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雅觉得今天的欧阳安一很不对劲，和平常那个乖巧微笑的小男生有些不一样，他今天的言行举止怪怪的，颇有心事。

她微张的双唇在三思之后又闭上。

顾晓雅侧过脸去看身边这个只是比她高半个头的男生，他的脸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稚嫩，但是那种大男生才有的忧郁和哀伤像是瞬间侵蚀心头的毒气，将他的天真和无邪全部吞噬掉。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某件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欧阳安一被那件严重的事情牵扯了进去，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地为他分担一些痛苦。

想到这里，她忽然对欧阳产生一种怜惜的感觉。

欧阳安一带着顾晓雅在学校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

顾晓雅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地多，虽然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令欧阳安一看起来神色异常，但是那种不详的预感就像平静的大海里忽然卷起的龙卷风，将会造成什么伤害是无法预知的。

在车上，计程车司机问他们要去那里。

欧阳安一说了一个咖啡厅的名字，然后有些犹豫地嘱咐司机慢点开。

顾晓雅抱着好奇心试图去揣摩他少年心思，终究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他从玻璃窗往去，那个美丽的女人就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优雅地看着一本关于时尚的杂志，悠闲地品味着一杯现磨的苦咖啡。她一向不喝加糖的咖啡，大概是习惯了原味咖啡的苦吧。

等待太久之后，她神情有些浮躁了，眉头紧皱，成了一个漂亮的“八”字。她瞥了一眼纤细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决定地将翘起来的脚放下来，举手让服务员结账，然后走出咖啡厅。

风中，那一头容易迷失男人双眼的长波浪卷发随风飘扬，凌乱地飞舞着。

她打扮很时尚：一件浅绿色的风衣敞开着，围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脚上是一双高跟

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景：穿着白色的雪纺长裙，还有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披散着大波浪的长发，刘海用一个小夹子盘卷，夹在中间，然后站在离他几米外的地方，张开双臂等待他跑进她的怀抱······

他是那么地想念她，可是越期待就越失望。在他成长的日子里，总是带着思念和怨恨，她的老照片被他反复地翻出来看着，那张被惊为天人的容貌，还有那个特别的笑容，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要令人回味。

“妈妈”他低声细语地呼唤，独自呢喃。

顾晓雅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此刻有点气自己，平时话蛮多的，关键时刻却被封喉了，成了哑巴。

好一会，顾晓雅心情都焦急起来，她很担心欧阳安一以后会后悔，作为他的好朋友，她有必要提醒他：“安一，你真的不进去吗？那个可是你的······妈妈？”说到“妈妈”二字，她放低了声调，连她自己都好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当初要抛下他，独自一人远赴国外，直到现在才想起祖国土地上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回来有什么意思呢？

被他们偷窥的女人好像察觉到这边的情况，转过脸来。

几乎同一时间，他快速地拉着她躲在窗户下，背靠着墙壁滑落，最后两个人蹲坐在地上。他拉着她的手，声音很轻，像是飘零在空中的羽毛：“你以后永远都在我身边，对吗？”

顾晓雅看见他眼睛里有很期盼的眸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紧紧地握紧他的手，很郑重地给他承诺：“那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会永远在一起！”

安一听到这句话，似乎很开心，亦很满足：有你在我身边，一直陪伴我，我不会再孤独！

他轻轻地将脑袋靠近她，慢慢地垂落，最后枕在她较弱的肩膀上。

欧阳安一不知道曾几何时起，他喜欢男生的心渐渐改变，开始恢复正常，由同性恋转移到异性恋了，也许是因为那个有着可爱包子脸的女生吧！

顾晓雅很想知道欧阳安一曾经遭遇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但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问起，怕揭开是他仍然生疼的伤疤。

女人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四周张望，足以遮住半张面孔的墨镜掩盖不住寻觅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失落，终于，她还是离开了。

走在人群里，风肆意地拨弄她的大波浪卷发。她抬着头，挺直了身板，高傲地走着，就像当初她选择离开一样。那时候，她那么冷漠绝然，而到了这一刻，她终究有了悔意。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玻璃窗外，一架飞机从空中飞过，带着低沉的呼啸。

欧阳安一抬头，仰望天际，卷睫毛带着忧伤慢慢地垂落。顾晓雅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就不要太难过了。”

欧阳安一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点点头。

顾晓雅也跟着笑：“哈，这才是我认识的安一嘛，走，我们吃肠粉面去，不过你要请客，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

“嗯！”对方心甘情愿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