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笑嘻嘻地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陈清里点头:“姑娘既愿意喝酒解愁,又为何不愿意将那些愁事说出来听一听呢?”
袁满摇头:“其实不是很大的一件事。因为我是为了拒绝一个男人,所以把那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陈清里皱眉。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瓜?”
“女孩子拒绝男人总是有许多法子的。”
袁满揉着肚子笑:“可是你不知道,当我徘徊在拒绝与不拒绝之间时,我该怎么办呢?为了让自己拒绝的更彻底,所以我就……”说着说着她就笑了。
“傻瓜。”他摇头:“想必那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会舍得让你受伤害。”
“其实也不是啦,因为他原本以为我的那个匕首是要刺向他的。我就偏偏让他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陈清里失笑。
袁满越想越觉得好玩,不由哈哈大笑:“他被我耍他活该!他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我就叫他吃亏!谁叫他以前对我是爱理不理的,我给他机会的时候他不肯要,可是现在是我不要他了!说不要就不要的。”
陈清里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可疼的却是你,傻姑娘。”
袁满愣住。
“男人若是要靠逼迫女人来使女子服从,岂不伤了人和?”
他的话如此温柔,他在为她不平,仿佛也在为她担心。
她突然觉得心里热热的:“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这是我在林州府的地方,你不必担心。”他也说不上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儿来,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
可他再见到她,他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恨不得多听她讲几句话,听她的笑声,听她在他面前笑笑闹闹。那样他的生命就不是永远都是一个声音,也就不是一片荒芜了。
“在这儿你不开心么?”
“开心啊,可是这地方就是小了点。”
“嗯?”
“是啊,你看这院子一眼就到头了,这些树长得也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你看外面庭院里的牡丹是很漂亮很高贵,可是一点也没有野外小花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住在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她嘀咕着。
陈清里微笑:“我却没有瞧过。”
袁满眼睛一亮:“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出去了你就知道外面有多好了!有比马还快的风,那些长在野地里的小果子比桃子好吃多了,还有小蛐蛐。”
陈清里自然答应。
一匹高头的大马,两人骑了同一匹马,还把十八十九甩在后面。
“你听到了风的声音么?”
“嗯。”
“还有呢?”
“有一片叶子落了下来。”
“还有么?”
“有花香有草香有泥土香,还有……”
“还有什么?”
“你的发香。”
袁满脸一红:“不要脸!我叫你闻其他的,你干什么闻我啊?”
他轻笑:“我不只要闻一闻,我还想亲一亲。”
坐在一匹马上给了他极大的方便。他顺利地搂住她,然后亲了一亲。
她的脸很红:“你这个鬼,你占我便宜!”狠狠地看着他:“我以为你这人是个君子,原来是个假正经的小人。”
他笑着:“姑娘,这世上的人对我而言分为四种。你想不想知道?”
她不回答,到了一处有水的地方把马停了下来。
他自己说道:“第一种,是路人。第二种,是门客。第三种,是亲人。第四种,是最重要的人。姑娘,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
她还是不说话。
他继续道:“对路人,在下一直是仅将他当路人。对门客,在下也只是温和有礼。对亲人,在下是要严厉许多的。至于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怎样?”
“在下也不知。”
她有些气结,突然问道:“那个站你旁边的姑娘呢?你把她当作什么人?”
“亲人。”
“要是你的亲人有一天做了不该做的事,你会怎么样?”
陈清里摆出招牌式的笑:“等到那一天再说。”
袁满跺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她转过身自言自语:“大混蛋!等会儿不给你吃!”
烤红薯的香味慢慢溢出来,袁满很没好气地递给他一块:“咯,给你!很好吃的。”
他微笑:“姑娘,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人?”
她愣住,然后笑了:“要我做你的亲人是很麻烦的,因为我一向擅长惹麻烦。”
“正好在下闲的无趣,有人整天惹麻烦,那我就整天解决麻烦好了。这样是不是很有趣?”
袁满哈哈大笑:“那就这样说定了,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风似乎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变得有点大了起来。
陈清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吃个烤地瓜?”
