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煜心口莫名地有些抽痛，他深吸气，别开眸子，掩藏眼底的动容和不忍。
“好吧，你只能喝一口。”
他话音刚落，江然就笑，眼眸如同弯月，熠熠生辉。
宋承煜把酒就打开，拿了两个杯子，当真只给江然倒了一口的量，他也不看她的表情，把酒杯放到窗台上，往她面前一推，然后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
江然看他不再说话，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窗外，沉默着。
不知不觉中，宋承煜就已经喝下了半杯酒，随后，他轻飘飘地开口，语气缥缈，倒不像在和别人说话。
“腿还没有完全痊愈吗？”
一开始，他以为江然的腿好了，如今听她这么说，似乎并非如此。
“没有。”
江然回答，声音冷了下去。
接着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太多的回忆和伤痛的记忆压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们笑着面对对方。
江然喝下杯中的那口酒，把酒杯往窗台上一放，故作轻松地转头看向宋承煜。
宋承煜身子挺得很直，就那样直直地站着，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然轻轻迈开步子，朝他靠近，凑到他的手边，抬眼看着他。
宋承煜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靠的那么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干什么？”
江然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宛如一个索要糖果的小女孩儿。
“让我再喝一口。”
宋承煜眉头皱的更深，将手中的杯子往旁边一移，远离江然。
“不行。”
“就一口…最后一口！”
江然不认输，接着忽闪着要眼睛盯着宋承煜。
“说了只能喝一口，多一滴都不行。”
他眼都不眨，直接开口，没有任何退步的余地。
江然脸色黯淡下来，一边转头看向窗外，一边低声嘀咕。
“还是跟之前一样…不通人情……”
宋承煜自然把她说的那些话听进耳朵里了，他微微侧身，朝江然看过去。
“你说什么？”
“没…”
江然矢口否认，语气却发虚。
宋承煜抬手，一口气把杯子中的酒喝完，把杯子往窗台上一放，然后转身看着她，一板一眼地道。
“江然，这次你受伤是因为我，所以我要对你负责，能让你喝一口已经是最大的通融了，如果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偷偷喝酒，或者做了什么对恢复身体不好的事情，我跟你没完。”
宋承煜说的认真，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江然不由自主地拧了拧眉头。
“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一个病人说话的吗？更何况还是因为你才受伤的。”
她的眼底闪过些许不悦，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宋承煜一愣，无话可说。
看着宋承煜，那一瞬间，江然的倔脾气说起来就起来了，她抬手，直接拿起放在一边的红酒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喝。
宋承煜被她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伸手去夺时，已经有些晚了，红色的液体顺着江然的下巴往下流，湿濡了她的胸口。
宋承煜立刻把酒瓶从她手中夺走，脸色铁青地难看，但是看到江然那双倔强的眼睛，又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
他深吸气，抬起手就把窗户打开，手一转，瓶口朝下，一瓶酒就被他直接倒掉了。
江然深吸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依然带着倔强。
宋承煜倒完酒，把空酒瓶往旁边一放，就立刻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也不管江然的表情，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帕为她擦拭脸上，脖颈间以及胸口的红酒液体。
当他带着温度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江然的身子倏地一僵，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宋承煜擦拭地认真，把她皮肤上沾染的每一处水迹都擦的干干净净。
等他把一切都做好之后，他伸手，把手帕轻轻地递向江然，然后轻声开口。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还有…”
他犹豫着，似乎在酝酿着怎么说出口。
“谢谢你，为我挡了一刀。”
这六个字，能够从宋承煜嘴里说出来，可谓是奇迹，要知道，宋承煜这个人，从来不说谢谢你和对不起，哪怕他真的做错了事情，也根本不屑于认错。
可是今天在江然面前，他破天荒地对她说了这六个字，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到过宋承煜说这话的她，也不由得一惊。
空气就这样沉默了好几秒，随后，江然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太好笑了吧，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样子被人传出去，弄得南城人尽皆知，到时候你这么多年来立下的高冷形象岂不是要瞬间毁灭？”
宋承煜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玩味，倒没生气，只是跟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江然接着笑了会儿，语气突然正经了很多。
“南达的那个项目，是因为你吧？”
如今他们两个面对面，也没必要各自掩饰打哑谜。
宋承煜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淡淡地说。
“你觉得是，那就是。”
江然听着他的回答，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不直接说，她也就不再去问了。
“对了……”
江然突然语气放轻，开口问道。
“齐祥的事情……”
她刻意拖长声音，开口询问道，等着他回答。
“人不在我这里，在陆琛晔手里，他说你的这一刀，他要亲自算。等他处理完，我和他的帐，再慢慢算。”
他语气很轻，仿佛聊的话题压根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江然心口一顿，莫名的愧疚升上心头。
她对齐祥，充满了愧疚。
因为她对他，完全都是在利用，那天她和宋承煜要去机场的行踪，是她暗中透露给齐祥的，为的就是他出现去伤害宋承煜，然后她去尽力保护他，换取宋承煜的怜悯和愧疚。
只是没想到，他会拿刀。
但是，为了保证计划不失败，她也不得不冲着刀刃迎上去。
一开始，是陆琛晔利用了他，之后，又是她亲手利用了他。
可是，不论于公于私，他的罪名都坐实了，陆琛晔抓人是为了保护他，但是宋承煜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可是齐祥压根就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时运不济，行差踏错。
江然深吸气，抬头朝宋承煜看过去。
“所以，你抓到人，准备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