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我这记性。”高校长又道:“物理实验室又招了一个助理。”
“高校长的意思是?”陆乔问。
“既然不缺助理了,陆小姐去行政处办离职吧。”高校长理所当然地道。
陆乔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高校长所说的都是托词。再一想刚才两个保安的事,不用说,肯定是关梅在背后搞鬼。
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还挺有面子的。居然能让关梅请校长来,就为了弄走她这个小助理。
陆乔都能看出的事,顾南星岂会看不出。
他眯了眯眼睛,面如寒霜。
“高校长,你主管教学。分配助理是行政处的事,你是不是管错部门了?”
虽然是提问,但顾南星的语气充满嘲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怒意。
研究员们悄悄交换了眼神,心中默默给高校长点了根蜡。
惹到顾总,等着哭吧。
果然,高校长笑呵呵的神情僵了下,不大自在地干笑两声。
“哈哈,我、我正好听说了这个事,顺便管一下。”
“哦?你听谁说的?”
顾南星向前一步,欣长的个子和完美的身材比例,让中年过分发福的高校长自惭形秽,下意识地后退。
“听、听,我不记得听谁说的了。”
“是不记得,还是不能说?”顾南星气势逼人,并没有放过高校长的意思,“以公谋私,滥用公权,高校长不怕被检举吗?”
“这、这、这......”
高校长结结巴巴,油光光的脑门上直冒汗。他心里后悔啊,不该听关梅的三言两语,就跑来蹚浑水。
高校长委屈啊,他以为关梅就是看这个叫陆乔的小助理不顺眼,想把人弄走,谁知道小助理背后的靠山,居然是学校高层恭恭敬敬请来的,大名鼎鼎的顾教授。
高校长知道,华大下半年的科研经费,还要借着顾南星的名头才能申请下来,他可没胆子得罪顾南星。
“误会,都是误会,”刚才还一副领导做派的高校长,此时朝着顾南星点头哈腰,“顾教授,是误会,陆助理可以留下来。”
但顾南星并没有就此放过高校长。
“又是误会?”顾南星勾唇,神情玩味,“先是保安处,后是高校长,这才半天,就发生了两次误会。”
“说到底,是华大内部管理混乱,权责不清,连点小事也能弄出诸多误会。”
一旁的陆乔心绪复杂,明明被为难的人是她,顾南星却比她更气愤。
“早知道华大空有虚名,管理不严,我该去央大。”顾南星淡淡地道。
央大是和华大齐名的一所高校,也是华大的老对手了,每年都在高校实力排行榜争夺第一的名头,两家明争暗斗抢人才,谁也不服谁。
若是别人说这话,高校长一定嗤之以鼻,说不定会讽刺“你有本事去啊”之类的话。
但说话的人是顾南星。
顾南星入职华大才几天,高校长已经接到央大十几封邮件,盛情邀请顾南星去央大开讲座、指导工作云云,挖人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高校长能放走顾南星这块金饽饽吗?
不能!
他敢得罪顾南星吗?
不能!
他能让顾南星动了去央大的念头吗?
不能!
所以,即便被顾南星冷嘲热讽,高校长也不敢生气,反而低声下气。
“顾教授,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其实央大不如我们华大,陆助理这事,是我们管理出了问题,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误会了。”
得到高校长的亲口保证,顾南星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已经发生的误会,难道就轻飘飘的过去了吗?”顾南星责问高校长。
高校长擦了把冷汗,战战兢兢地问:“那顾教授的意思是?”
“华大有文学鉴赏课,不是还缺五千多套教材吗?陆乔不仅是我的助理,还是当代作家,可以采购她的书。”
陆乔猛然看向顾南星。
顾南星失忆后,她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写书的事情。
难道说......
编贝似的牙齿紧咬着下唇,陆乔硬生生咽下到嘴的疑问。
顾南星眼角余光瞥到陆乔的神色,眸光黯然了一瞬。
高校长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他为难地道:“选教材是大事,要开会才能决定。”
“央大好像不搞这么多形式主义。”顾南星若有所思。
高校长忙道:“我们也不搞,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让采购教辅的老师跟陆助理联系。”
后来,当高校长得知陆乔是知名作家,一套书要一百多之后,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眼下,高校长生怕顾南星再敲他一笔,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临走前,他再三跟顾南星保证,绝对不会再给陆乔带来任何“误会”。
高校长离开后,陆乔看着顾南星,欲言又止。
顾南星面对高校长时冷若冰霜,但此时看着陆乔,他却露出几分紧张。
两人互相凝望,谁也没说话,静静地凝视中,似有万千情愫牵绕。
研究员们很识趣,借口要休息一下,离开了实验室。
丁倩临走前,背着顾南星,向陆乔比了个“加油”手势。
很快,偌大的实验室中,除了没有生命的冰冷机器,就只有顾南星和陆乔。
最后离开的丁倩,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良久,顾南星薄唇翕动,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陆乔设想过很多次,如果顾南星恢复记忆,她会笑还是会哭。
当所有的想象成真的刹那,她才知道,即便是笑的时候,眼泪也会不听话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顾南星抬起手,柔柔的,仿佛怕弄坏珍宝一样,轻轻擦拭着陆乔的眼泪。
总是稳稳握着解剖刀的手,触碰到晶莹的泪珠后,竟然在颤抖。
“别哭。”顾南星声音哑哑的,仿佛哭泣流泪的人是他。
陆乔挥开顾南星的手,带着怨与疼的话语冲口而出。
“别碰我。”
顾南星的手僵在半空,陆乔的力道并不大,却叫他无法动弹,不敢靠近。
简短的三个字仿佛鞭子一样抽在他心口,霎时间心如刀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