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穆青语,慢慢走上了车厢,打开帷裳开口说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阿生,大白,要启程了。”
初三本名,周大白,是的大白,这是穆府扫灰尘吴大伯家那条狗的名字,当然,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小都不满意自己名字的周大白,好吧,初三,觉得自己的本名简直是侮辱了自己的容貌,然后对穆青语又是磕头又是跪求,又是斟茶又是抵水,终于也是换的了一个名字。
从此,初三便有了他的新名字。自然,敢喊周大白名字的人,也只剩下了穆青语和陵生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其实,一直没有喊过他周大白的陵生,是见他乖巧可爱,就不这样残忍对他了。
讲起来,陵生还真是一个乖巧懂事,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周!大!白!我要你命!”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此时不报待何时!欠揍被打天经地义,要杀要剐遵随君意。
“家主!家主!”阿福身上的扫帚还未来得及拿走,便急匆匆地跑向陵生等人,直奔穆青语而去。
被阿福鲁莽模样给弄的不大高兴的穆青语,冷言道:“如此匆忙,所谓何事。”
“前几天传来,许家全府,集体灭门……”
被阿福所说的话,惊住的众人,除了言乔以及穆青语以外,其他人一同白了脸色。
陵生自然不会忘记,在前年穆青语生辰还特意送礼祝贺,道上名来的许家人。
明明前年还安然无恙,今年却传来如此可怕的消息。
穆青语深锁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究竟怎么回事?”
“无人得知,这事情早已过去两个月了,因为常昭城与远昭城相隔较远,阿福也是今日才听到消息。许家灭门的消息,无人得知,据说是有人去探望许家家主时,打开门后,尸横遍野!”阿福面露惨色,虽未经历此时,但听时,也觉得身体发麻,像有万只蚂蚁啃咬一般。
穆青语抿了抿嘴,思索许久,眼眸微垂:“相必等到了武林大殿,武林盟主自会有一番解说。”
站在一旁的言乔,纤长的手指抱着长琴,注意力只留陵生身上,嘴角的笑容还是那般从容。
“我们先走吧”
听到穆青语命令的众人,对眼前许家灭门之时也变得不那么关心起来。这可以说是一种心理,若不是事情发展到自己身上,或许自己可以用任何表情去对待这次灭门,却还是保持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习惯出远门的陵生,仅仅是坐个马车就被颠的脸色都青了,一脸要死的模样,坐在一旁的初三,因开始陵生唤他真名的事情记恨在怀,看到陵生这一模样,有意无意的开始泼黑水:
“师姐啊,你不会觉得也太过娇贵了吗?坐个马车就好像要半条命的模样,哪像我们这些老是在外奔波的人,天天连顿饱饭都吃不饱,你倒好……”
“大白,你可以闭嘴了。”坐在陵生身旁的穆青语,抬眸瞥了初三一眼,从怀里掏出柠檬,便朝陵生手中塞去。
带着体温的柠檬,想必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陵生拿着手里的柠檬,正想抬头道谢之时,却发现穆青语早已将视线移去,正掀起帷裳看着外面。她慢慢出垂下眸子,用指甲将柠檬外皮掰去一点点,便伸到鼻尖处。
看着陵生拿起柠檬往鼻子嗅了嗅,脸色稍有好转的模样,初三有点不大高兴的瘪了瘪嘴:“师父明显是偏心,都说大要让着小的,结果,就我让着她。”
“恐怕也就你多意见。”从上马车开始,因为颠的难受一言不发的陵生,面对着初三的不满,缓缓地挤出了一段话。
“师父,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让琴师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我们这车还能坐多几个人,多开一辆马车不就浪费了吗?况且,讲不定,在坐车之时,还有一种闲情逸致听首小曲。”初三拿起他那风骚的扇子又开始扇了起来,一脸沉醉自己不能自拔而荡漾。
“这次出去,若是有什么松懈,想必是谁都耽搁不起。”穆青语慢慢放下了帷裳,转回头来,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心情大好的模样。
不解其意的两人,忽然缓解了上马车前的尴尬,有默契的互看一眼,表示摸不着头脑,随后又想起上车前的争吵,相顾无言。
秋季,垂落下的落叶跟随风的步伐弥天漫步着,稍有几片落在马车顶上,又被风匆匆卷起,落在地上,本以为就可以安静,却未想到,那调皮的风儿像不知疲倦似的,又把它卷了起来。乐此不疲的游戏,被舍去又被拿捏起来的煎熬,像是要弥漫整个秋季。
只有一人的华贵马车上,是面无表情的言乔。马车上的每一处布料都是精致的,就连坐垫也是用上好的羊毛所垫,比起穆青语及陵生等人所乘坐的马车,可谓是天镶之别。
言乔自然知道,穆青语这一举动只为了在半路若遇上土匪,首先抢行的也是他的车辆,而为他们的存活拖延更多时间。
人们都说光鲜的东西必定有毒,相信这次也绝不例外,这样的穆青语,又怎会因好心而为他送上上好的马车乘坐呢?
