：“数据正常，运转正常，我确定用不着换。”

顾南星没有继续跟关梅扯，他环视一圈，问：“谁是有机质谱仪的操作员。”

“是、是我。”

一个圆脸女孩怯生生走出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她叫丁倩，是个研究生，性格腼腆胆子小，在实验室负责操作有机质谱仪。

“你说说看，最近几次质谱仪出的数据有什么问题？”

顾南星问得是有什么问题，而不是有没有问题，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有机质谱仪最近出问题了。

丁倩向顾南星投去崇拜的目光。

太厉害了，她今天早上查了十几遍数据，才发现质谱仪出了问题。新来的顾总只看了一眼数据，就察觉了。

呜呜呜，天才就是天才，随随便便碾压她这种普通人。

丁倩紧张地扣着手指，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数据对不上，结论写不出来，报了维修，但是”说到这里，她战战兢兢地看了关梅一眼。

关梅狠狠瞪着丁倩，吓得丁倩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丁倩不敢说，顾南星敢。

“关主任，有机质谱仪是生物分析的基础，已经出了问题，难道不应该换吗？”

关梅一听顾南星说“难道”两个字，她就头疼。

可她却不能发火，刻薄的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意。

“顾教授的意思我明白，也不一定要换嘛，我马上找人来修。”

“嗯。”

顾南星点头，关梅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他有说：“修不好就换了吧，不要耽误科研的进度。”

关梅能说什么，她只能咬着牙，应了一声“是”。

往常都是别人在她面前点头哈腰地应合着“是是是”“好好好”，而她只需要高高在上地“嗯”一声，就是一种恩典。

然而今天，换成了她说“是”说“好”，而顾南星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关大主任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兴冲冲地来，现在却一刻也待不下去。

“顾教授，我还有点事”

顾南星打断关梅：“不急，关主任看看这台离心机，型号比较旧......”

顾南星点了六七台仪器，加起来有上千万。仪器都是有点小毛病，他张口就要换。

这下子，关梅是真不敢待了，她不敢答应换设备，但答应了每月定时检修和保养。然后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实验室的研究员们看顾南星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救世主。

他们实验多，设备使用频繁，难免有点小毛病。平常维修和保养，总是要三催四请，还要写很多申请、报告之类的文书，十分繁琐，一趟下来，比做实验还累。

没想到顾南星三两句话，就把检修和保养的难题解决了。就连最会刁难人的关主任，都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光这一点，就让实验室的研究员们服气，心甘情愿地叫了一声“顾总好”。

顾南星不冷不热地点头。

他是真得想把这些设备换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一个机灵的研究员捧着本实验手册，向顾南星请教：“顾总，这是我的最近做的碳基生物和有机生物数论对比的实验数据，但是结论和数据对不上，您看？”

顾南星瞄了一眼，指指其中的一个数字。

“这里，你计算错了碳键数量。”

机灵研究员一看，还真是，他把6看成了9。

“谢谢顾总！”他激动地道谢，急忙冲回位置上重算。

有了他开头，其他人也将困扰许久的难题向顾南星请教，一时间，顾南星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顾总”“顾总”“顾总”的声音此起彼伏。

门外，陆乔疑惑地看了看铜牌。

没错啊，牌子上的确是“华大生物实验室”，可里面怎么热闹得跟明星见面会现场似的？顾总？顾南星跑实验室开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