袁满扑哧一笑:“你这人真小气,有人来看你,你却用个破地瓜来招待他。”
他似乎嘟起了嘴,颇有些被人说道而觉得委屈的模样:“烤地瓜在下从未吃过,又是满满你亲自烤的,我都舍得给他,他难道不该谢谢我么?”
她忍不住大笑,这人说话实在很好听。
来的人五短身材,整个脑袋被黑布罩着。
他用极其粗嘎的声音说道:“你是自己了结还是我来动手?”
陈清里不说话。
袁满笑着说:“你就是那天要杀他的人?那天你都杀不了他,凭什么你以为今天你能要他的命!”
他笑了,笑得无比难听,像是铁浆搅动:“因为有你在。”
只是一瞬间,他身子一闪就去抓袁满的喉咙:“有你在,要他认命岂非容易得很?”
“你想的很好,但是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你想错了。”她的手居然很灵活,扣住那个人的手。
袁满笑了,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人眼神一闪,眼里爆出杀机还有狠毒:“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不,你还是错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在那呢!”她功夫不行,胜在又精又鬼,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这会儿一笑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陈清里无奈,虽是无奈的语气却含着无比的愉悦:“姑娘,现在是该笑的时候么?”
袁满嘿嘿一笑:“我可不跟你打,你的对手是他。”跑得跟兔子一样,躲在了陈清里身后。
陈清里微微一笑,站在那儿看似不动,内力却悄悄提了起来,他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看起来行云流水却暗含内劲。
那人从他手里使劲准备逃脱的时候,袁满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脆响。
看来这人的骨头至少得裂了。
伤成这样了按理没有杀伤力了,可是那人身子往后一倒,嘎嘎地笑了一声:“去死!”那双脚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那双脚凭空生出两把尖刀来,狠狠地朝陈清里扫去。
袁满大叫:“小心!”
陈清里笑意不变,身子一侧竟然抓住了他扫过来的一只脚,手指一弹,那人顿时被打得后退好几尺。
那人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血,还想着冲上前。
袁满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可看好了!我手里的金针毕竟不是绣花的。”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她一眼:“我们走着瞧!日子毕竟还长。”他不是怕了他们,只是这两个人正邪难辨,若是他和陈清里打的时候,她躲在背后用金针招呼他,他必败无疑。
对于他来说,失败跟死没有区别。
袁满慢慢地蹭了过去:“喂,看不出来你功夫不差。”
“还好,只是比姑娘好一点点而已。”
她笑:“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他笑着不说话,一脸高深的模样。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么?”
陈清里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袁满沉吟思考了一下:“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其实,这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算上这次,你总共见过他两次。”
“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我应该还见过他。”
这就奇怪了!陈清里依旧微笑:“莫说是你,就算是我,我也觉的他分外熟悉。”
袁满很诧异:“你也才见过他两次,怎么会熟悉他呢?”
“姑娘莫要忘记了,在下眼睛不行,鼻子却灵的很。一个人走在路上,单凭气味,我就能分出人与人的不同来。”
厉害!太厉害了!袁满啧啧叹道:“这个人碰上你,算他倒霉。那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呃,她被反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嗫嚅着嘴说:“我就是好奇嘛,不说算了。”
“请我吃饭便告诉你。”
“好。”
他轻笑:“你有银子么?”
她很得意:“当然。”在怀里一摸,脸色一变:“当然没有!”
他轻笑出声:“你看这是什么?”
不是她的银子是什么?她咬牙:“你这人……小贼!”
他爽朗地笑出声:“可姑娘长了眼睛的,还不如我这相当于没长眼睛的。我拿了你的银子,你都不知道。”慢慢地靠近她:“可见姑娘对我全无防备。”
她无语,有些恼地把银子捉了过来,背过身去:“不请了,留着做点什么不好!”
他笑笑:“那我请你,算是惹恼你的赔礼如何?”
她一口答应。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高兴,她聪明却不狡猾,活泼却不撒泼,有趣又坚强,真好。他们不过相识数日,她竟对她全不设防。她如此天真烂漫,他要是离开她,她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