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手续后，陆乔正式成了顾南星的助理。
只是，这一天下来，陆乔实在没弄清楚，她这助理的职责是什么。
顾南星凡事都亲力亲为，无论是实验、数据还是文书工作，无一不做得整齐又漂亮，完全不需要陆乔帮忙。
一个上午过去了，陆乔做得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中午的时候，帮顾南星去食堂打了份饭菜。
因为顾南星忙得没空吃饭，而“别人都不了解我的口味，你去”，所以陆乔才有了件事情做。
于是，下午的时候，无所事事的陆乔打算溜出实验室。
她想去采访下关梅主任，为纪录片收集素材。
谁知刚到门口，她身后就传来顾南星幽幽的声音。
“你去哪儿？”
陆乔回头，实验台上的顾南星一手握着锋利的解剖刀，一手按着小白鼠的脖颈，冷冷的目光透过护目镜投向陆乔。
陆乔看看刀，再看看顾南星，一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掉。
“去上个卫生间。”她努力保持镇定，微笑。
“快去快回。”
说完，顾南星稳、狠、准地下了刀，小白鼠光荣为科研事业献身。
陆乔收起偷溜的心思，去了趟洗手间后，乖乖地回到实验室。
整个下午，她只能坐在实验室角落里，发呆。
实验室有些精密仪器，手机会干扰到它们运行，所以陆乔连手机都没得看。
百无聊赖的她，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顾南星和研究员们正在做的实验上。
她完全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顾南星提起了一个科研项目，这些研究员们非常激动，争抢着参加。
陆乔在梦里见到的顾南星，多是单独做实验，很少见他与人合作。
她第一次见到团队中的顾南星。
陆乔原以为顾南星叫她滚已经是很凶了，然而，见识过他对待犯错的研究员们，陆乔才知道，顾南星叫她滚，算是客气。
“我让你斜刀三寸，你切三寸一，你是智障吗？就你这种手法，居然能读出博，你导师瞎了吧。”
比顾南星年纪大一轮的中年研究员捏着解剖刀，被顾南星骂得眼睛都红了。
陆乔甚至怀疑他会想不开，一刀捅在顾南星身上。
“顾总，谁也不能保证一下刀正正好好切三寸吧。”中年男人憋屈地说。
顾南星冷笑，拿过另一只实验小白鼠，随手在中年研究员下刀的地方同样切了一刀。
“量。”
他命令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拿着标尺，量完之后震惊地抬头。
三寸，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
“对不起！老板！”中年研究员低头，为自己的无能向顾南星道歉。
“我只需要你的能力，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对不起能完成实验的话，科学家什么都不用干，每天聚在一起说对不起。”
“这个部位多一毫米，取出来的样本是无效的，最基本的原理你不知道？明明是你没用，非说别人做不到，出了问题只知道往别人身上推，你这样能做好科研才怪。”
顾南星不用骂人，他只要把心里的想法实话实说，就比刀子还伤人。
更伤人的是，他说得是对的。
所有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研究员们上午还庆幸有了一个厉害老板，以后不会受欺负，下午他们就集体崩溃了。
老天爷啊，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一个天才老板共事。
从身到心，从心到精神，全方位被天才老板碾压，全面被天才老板吊打。
活着，好难啊。
中年研究员通红着一张脸，退到了队伍后面。
他退后，换别人上前。
而上前的，没一个能让顾南星满意。
“太慢，你是没吃饱饭吗？磨磨唧唧你绣花？”
“血都没凝固就取样，这么快你赶着投胎？”
“......”
陆乔见证了不下百遍的实验失败，不少研究员直接被顾南星说哭了，有的跑了出去嚎啕大哭，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脸哭。
实验室仿佛被阴云笼罩，一片愁云惨雾。
陆乔的心情，不由得抑郁起来。
梦境里的男孩长大了，也变了，曾经的坚韧不拔，变成了如今的傲慢自大。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顾南星，还是她爱慕的那个男孩吗？
陆乔垂下眼帘，心中满是失望。
顾南星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不管是研究员们的道歉还是哭泣，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他的动作始终又准又稳，快慢拿捏得刚刚好，修补错误，推进实验进度，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高效运转。
终于，快到下班的时候，实验项目完成了一个小阶段。
研究员们齐齐松了口气，气氛渐渐放松了一些。
陆乔刚交的新朋友丁倩，激动得两眼泪汪汪。
这些研究员们被骂了一下午，这会儿快结束了，他们又往顾南星身边凑，陆乔十分不解。
陆乔悄悄拉过丁倩，小声问：“你们不讨厌他吗？”
丁倩顺着陆乔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顾南星，她连连摇头。
“以顾总的厉害，他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实验，却愿意带着我们去练去学，他是一个好老板。”
好老板？陆乔不明白。
见状，丁倩道：“上一个带我们的是关梅关主任，我说一下她做的事，你就明白了。”
听到关梅的名字，陆乔想起纪录片的事，不再看顾南星那边，全神贯注地听丁倩讲。
“关主任经常给我们放假。”
“放假不是好事吗？”
“关主任给我们放假，她自己却做实验，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看见。”
“为什么？”
“她怕我们学她的手法，而且科研项目从来不分给我们，全靠我们自己找项目。”
“自己找？”
“是啊，找得到项目才能继续留在实验室，找不到会被开除。”
“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我们自己找到的项目，成功后发表论文，署名必须写关主任。如果不写，她就扣下论文，不给发表。”
“关主任的那些荣誉，其实是偷了你们的实验成果。”陆乔难掩气愤。
丁倩点头。
“顾总虽然凶巴巴的，可是他一来就把实验项目分给我们，虽然骂我们，但他教会了我们该如何做。而且你看顾总写得数据报告，上面有每一个参与实验的研究员。比起关主任，顾总真得超级好。”
看着丁倩脸上的崇拜，陆乔迷茫了。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一点都不了解顾南星。
一直以来，她爱慕的只是梦境里陪伴她长大的男孩。
而不是现实中的顾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