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主动,他自然不用出手。就好像是覆骨贴身的衣服,素樱越靠越近,近得能听清楚彼此的心跳。
然而烈焰般的唇一靠近就有人的大笑声传来。
这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我的肚子啊!哈哈哈哈!”她也是张狂得很,直接从房顶上下来窜进窗子,坐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
素樱恼怒地瞪着她,陈清里尴尬地摸摸鼻子。
“你是谁?”
“你问我啊,我叫袁满!圆满的满。”
陈清里弯起了唇角。
素樱见状更怒:“看了不该看的,就不怕死得快么?”
袁满并不害怕,笑嘻嘻地说:“这位姐姐,你做了不该做的,就不怕死得更快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吃吃地笑着说:“这位大姐姐,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还不快将你的衣服穿起来!你也真是笨!女人脱衣服很多时候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你在一个瞎子面前脱衣服有什么用,你长得再美他也瞧不见!”
素樱受不了她这样的讥讽,毫不相让地上前一步:“你有什么我没有?”
她受不了地看素樱,“这你都不知道,你可真笨!当然是年轻啊,我比你年轻好几岁呢姐姐!”
一口一个姐姐实在让人窝火!陈清里却似乎觉得很有趣:“姑娘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袁满笑嘻嘻的,却说出可怜兮兮的话来:“外面在下雨,我本来在追一只狡猾的猫,可是跟丢了!我又累又饿,而且还没有地方去,你能收留我么?”
他皱眉。
素樱冷笑,几乎嚷了出来:“他不会收留你,只会把你这个不识相的女人丢出去!来人!”
袁满笑意盈眼,可嘴角却泛起了冷意:“姐姐,我觉得不识相比不要脸要好很多呢。”蹭到窗台前,随时准备跑路。
陈清里止住她:“姑娘,舍下客房不少,你今夜暂歇在这儿吧。明日我吩咐人好生送你回去!”
袁满立即作千恩万谢状,对着素樱得意地笑了下,笑嘻嘻地说:“好好好,明天我不要你送,我自己会回去。你真是个好人。”
陈清里微笑:“素樱你先回屋吧。”
素樱一愣:“那你……”
“我没事,有事自会叫你。”
袁满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你长的还真不赖,可惜是个瞎子。不过瞎也无所谓,有的人长了一双眼睛却也看不清世上的许多事,还不如瞎了的好。”
他抬眉笑了,从前这样的话他没听过,一是好心的人不肯揭他伤疤,二是不敢。说过他瞎的人不是死在皇帝手上,就是莫名其妙地从此消失在他眼前。
他微微一笑:“姑娘说的在理。姑娘今晚前来为的什么,我是决计不会相信姑娘只是为了追一只猫而落在这儿的。”
她嘿嘿一笑:“你猜啊。”
他苦笑:“这我如何猜得到?”
“你不是挺聪明的么?”
烛光下他笑了。
袁满凑近了,一根根地在数他的睫毛,甚至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下。
他有些惊讶,随即似乎脸红了:“姑娘……”
她忙咳嗽,仿佛做那事的不是自己,清了清嗓子:“嗯,在呢,你说。”
“姑娘是为白天行刺的事来的吧。”
“你这么能猜,不如猜猜具体点的。”袁满有些泄气。
陈清里摇头:“在下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她这才笑了:“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今天那个黑衣人离开之后我一路跟过去,看见了点东西,可有趣了。”
他也来了兴致:“是什么?”见她不说话,反问道:“又要我猜?”
她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你是决计猜不到的!连我都有些惊讶,更何况是你!”
他苦笑,遇上她只能苦笑:“姑娘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全,在下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招惹了谁。”
她故作高深:“你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一匹世上最快的马,世上最烈的一坛酒,世上最好看的一个男人,世上最利的一把匕首。”
他拧眉,思索一会儿,笑了:“姑娘,一个‘最’字可知有多难?男人要女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可多的是法子。”
他欺身而进,紧紧地搂着她:“我虽看不见,可也知道你长的应该不差。”
她没有夸张地大叫:“为什么?”
