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不肯说。最后其中一个兵士犹犹豫豫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有些不方便让白将军看见。将军稍等,我们先进去收拾一下。”
白苍狼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敢肯定。只点了下头,先在外面等着。
几个兵士进去时,见章华已经拿袍子把自己盖住了,也不多言,就拿过一件衣服,把那大汉的私处遮住了。便去请白苍狼进来,虽然说她是女将,去处理这种事情多有不便,可既然今晚巡营的是她,处理意外事件在她职责之中,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苍狼一进去,看见是这幅景象,心下也就明白了。
白苍狼先走近那大汉,看了看他的伤势,伤口很直也很深,看得出来刀子很锋利,出手的人下手也很重,便道:“还不先救人?你……跑步去请军医来。” 说着,便指了一个腿长的。
章华在一边趴着,这时,喘着气笑了一下,说道:“别费心,活不了了。”
白苍狼看向章华,狠狠地盯了他两眼,对左右道:“你们先下去。等军医来了,直接领进来。”
等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白苍狼走近章华,问道:“刀片在哪儿?”
章华在袍子下右手动了一动,却没有力气拿出来。白苍狼正要掀开袍子的侧边,取出他手上的刀片。章华立刻出声道:“别动。”说着,闭上眼睛,慢慢地把手挪了出来,手里握着的就是那片杀人的凶器。
白苍狼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取下了他手里的刀片,也看见了他手掌上深可见骨的刀痕。这说明,章华向那大汉出招时,已经是近乎疯狂了,不然,怎么会捏得这么紧,都不知道手疼的。
章华虚弱地对着白苍狼笑笑,说道:“白将军,不用调查了。我不会否认,是我杀了他。”
白苍狼皱眉:“为什么起了杀心?你完全不必置他于死地。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糊涂事?”
“章华虽如蝼蚁,可再贱,也有不能忍受的事。”
白苍狼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章华这时却轻松了下来,笑了笑,说道:“若是白将军说的是有没有吃亏,那还好,没有。”
军医到时,大汉还未咽气。可他颈上的伤口怎么也止不住血,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还是一命归了西。
虽然章华百般不肯,可白苍狼还是命常何帮他清理了背上的伤口,上过了药。
到了第二日天明,大军便启程上路。而白苍狼也抽空把这事告诉了临王。
“照你的意思,不该罚章华?”临王听完,问白苍狼道。
“他年轻气盛,又少不经事,一时受不了刺激,才下手过重。”
“白苍狼,昨天本王还警告过你不要太过相信她,可你现在已经开始偏心了!不管那大汉做过什么,可人命关天。章华动手割他的脖子,摆明是要他的命,不是单纯的防卫。何况,刑罚司四周都有兵士在休息,他喊一嗓子,不就有人醒了。”
“他大概是不想人知道。”
“不想人知道?现在举营上下,哪里不在传这件丑事?”
“主上……主上是一定要罚吗?”
临王疑惑了一下,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苍狼轻轻点了下头,却欲言又止,最后才小声说道:“那夜主上酒醉……之后的事……我怀疑章华他知情。”
临王心里也惊了一下,问道:“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你从哪儿看出他会知道?”
“苍狼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觉得会是这样,而且时间越长就觉得越是。第二天早上,苍狼去了山里面的温泉,他也去了,这似乎不仅是巧合。而且,之后,与他的言谈之中,他的言语也都有些奇怪。不过,苍狼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包括杨大哥。”白苍狼没有说出口的是,不是言语有些奇怪,而是多多少少在替她不值替她在抱不平。她不信,就那么两天相处,章华就能看出她对主上的爱慕之心,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
临王见白苍狼半吞半吐,也不忍为难她,听明白了她的话,就接言道:“你是说他知道那夜之事,却替你保守了秘密,所以你要救他一命,答复这份情谊。可你就没有想过,干脆趁这件事,让他永远闭上嘴,这样你的秘密才真正不会泄露出去。”
“主上说过人命关天,章华的命也是命。不管章华他性情如何,他心地不差,而是个可用之才。他刻意接近苍狼,的确蹊跷,但他对苍狼不差,苍狼也不可对他不义。”
“你可想好了。你救了他,他也是杨庭的人,不是你的人。”
“这个苍狼自然知道,一样都是为主上效力,还分什么谁的人。”
“那好,你既然有这个胸襟,本王就赦了他。可这军营中,他也不能再待了,给他两天功夫养养伤,就动身走吧。你说死的那个人在军队还有个弟弟,你多少看着给些钱,等以后他再还你吧。”临王何尝不知,白苍狼会援手施救,不单是因为章华本人,也不仅是为了杨庭,而是因为白苍狼从骨子里厌恶龙阳之事和纵欲辱人,偏这两件,那大汉都占了。临王想想自己,第一件事和他自然是没有半点关系,可第二件,那一晚,他是占了个十全十吧,毕竟他挺享受的。若他不是临王,那一晚,以白苍狼的性子,她也会做和章华一样的选择。她待他如是,他却只能把她推的远远,却偏偏还欺辱了她。临王暗自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饮酒乱性了。
接下来,白苍狼刚刚开始管这么多兵,一时事乱如麻,骑着一匹马从队前跑队后,清点各小队的人数,一连几个时辰也没下过马。到了扎营用晚饭的时候,才从常何那里知道,章华在午后就挣扎着骑马走了。
“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他说,他知道,他能留下这条小命,全靠将军在殿下那里说的好话,他感激不尽。他还说,他大半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将军会这么庇护他。他留下了一封信,让属下亲手交给将军。”
白苍狼接过信,撕开了。里面没有几行字,写的也仓促。但即便是白苍狼没有怎么学过书法,也能看出章华的字是有着扎实的功底的,是个从小练字的人,这一点与她和杨庭这种训练营出来的人完全不同。他的身世不会简单。白苍狼将信看了两眼,就点起火,烧掉了。
在信里,章华果然提到了那夜主上酒醉之后的事情。起初,他只是对她好奇,后来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在信还说,他不能不将这件事情禀告杨庭,希望她能够谅解。白苍狼只好付之于苦笑。主上说的没有错,的确不可过于相信章华。不过,这件事也应该让杨大哥知道。多少年情同兄妹,不该瞒着他。除了杨大哥,她也没有第二个可以真正交心的人。这种事情,怎好让她自己开口?借章华之口让他知道,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白苍狼从那两百两银子中,取出两锭,交给常何,说道:“把这一百两银子拿给那人的弟弟。不用说什么好话给他听。直说他哥哥有过在先,法不能容。那人已经放了,这一百两银子也不是赔他的。是看在他们还有双亲在上,老人家知道儿子因为这龌龊之事而丧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会懊恼青了肠子。我心中不忍,让他拿这一百两银子,替他哥哥聊敬孝心。”
白苍狼见过那大汉的弟弟,与他的哥哥不同,是个温顺柔弱之人。他和他哥哥也因为性情不同,而经常起争执。可识人识面难识心,死的毕竟是他的亲哥,杀人者又被释放。这件事情已经在军营中闹得沸沸扬扬,白苍狼不想再生波澜,这件事情必须到此为止了。她也知道,人都死了,不管生前发生了什么,人死为大,理应尊重。可居于上位,不以威势压人,又怎么镇得住。