面对空荡荡的马车,他的内心却意料外的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不满,仅仅是如初的坦然无恙。
刀光剑影,马因受惊的呼啸声,被打落在地的御马人,开始颠簸起的车厢,整个画面在一瞬间,可以说是乱的七零八落,就算坐在车厢里头,都清晰地可以闻见那带着锈气的血味。
早已算好一切的言乔,一点也不意外,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从而变成了一种漠然。
他抬眸望着眼前那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裹了一层黑布,在颠簸的马车上都能保持平衡的女子,露出了一抹笑容:“姑娘这次劫车,只是为了用剑指着我?”
女子定定地站在言乔面前,娴熟的抓剑姿势,与那带着警戒的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不呼喊?”
“姑娘不会做没有准备好的事情,对吗?”抱着长琴的言乔,毫无畏惧的模样,坐在原位,等待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半点犹豫,伸手便是往言乔后颈一劈,毫无反抗的言乔便如她所愿的倒在了车厢上。
“失礼了,穆先生。”将言乔一把扛在肩上的女子,便直接消失在了车厢内,而那被惊扰了的马儿连带着车厢掉入了悬崖。
被迷雾熏晕过去的两人以及马夫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只是觉得脑袋一沉,便无了意识。而那无人驱使的马儿还在朝路的前方前行着,假寐的穆青语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处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醒来时,陵生被脑袋疼的直打滚,她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个办法会让她好受一些。
此时此刻,因脑袋的疼痛,她也无暇注意自己是否在哪,只觉得近期的自己好像特别容易晕过去。看着这陌生的住所,她可谓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吱”的一声,门被换了一身崭新衣衫的初三打开了,无了先前一身锐气的初三,一脸沉重的模样慢慢走到了陵生的床沿边,随手抓起一椅子放在床沿旁,便坐了下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揉着太阳穴的陵生,只觉得整个人沉重无力,什么也不想去想,有点烦躁的应付着:“什么事情?”
“那个琴师在半路被人劫走了……”初三说话的声音变得阴声细气,连眼睛都不敢与其对视。
只见,坐在床上本还一脸烦躁的陵生,立即白了脸色,还未顾得及穿鞋,便跳床而下直奔屋外跑去。
被陌生女子绑来的安乔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日,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唯独剩一堵可以透气的小窗把阳光照了进来,也算能够呼吸。
被紧捆在地上的言乔,没有呼喊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警戒心高昂的黑色劲装女子:“在我身边,定然周旋了一些人,你能把我劫走,证明,你的武功定然在他们之上。”
“不过皮毛罢了,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此次劫你来,所谓何事?”女子见言乔一脸坦然毫无惊慌之色的模样,眉头一皱,有些疑惑。
言乔轻声笑一声,看着被她一同劫来的长琴,手指微微一动,被束搏着他的绳子便断了开来:“若是没事,自然不会把我劫来。”
被言乔这一轻松解开绳子的举动惊的长剑直逼他下巴的女子,眼底起了一股杀意:“不愧是穆先生,可令我不懂的是,按穆先生这种身手,想要逃脱是极其容易,却又为何要将自己往虎口中送呢?”
言乔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把他当成了穆青语,他也不太了解,女子想要对穆青语做什么,不过此刻,他深知,若现在解释自己不是穆青语,想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