“闻着你身上的香味,未见其人,我的心便已醉了。”
她嘻嘻地笑了:“啧啧,幸亏你瞧不见,否则只怕要失望了。”
他暗中钳住她想要动的手,面色不变地笑着,接着又强调了一遍:“姑娘,一个男人想要女人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是有许多法子的。”
她忍不住哈哈一笑:“方才我打断了你的好事,现在你是要我赔么?可是我不想赔……”说得自己好像有多么委屈似的。
他实在哭笑不得,他看上去就有如此着急么?虽然圣人之言说过,“饮食男女,男女之大欲存焉。”可现在明显不是办事的时候……
他突然勾唇笑了:“姑娘说话如此大胆,会叫人以为是青楼女子。要知道,太大胆的女子可没有多少人能有福气享受。”
她推搡了一把:“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其实我胆小得很,尤其遇到一个好看的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不禁爽朗地笑出声。
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还顺便理理自己的鬓边的发,一手卷着一缕发丝,笑嘻嘻地说:“也许比起那人是谁,我觉得你更想知道我是怎么跟踪那人的。那人武功厉害,而我只是个弱女子,力量悬殊啊。”
弱女子?!他笑了,她还能称得上是弱女子么?
“确实如此。当时他逃窜之后,十八十九都没能追上他。”
“今天下雨了你知道么?”
他一愣:“知道,可那又如何?”
“下雨冲散了他带来的气味,十八十九定是分开追的,我嘛,就只需要坐在某棵大树上以逸待劳,见他往哪去就跟着去咯。”她阴险地笑了。
“姑娘,这事跟你无关,你为何要插手?”
“因为我高兴呗。你想啊,你只是个眼睛看不见的,就算有几个小钱,可是这年头有钱的多了,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却找上你呢?”
陈清里笑了:“在下也不知道。”
她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这个简单哪,那就是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再或者还有个可能。”
“什么可能?”
她哈哈大笑:“那就是他闲着没事干,想找点事做呗,而恰好你就是那个倒霉鬼。”
他失笑,再没有比这个更烂的理由了。
她又突然凑近:“其实你长的很不赖,难怪那个女人喜欢你。她亲过你么,或者你亲过她么?”
他愣住,眼前的这个也很大胆。
“姑娘想知道?”
她伸出手指,捏住他的下颌细细端详了一下:“你听过‘金屋藏娇’的故事么?”
她靠得如此近,手指仿佛也带上了她身上独特的香味,他深深地吸入肺里,表现得极为享受。
“当年一个皇帝很喜欢一个女人,女人叫阿娇,皇帝说‘若得阿娇,必以金屋藏之。’”
他扑哧一笑:“莫非姑娘想拿金屋将我藏起来,你不嫌弃我?”
她很霸气地说了一句:“只要我高兴,只要我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着她亲了他一下,味道是很好的,人跟他的气质一样干净,一样的温润,带着别样的甜。
他笑得意味深长:“姑娘,你实在很大胆。你不知道,女孩子若亲一个男人,男人会怎样想么?”
她反问:“会怎么想?”
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恰好这个男人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也不讨厌眼前的女孩子的话,他会亲回去。”
他真的就亲了回去。
两双手像在互相较劲,可男女的体力本来就是悬殊的。一个在闪躲,一个却在找寻,牙齿磕磕绊绊间,两个都生疏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征服了谁,过后就留下了两个心口都在剧烈跳动的人。
这是一场不大好却有些刺激的体验。
袁满扑哧一声笑了,继而越笑越大声。
陈清里唇角一弯:“姑娘似乎心情很好。”
“当然,你刚才说你不讨厌我,那你以后会喜欢我么?”她很认真地问出来。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地微微摇头。
摇头?她似乎觉得有些受伤,语气低落地说:“我该知道的,你是个有来历的人,我只是小丫头,你怎么会喜欢我?”
他自然听出来了,不知怎的却不忍心这个笑声很爽朗的姑娘伤心,笑道:“姑娘聪明可爱,在下……”
她迫不及待地打断他:“你怎么样?你会喜欢么?”
“在下自然……”他像是故意拖长了声音:“喜欢姑娘。姑娘不嫌弃我眼睛看不见,我已经分外高兴。”
她再次发自内心笑了:“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你摸摸看。”她捋起袖子,将手肘递到他手边。
他一愣,然后摸了摸,皱眉:“这是怎的了?”
“十八岁那年,我被人吊在横梁上伪装成自杀,然后起了一场大火。”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点苦涩的笑意。
他微微沉默:“丫头,为何不上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